翌日,褚文昊被押解渝中城防军营,由于没定罪也就没戴手铐脚镣。
押解进门后,室内七人同时眉头深皱,原因无他,此刻在看面前少年,与昨日相比展露气质着实吓人。
一袭少校军装熨烫的笔挺,皮靴也擦的锃亮,着装干净整洁没问题。面容却大变,眉宇间丝丝阴狠之气环绕,双眼充血,目光极为锐利,颇具狠辣之势。最重要原本苍白发丝,一夜之间变得宛若枯草,毫无生机可言,整个人气质阴邪凶狠,不似昨日阳光少年。
这是经历何种心境,才会白发换秋丝,让人唏嘘不已。刘峙虽见惯生死也有感伤,原本褚文昊不用经历此等苦楚,到哪里都会生活的很好,甚至到日本京都。
“咳咳...褚文昊,上峰有命,有党国军政各部共同审定其罪,我虽做主审却不会偏袒,且会主动避让,原因嘛你也知道,我就不多言了。即是审定,你有何反驳之言都可说,军中秘书会记录一言一字,交于上峰审核,你可听明白?”
褚文昊进门扫视,阶梯审讯室,刘峙端坐正中,两侧各三人端坐案前,除了一人不识,其余都是熟人,顿觉好笑,让他死啊!
“刘司令,能否赏属下坐着受审,毕竟还没定罪,党国军人嘛,该有的荣耀不能抹杀。”
砰!
“褚文昊!你是罪犯,是罪犯就应该有觉悟,还想坐着受审,没让你跪着已经是上峰恩泽,还敢讨价还价!”罗君强西装革履,头发打理的油光锃亮,志得意满,威严公正的国党精英。
刘峙挑眉瞅他,“褚文昊,你随没定罪,却不能过于优待,就站着受审吧。”
褚文昊点点头,“刘司令言之有理,属下想确认一下,一会询问口供是否能递到上峰。既然是审问自会牵扯其余人等,是不是扯上谁就拿谁来对峙,做到公正公平,不徇私舞弊,昭示党国,昭示民众,即便属下罪当处决,也死而无怨!”
一番话,七人眉头大动,寻寻望之,啥意思?打算破罐子破摔?
“褚文昊,党国自有法度,审讯人犯自是牵扯谁就拿谁,但你要证据确凿,不能顾左右而言他,故意攀扯无辜,如此国法难容,军法更难容!”
褚文昊定睛望去,却见一袭国党少将军装,面如常玉,眉若峰笔,相貌堂堂,正气凛然的男子所言。四十岁左右,虎目雄风,给人感觉威压四方之势,很正。
褚文昊敬礼:“不知这位长官名讳职务。”
“萧国轩,党国最高军事法庭庭长。褚文昊你放心,不管牵扯到谁,只要你有相关证据,我自会拿人对峙,该判判,该杀杀!党国有法度,军人有纪律,谁敢乱来定治其罪,到我这里没人情可讲,没私宜可续!不管牵扯到谁有法可依,有令可查,别人不查,我会一查到底!”
嚯,甭管真假,褚文昊三年来第一次遇到言语公正的国党精英,其人面容威严,像一股清流洗涤他疲惫身心。原来党国还有可用之人,再次敬礼:“萧庭长,有您这句话卑职自当有一说一,请刘司令开问吧。”
刘峙眉头紧锁,倒不是担心褚文昊胡言乱语,因为他知道这件事牵扯甚广,且偏偏遇上一根筋的萧国轩,让人头疼不已。萧国轩毕业于北平朝阳大学,从政以来立志依法治国,先后经历北平民法院干事、天津司法院等职务,沉寂党国法务十五年之久,如今担任国党最高军事法院院长,兼任国党最高检察院督查室主任,同时兼任朝阳政法大学校长。为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谁的情面也不给,今年六月从西康调任,很多人不了解他,他却了解甚深。
看来今天的事很麻烦,会不会委座故意如此,打算解开疮疤试一试?
“咳咳,褚文昊身为党国军人,说话做事要有法可依,不能胡乱攀扯,要实事求是。”他不得不叮嘱一番,也给其余五人提提醒,小心应付否则有你们好受的。
“诸位要定何罪,按照你们想好的开问吧。”
“是。”
几人悄悄对视一眼,为了今日定其罪,可是煞费周折准备充足,不管褚文昊变成何颜色,该办的事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褚文昊我问你,为何私放共党,你可知此等行径如同叛国叛党,上峰政策你难道不清楚,铲除共党是党国首要任务,遇而不杀,私自释放!说,你是不是潜伏党国的共党人员!”罗君强谨遵白箬指示,上来就扣帽子,先定其身份,若是共党其余问题也就不用再问了,无丝毫意义。
话一问出,室内四名军中秘书开始记录,萧国轩提笔亲自记录,甚为严谨。
褚文昊身体笔直,眼神萧瑟,长叹问询:“请问罗院长,如何知晓赵雷是共党?”
