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钟指向夜里一点,房门处终于传来声响,季淮扔掉游戏耳机,奔过去给顾立成开门。
门一开,一股铺天盖地的恶臭瞬间将季淮笼罩,他捂着鼻子,被冲的连退三步:“你掉粪坑里了?”
顾立成也满脸无奈,他站门口把身上的警服扒下来:“赶紧给我找个密封袋去。”
季淮离着老远把密封袋给他扔过去,顾立成把衣服卷吧卷吧塞进袋子里,这才一身臭味地进了屋:“要不是警服不能扔,我就光着回来了!”
“你真掉粪坑了?”季淮忍着连连上涌的干呕,火速去开了全屋的窗子,又把家里所有的空调和空气净化器开到最大,如此,房间里的气味也没淡多少。
顾立成大步走进卫生间,打开淋浴,哗哗的水声中他的声音格外委屈:“我今天是倒血霉了!我就说你二叔一夸我,我准没好事!旱地上百年不遇的巨人观让我给碰上了……那群不够意思的,法医一喊帮忙抬尸体,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竟然把我堂堂一个队长留在原地,像话吗?小王法医也是,说了多少次让他练练自己那身肥膘,他也不肯练,他今天要是抬稳当点,那尸体能炸吗?他还有身防护服,我就戴个口罩……今天局里来新人,我特地穿的新制服,结果人小姑娘第一次出现场就让我给熏哭了,呜呜呜,我的英雄形象全没了……”
季淮站在窗边听着,目光落到门口的密封袋上。
巨人观……
炸了……
那顾立成的衣服上岂不是?
“哇……”季淮冲到厨房,也狂吐起来。
“季淮?你跟哪儿呢?进来帮我搓搓背,冰箱里有几捆香菜,帮我拿进来。”顾立成在浴室里嚷嚷。
“……你要香菜干嘛?哇……”季淮上气不接下气道。
“遮尸臭啊!”
季淮撑着虚软的身子,从冰箱里拿出香菜,捏着鼻子踮着脚,小心翼翼地避过刚才顾立成的行进路线,然后猛地一拉卫生间门,跟投弹似的把香菜往里一抛,撒腿就跑。
“老顾,我想起来我钢铁侠还需要我暖被窝,就不打扰了!”
楼道里远远传来他的喊声。
顾立成一听不对,湿着脑袋从浴室冲出来,对着门口大骂:“靠!混账,枉老子好心收留你!回来!”
季淮在大街上游荡半宿也没找到个睡觉的好地方,酒吧ktv倒是二十四小时营业,可他睡觉轻,在这种地方根本睡不着。
思来想去,他还是回了新房,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花树上不知名的夜虫偶尔鸣叫一声。
季淮走到门口,把手指按上指纹锁,门里传来锁扣咔哒松开的声音,然后他按下门把手,果不其然,大门纹丝未动。
“还真反锁了!”他不忿地砸了下门。
他不甘心地绕去后门,得到的是一样的结果。
他绕着别墅转了几个圈,发现整栋房子被锁得严严实实,一点可能的机会都没留给他。
心爱的大床离他的直线距离不到十米,却看得见摸不着,季淮望着自己卧室的窗户,后槽牙暗暗咬紧,他眼睛微眯,计上心来,既然我进不去,那你们就都出来好了。
五分钟后,一簇火光在外燃起,很快,整栋别墅警铃大作,一楼保姆房亮起了灯。
季淮看着那灯光,得意地扬起脖子,唇角弯起一个坏笑,然而,他的笑还未弯到最大,屁股上就重重着了一脚。
“季淮!你作死啊!”一个暴怒的断喝在他身后响起。
季淮保持着大马趴的姿势,闻声怔了怔,然后他难以置信地转过头,看见一身睡衣的江夏正愤怒至极地盯着他。
季淮回头望了眼漆黑一片的二楼三楼,又把目光转向站在他面前的江夏,震惊地连刚才挨的一脚都忘了:“你从哪儿下来的!”
江夏兀自气得喘息不定,她狠狠瞪了眼季淮,转身就走。
季淮坐在地上,努力眨了眨眼,他没眼花吧?
江夏刚才转身时,袖间闪过一抹寒光,竟像是匕首之类的利刃!
他身后火光熊熊,衬得那抹光极为冷厉,像道割破夜色的闪电。
季淮皱起眉头,看着她的背影小声嘀咕:“……至于吗?”
闻警而来的管家保镖呼啦啦挤了一院子,扶人的扶人,灭火的灭火,闹出好大一阵动静,连隔壁邻居都被惊动了。
管家后怕地看着地上没有燃尽的汽油,薄唇微抿,看向季淮的目光也格外复杂起来。
季淮看着管家饶有深意的眼神,顿时明白对方在想什么,他大觉冤枉:“我没要烧房子!”
