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箕关在太行第一陉——轵关陉中,是河东、河内的界关,兵家必争之地。

    刘协任命董昭为河内太守,但他并不清楚董昭是否可信,更不知道董昭能否守住河内。将箕关掌握在自己手中,是守卫河东的必然选择。

    而徐晃是他目前唯一能放心的将领。

    其他人不是能力不足,就是想法太多,或者兼而有之。

    徐晃去了箕关,卫尉营的训练不能停。

    董承虽然能力有限,但卫尉营的将校有一半是他的旧部。曾与刘协一起商讨战法,迎战郭汜,算是第一批天子门生。经过大半个月的训练,他们熟悉了训练办法,缺了徐晃也没关系。

    即使如此,刘协还是决定将行宫搬到城外的大营里来,亲自负责。

    城里住得太憋屈,不如军中畅快。

    刘协命人通知光禄勋邓泉移营。

    不管他在哪儿,光禄勋及麾下的虎贲、羽林是必须跟着的。

    接到消息后,虎贲中郎将宋果意识到不妙。派人一问,才知道宋都受了天子冷落,哭着回城去了。

    宋果慌了手脚,急急忙忙赶到北军大营,向士孙瑞问计。

    士孙瑞也很无奈。

    他知道天子会很反感这种事,却没想到反应来得这么快。

    但他也无计可施。

    后宫的事,不是他能够干涉的,管得越多,天子越生气。

    他劝宋果不要紧张,天子只是冷落宋都,并没有处置她,应该只是警告一下。至于宋都,当引以为戒,以后不要再犯类似的错误。

    宋果忐忑不安,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匆匆去了。

    士孙瑞坐在大帐中,心情复杂。

    ——

    吃晚饭的时候,董宛赶来了。

    宋都哭着回城,皇后伏寿又接到天子移营的消息,这件事很快就在几个女人们之间传开了。

    “宋贵人很后悔,一直在哭。”董宛凑到刘协身边,神情紧张。“陛下,你会把她打入掖庭吗?”

    “哪来的掖庭?”刘协哭笑不得。

    董承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将董宛扯到一旁,训斥了几句。

    董宛也不敢反驳,缩缩脖子,悄悄地溜了。

    “陛下,宋贵人年少,偶有失言,也是难免的事。还请陛下施以惩戒即可,不要与她一般见识。”董承恳切的说道:“宫里的事,大多如此。与皇室结亲,谋的就是家族的前程,明德皇后那样的贤德女圣人百年难得一见。如今又是用人之际,陛下还是宽容些为好。”

    刘协眉心微蹙。“阿舅,朕只是略示惩戒而已。”

    “是,是。”董承讪讪地笑着。“臣……只是……只是……”

    刘协心中不忍,摆摆手。“朕知道阿舅是好意提醒,并无怪罪阿舅的意思。”

    董承一声长叹。“陛下仁义,臣是知道的。只是想起当年太皇太后与何太后不和,令先帝左右为难的情景。当时觉得仇深似海,不共戴天,现在想想,着实无趣。如今黄泉路上,她们……”

    董承说了一半,又觉得失言,窘得面红耳赤。

    刘协暗自叹了一口气,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董承不是一个精明的人,跟他在一起说话不用费那么多脑细胞,比较轻松。

    可是这人……是真的不会说话啊。

    董太皇太后与何太后不和,那是简单的婆媳关系吗?

    那是关系到皇权传承的大事。

    亏得是自家人,不计较。若是在朝堂上说这样的话,绝对会被人笑死。

    摊上这么一个无能的亲戚,难怪先帝会英年早逝。

    ——

    回到御帐,刘协一眼看到了一身素衣,跪在帐中的皇后伏寿,不禁微怔。

    “皇后这是何意?”

    伏寿款款一拜。“臣妾受命管理后宫,教训不当,辜负陛下信任,请陛下治罪。”

    刘协上下打量了伏寿两眼,在案后坐了下来。

    伏寿这是什么意思?

    她一向不参与到这些事情,只想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今天突然为宋都出头,这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受人所托?

    不过理由倒也很充足,挑不出毛病。

    “皇后,起来吧。这也不是你的错。”刘协心很累,不想再为这件事纠缠下去。

    说到底,还是自己口风不紧,以后注意就是了。

    “陛下怜惜臣妾,但臣妾却不敢自恕。关东、关西,冲突已久,宋氏本非逞强之人,若因小事受罚,必然会有非议。臣妾受点皮肉之苦没关系,若是因此在君臣之间生了误会,臣妾承担不起。”

    刘协心中微动,有点明白了伏寿的意思。

    这件事很容易被人引申为关东、关西的对立。

    扶风宋氏与皇室的渊源甚久,但宋氏不是争强好胜之人,相反倒是受了不少委屈。

    先帝的宋皇后被中常侍王甫等人诬告,自致暴室而死,连先帝都觉得很愧疚,梦见桓帝发怒。

    这样的人家,说她们争权夺利,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反倒会觉得又是被人构陷。

    身为关东人的伏寿父女难逃怀疑。

    再稍微推演一下,就成了关东人对关西人的压制。

    伏寿主动请罪,与其说是为宋都说情,不如说是自清。

    麻烦,真是麻烦。

    刘协越想越烦,招手让伏寿起来。“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吧。该怎么处置,你就怎么处置。”

    “唯。”伏寿起身,偷偷看了一眼刘协的脸色。“依律,宋贵人是初犯,轻则罚俸,重则廷杖,陛下是希望臣妾轻罚,还是重罚?”

    刘协哭笑不得。

    罚俸?现在朝廷穷得丁当响,根本没有俸禄好不好。

    廷杖?估计打完,皮都不带破的,还不如不打。

    “罚她抄书。”刘协没好气的说道:“抄三遍《女诫》,再抄三遍《列女传》,要手抄,不准代笔。”

    “唯。”伏寿走到刘协身后,握起拳头,为刘协捶背。“陛下,都是臣妾管教不严。你若是实在气不过,就连臣妾一起罚吧,千万别气坏了身体。”

    刘协也觉得很委屈。

    说起来,皇帝金口玉言,一言九鼎。可是他还什么都没说呢,大臣、皇后就各种进谏。若是不答应,只怕将来免不了昏君之名。

    怪不得孝桓帝、孝灵帝会英年早逝,估计都是被憋屈死的。

    这地方不能待了,早点出征。

    他宁可与匈奴人拼命,也不愿意再过这种糟心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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