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星级酒店的自助餐厅里,奢华的海鲜大餐吸引了大多数客人的兴趣。

    史妮可陪尽笑脸,穿花蝴蝶一样周旋稳住一个个潜在客户,又尽量不吐露商业秘密。

    “谢谢惠顾,抱歉,详情实在无可奉告……”

    “非常抱歉,有兴趣可以会后约时间面谈……”

    冯见雄给她的指示非常明确:干他们这一行的,靠钻法律空子来钱,最大的隐患就是商业模式暴露、被同行山寨。

    所以大部分的生意,其实都只能赚个两波快钱,最多撑到第三波,同行绝对会蜂拥跟进,然后第四波第五波的时候,最高院也好,某某总局也好,多半就出解释或者细则,把漏洞给堵上了。

    如今这个当口,在“走自己做局骗司法认定驰名”这个领域,显然已经有一些国内顶尖的律师事务所注意到了冯见雄帮l干妈做的案子。而品牌代理公司也差不多。

    只是,品牌代理公司的人注意到了案子本身的同时,或许对法律方面的门道不是很熟。

    而律师事务所的人则反之,对驰名商标行政审批的代理业务不熟。

    只有冯见雄是这个模式的发明者,恰好属于“跨圈的通才”,两边都门清。

    未来,是属于跨圈的综合型人才的。

    因此,在交流会上就直接大谈炎炎,暴露操作细节,无疑是很傻的行为。

    冯见雄给史妮可下了死命令:宁可丢单子,也不许立刻吐露操作模式,必须会后签了意向协议,单独一对一密谈。

    至于在同行面前装逼显摆?不存在的。

    或者说,刘传栋那些门道都没摸清楚的辣鸡,也配算是冯见雄的同行?

    这就很憋屈了,因为很多丢了单子的人,连死都没死明白——或许要到冯见雄这波单子做到一半,他们才能彻底领悟过来吧。

    ……

    “真厉害,这就轻轻松松拉到十几家意向客户?总得值几千万了吧。”

    田海茉拿了一些鲷鱼和北极贝的刺身,几块现炙的象拔滑,在冯见雄对面的位置坐下。边吃边攀谈起来。

    今天的田海茉,打扮得非常精致,更显艳光四射。本来她在冯见雄认识的女生当中,还要比虞美琴姿色略逊半筹。但因为冯见雄从没见过虞美琴十二分精心打扮起来过的样子,所以今天的田海茉给他的印象,真的可以用惊艳来形容。

    很显然,她是被领导当成了阿狸巴巴的门面来使唤了,就是来方便交朋友的。

    她的上司俞淑华和那个高健,刚才跟冯见雄唱双簧商业互吹了一番,很快吃完去认识新朋友了。这才给田海茉留了点单独的空闲,和冯见雄叙旧。

    冯见雄突然有些腻海鲜,只拿了眼肉牛排和一些素菜,边切边说:“哪有那么多,这只是意向客户,最终能谈成四五个案子,就算不错了。再多,我也没精力做——就这,估计还得找其他律所合作、外包一部分工作,分润一些利润出去。

    当初跟l干妈的案子,少说收了千把万,如今第二批,至少单价再贬值几成,每家能收到800万就算顶天了,要烧高香。如果造假成本低、布局容易的行业,五六百万也就做了。最后每个案子的纯利润估计都不会超过三四百万。”

    冯见雄说得声音很轻,显然是不想让外人听到。

    田海茉却是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就算这样也已经很可观了——这至少意味着这套套路被国家堵上之前,冯见雄至少又是2000万的纯利进账。

    当然,这些生意都需要长线运作,至少要到2007年下半年才能收网收钱,部分麻烦的可能要运作一整年。

    但是,哪怕是用一年赚2000万,也是了不得的大律师了。何况这些事情只是程序繁琐、迁延日久,并不是始终会占用冯见雄大部分的精力,他完全可以把模式复制出来后,自己再抽手干别的。

    田海茉不由自主地设身处地站在冯见雄立场上,想为他省点儿成本,便提议道:“看你说的营收和利润,差距挺大的,中间这部分都是要拆分外包给别的律所的?不借法援中心的资质了么?那样不是还能每单多赚一两百万?”