管家:“我没说你要烧房子。”
他的眼神明明白白——谅你也没有放火烧屋的胆子,但你应该清楚,放火是违法的,是极其恶劣的!甭管你说什么,我都是要告诉你爷爷的!
季淮指着地上那道细细的汽油线:“我控制着量呢!就这么一点点浇在砖地上,撑死烧两分钟,连只麻雀都烤不熟!我就是想拉响警报而已!”
管家:“……大半夜地拉警报很好玩儿吗?”
他的眼神——季少,你已经二十四岁了,为什么还玩这种三岁小屁孩都不稀罕的把戏?连我襁褓里的孙子心智都比你成熟,你这样不懂事,我得告诉你爷爷。
季淮:“江夏把门反锁了,我没地方睡觉!许她把我关外面,就不许我拉警报吵醒她吗?”
管家:“所以你为什么回来这么晚呢?”
他的眼神——新媳妇把喝酒喝到半夜不回家的男人关外面不正常吗?我媳妇到现在还关我呢!你刚结婚就敢这么不尊重媳妇,活该睡大街!江小姐受委屈了,我得告诉你爷爷。
季淮扶额无语:“我愿意!”
闹了一通,季淮被下了明天挨批的通知,也得偿所愿,终于能躺到他心爱的大床上睡觉了。
翌日,清晨六点,门外准时传来咚咚咚的下楼脚步声,季淮狠狠地把被子往头上一罩:“睡四个小时就跑步,也不怕猝死。”
他的回笼觉一口气睡到了下午一点,睁开眼睛一看表,直接把自己吓精神了。
他居然安安稳稳地睡到了下午?
老头子上午竟然没杀过来骂他?
好吧,他爷爷大概是想等傍晚江夏回来,好当着江夏面骂他。
季淮不屑地哼了声,起身收拾自己,给经纪人打个电话,被告知他依然没有任何通告。
又是无所事事的一天。
季淮望着窗外已经斜过去的日头,无声地叹了口气。
下了楼,他发现整栋别墅安安静静的,连江夏带来的那个阿姨都不在。
他在楼梯栏杆边发了半天呆,决定今天不出门了,反正老头子一会就该过来教训他了。
季淮决定给自己做顿大餐,就算挨骂也得吃饱了再挨。
先拌个凉皮,再切两块西瓜,然后找个喜欢的电影看,季淮美滋滋地想着,然后打开冰箱。
半秒后,他看着那半冰箱的芒果,由惊怒变成冷笑:“江夏,你这个小肚鸡肠的女人!”
傍晚,爷爷的雷霆之怒没来,回来的只有江夏和她出去逛街买衣服的保姆阿姨。
“夏夏,今晚吃冷面怎么样?天气热,吃点凉爽的。”李祥云走在江夏前面,她开了门边换鞋边说道,然后她一直身子,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看电影的季淮。
李祥云怔了下,没想到季淮也在家:“……季少,你也在啊?”
多新鲜,我在自己家还能让保姆惊讶一下,季淮无语地想。
未等他开口,他就听到了江夏的声音:“李姨,今晚做个芒果冰沙就行,天太热,我吃水果。”
“哼!”季淮忿忿地转过头,对上江夏一双得意的眼睛。
吃吧,酸不死你,季淮挑衅地瞪了眼江夏,又把头转了回去。
厨房里传来李祥云的声音:“夏夏,没有芒果了。”
她走出来,掌中是两枚看着就让人唾液止不住分泌的青李子。
李祥云无奈道:“冰箱里全是这个。”
季淮眼睛在电视上,唇角却抑制不住的往上扬。嘿嘿,许你搞芒果恶心我,就不许我搞青李子算计你?谁让你把饮食喜好告诉我奶奶的。
“炒冷饭。”江夏轻蔑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李姨,我后备箱里有一箱芒果,足够做饭了。”
季淮:“……”
哈!你有后招,就当我没有么?
李祥云做饭很快,一会儿功夫,一道芒果冰沙加上一道芒果糯米饭就被端到了江夏面前。
季淮见俩人在外面的餐桌落座,起身去了厨房。
没一会儿,一股奇异的臭味就从厨房里面飘出来,芒果冰沙的清甜根本不是这股臭味的对手。
江夏忍了半晌没忍住,勺子一拍:“季淮!你煮屎么!”
季淮闻言笑出声,颠颠儿地端着自己的晚餐从厨房溜达出来,还特意绕餐桌半圈以便让味道能三百六十五度环绕空间。
他往桌子的另一边一坐,美美地深嗅一口,故意挑起一大筷子给捏着鼻子,眉头紧蹙的江夏看:“螺蛳粉,人间美味,没吃过?”
说着,他就稀里呼噜吃了起来,吃两口还舀一勺汤喝,啧啧赞叹:“太香了!”
哼!他就知道江夏一个土生土长的北方人肯定很难接受这个!哈哈哈,果然,她一张脸都快拧成抹布了!
江夏蹙着眉嫌弃地看季淮西里呼噜:“……”这厮精神真的没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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