“当然是他亲口招认,你还想狡辩。”罗君强望向叶世荣,“叶处长给提提醒。”
“是。”
叶世荣举了举手中档案袋,“褚文昊,这是赵雷亲自承认的口供、证词说自己是共党,你还有何话可说?”
褚文昊不以为然,讥讽道:“鄙人曾经在军统当值,官居副局长,里面如何做事略知一二。屈打成招,司空见惯,为了冤枉我,尔等也是煞费苦心,这一点我不认,除非当着我的面承认才行。”
叶世荣眉头紧锁,“证据确凿,戚容你否认?”
“哈哈,叶处长此话有理,既然有口供就是证据确凿,那一会褚某举证,可千万不要说是假的或私自伪造。不能你提供就是真的,我提供就是假的,我说的没毛病吧冯参谋!”
冯道远凶光一闪而过,心中暗恨,褚文昊提供的证据他知道了,按照他所言,赵雷交代是真,他交代自然是真。岂不是定死冯程程身份!他的任务很多,杀死褚文昊同时保住冯家名声,不能丝毫谣言传出去,同时否定关于冯程程一切指证,判其诽谤诬陷杀害之罪!
“几位意下如何,要不要把人犯提来当面对质,也好明正典刑?”他没办法,刘峙看着呢,萧国轩他不了解,听其言或是沽名钓誉之辈。
罗君强不想同意,可害怕褚文昊手里有胡言乱语的证据,毕竟握着不少日本间谍,谁知道会如何。
孙连城自从酒会后提心吊胆,今天来就是打死褚文昊的,同样担心他手里有胡乱攀扯的伪造证据。
“我同意,让其当面指证褚文昊罪责!”
“我附议!”
七个人五人开口同意,刘峙跟萧国轩也没理由拒绝,陈祖燕看热闹心思多已,自然不会反对。
“既然如此,叶处长通知军统把人犯提来,当面对质!”
“是!”
叶世荣起身出门安排,门外都带着下属,有事快点办,准备充足。
等着也不行,先问点小事,陈祖燕云淡风轻问:“褚文昊,据我所知死去的人,方虞跟其子都是普通民众,你为何要杀她们?其余三人身份是何?”
褚文昊伤感道:“陈局长,方虞是稽查组秘书,人事档案我都已经报备过,虽不是军人却也是公职人员。平时负责后勤事务,她与我朝夕相处月余,但凡有点人性就不会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何况还有一个十岁孩子。这件事等查清楚,定会为其报仇雪恨!我若杀人,也不会把尸体扔在那等警察上门搜查。如此慌缪推断不提也罢,谁看见我杀人就站出来指证,当面对质胜过胡言乱语!”
陈祖燕轻轻颌首:“此话有理,有理。”
褚文昊却不松口:“请刘司令缉拿私自登山者来对质,以免有人不服,说属下巧舌如簧杀人逃窜。”
“当然要对质,杀害无辜民众,党国官员,岂能让你矢口否认!”冯道远要治其罪,准备充分,回身道:“请刘司令让登山搜查的警员,当场指证。”
刘峙也没阻拦之意,虽不相信褚文昊私自杀人,总要说清楚。
“来人,把关押的警员带上来。”
“是!”
没一会,十多名警员被带进大堂,并排站立,小心翼翼。
罗君强主动开口:“把登山之后看到的情形复述一遍。”
“是。”
赖昌武安排好的大队长小心开口:“属下们上山搜捕江洋大盗...”把看到的事情复述一遍,“我等可相互证明,登上山就看到三女跟小男孩尸体,人命跟属下们无关。”
“很好!”
罗君强冷笑:“褚文昊,你都听清了,十几名警察相互证明,怎么可能当着众人面杀害她们。只有你,只有你有嫌疑,他们都看的清清楚楚,你杀人后下山离去,还想狡辩!”
“狡辩?”
褚文昊也不服,回身质问:“你们谁看见我杀人了?”
“没...没有,属下们没看到褚组长杀人,但前后不过十分钟,上山后属下们仔细搜过,并没有其他人在山上,也只有褚组长...”
“仔细搜过!”
“方寸山高五十,宽百米,方圆面积几千平,丛林幔帐,荆棘丛生。你是搜过后山,还是搜过侧壁,就敢说搜索一遍,你确定山后没藏人,山中没藏人!”
“这...”
砰!
“褚文昊!想耍赖是吧,你那方寸山曲水环绕,电网封锁,谁能上得去,除了你谁敢私自上去!”孙连城逮住机会狠咬。
“谁敢上去...”褚文昊冷笑:“警察局的人不就上去了嘛,孙署长眼睛不好,还是耳朵有毛病,还是故意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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