    冯见雄叉了一口牛排,正细细地咀嚼着,闻言不由笑道:“哪那么容易,首先我精力和人手也不够。其次,当初第一个局,是帮辣酱厂商打假,一看原告方是个体户企业出身,又是卖民生快消品,比较弱势。找几个地方经销商出面求助法援,打成侵权行为之诉,还比较容易蒙混过关。

    现在我接的客户都高大上起来了,你觉得给那些动辄几亿利润的大公司免费提供法律援助合适么?要穿帮出事儿的。”

    有些事情,还是适可而止、不为已甚的好。

    两人聊了一会儿,吃得差不多了,却见高健疾步走过来,招呼田海茉:“小田,过去一下,俞总找你呢。”

    田海茉面露歉色,飞快地跟冯见雄轻声告辞:“晚上有空再聊吧。俞总肯定又遇到很多老男人客户,让我出面吸引眼球呢。”

    “忙你的吧。”冯见雄点点头。

    田海茉前脚刚走,史妮可行色匆匆地捧了杯刚打的热果珍、另一只手拿着一叠材料坐到了冯见雄对面空出来的位置上。

    “要到了好多联系方式,还预约了面谈的时间,一共14家意向单位。”妹子一边灌了一大口果珍,润了润说得口干舌燥的喉咙,一边颇不接待地卖弄。

    冯见雄大致翻看了一下:“嗯,不错,那我们就在京城留三天——我专心负责跟意向客户一家家单独面谈,你负责帮我联系挂靠的律师事务所。这次的事情量比较大,有很多工作要分包出去的,不能再借学校里法援中心的资质了。”

    计划都是来京城之前就谈好了的,冯见雄早已考察过几家可能的合作律所。唯一要现场敲定的,无非就是根据单子的大小、客户的分布,再最后决定跟谁合作。

    “行,这事儿我来搞定。”史妮可满口答应。

    冯见雄继续面授机宜:“还有,回去之后,在班上找几个可靠的同学,或者把美琴姐、袅姐也拉进来,把文案类的工作细分下去。比如写起诉书、律师函之类的活,还有答辩状、证据交换环节的文案……

    这些统统可以给相对可靠的自己人完成,到时候只让挂靠的合作律所派人出庭随便讲两句,减少一些他们的工作量——总而言之一个原则,让合作方越晚掌握我们的全局操作模式越好,工作环节拆分得越散越好。”

    冯见雄这么安排,自然有他的顾虑。正如工厂里的流水线作业环节拆得越细,每一个工人就越难想象出最终产品整体是怎么生产出来的。对于那些传统想保持商业秘密的人而言,用流水线拆解来防着工人窃取技术,几乎是必然的思维方式。

    在法律事务方面,这种拆解虽然不如工厂里的流水线那么有效(毕竟律师们会相互打探消息,复盘全局),但是能瞒一刻也是好的。

    2000万到手后,冯见雄就准备洗手不干了,再来一大串“论司法认定驰名被恶意利用的法律风险”的论文,刷一波学术名声和江湖地位。

    史妮可原则上同意这个做法,又敲定了些细节:“找美琴姐和袅姐她们么……她们人品倒是够可靠的,也不会出卖我们,但是其他同学就不好说了。你准备怎么开价给薪水呢?就怕给多了他们大手大脚,在同学之间漏出口风,到时候不患寡而患不均……”

    冯见雄想了想:“目前本科毕业过了司法考试,实习期的律师,也就两千底薪起步,不过人家毕竟有个盼头,是为了熬法律硬杠子定的两年实习证挂证年限,所以能忍受低薪。我们这儿毕竟不能给人挂证年限,给三千多也就相当于外面有资质的给两千。

    既然这样,我就再加50%,买他们的忠心,口风严的可以长期用,将来我毕业年限够了自己开所,还能一起干。口风不严的,差不多就开了。

    其他不知根知底的同学,起薪开5000,要加班,按工作量稍微给点提成。美琴姐和袅姐要是愿意跟我们一起做,给她们1万起步,可以帮你做点管理工作,毕竟更安全。就怕她们志不在此。”

    史妮可心中有些空落落的,不过还是强颜欢笑地宽慰冯见雄:“不会的,我了解美琴姐,她是不喜欢做这种灰色的生意,也不差钱。但是哪怕是当成实习,尝试个一年半载涨涨实践经验,她也回来的。”

    一边说,史妮可一边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比雄哥交待地干得更好,让雄哥看到自己不可替代的价值!

    比如联系外包挂靠律所这事儿,明明就可以再优化一下……比如不把所有案子都挂靠出去,留那么一两个局,和今年一样,继续走法援中心的资质去办……

    大不了自己和其他人辛苦一些,但是能省掉一两百万分给挂靠所的分成,不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么?

    到时候,雄哥一定会夸自己能干的吧?

    怀着这种想法,史妮可展开了自己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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