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娇先去了一趟医馆,换了衣裳之后才回碧水胡同。

    姑婆已经回宫了,皇帝受了伤,无法打理朝政,她作为太后总不能真的一整天游手好闲。

    打完牌就散了。

    老祭酒也去了国子监处理今日公务。

    皇帝遇刺一事没对外散布消息,也没从皇宫调集人手过来,而是让顾长卿留在身边护驾。

    顾长卿在碧水胡同光明正大地住了下来。

    这会儿萧六郎与三个弟弟都还没有回来,顾娇先去隔壁看了魏公公,他伤势比较严重。

    “下午喝了药,没一会儿又睡了。”玉芽儿说,“大小姐,奴婢没有哪里弄错吧?他怎么总不醒?”

    顾娇给魏公公把了脉,说道:“你做得很好,他是太虚弱了,需要将养几日。”

    听顾娇这么说,玉芽儿放下心来。

    顾娇又去了姑婆的屋给皇帝把脉。

    皇帝也睡了,他的伤口暂时没出现发炎的迹象,但也不可掉以轻心。

    顾长卿下午没事,又不好练剑,怕声音太大惊扰了皇帝的睡眠,他见绳子上挂着玉米棒子,索性拿了几个下来薅。

    以前他看见姑婆与顾琰就是这么薅玉米棒子的。

    若是叫军营的人看见振臂一呼、伏尸百万的冷面阎罗居然坐在后院儿的石凳上薅玉米棒子,只怕眼珠子都要瞪掉了。

    顾娇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问起了皇宫西南角的事:“皇宫的西南角都住着谁?”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顾长卿薅玉米棒子的手一顿。

    “刚刚出去打探到一点消息,刺似乎与皇宫的西南角有关。”顾娇没说自己是去青楼打探的。

    可顾长卿又不傻,这么大的消息外头根本查不到,唯一没去查的地方就是仙乐居。

    顾长卿眯了眯眼,放下手中的玉米棒子,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你去仙乐居了?”

    顾娇一本正经道:“没有,我是正人君子,我不去那种地方!”

    她衣裳已经换了,她不承认,她就没去!

    顾长卿的目光落在她的小喉咙上:“喉结还没摘。”

    顾娇:“……”

    人设崩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顾长卿是又气又无奈,虽说知道她本事厉害,可仙乐居毕竟不是普通的龙潭虎穴,那里戒备森严,高手如云,便是他都不知其中深浅。

    “以后不要再去那么危险的地方。”顾长卿说完觉得她应该不会乖乖听话,顿了顿,说道,“要去也叫上我一起。”

    顾娇想了想,点头。

    顾长卿又道:“你是怎么进去的?”

    “捡了一块仙乐居的令牌。”顾娇面不改色地说。

    连令牌都能捡到?顾长卿想说这什么运气?可想到庄太后与皇帝,又觉得这丫头确实就有这股运气。

    他没怀疑什么,而是道:“所以你就打听到刺的消息了?”

    “嗯,刺与皇宫的西南角有关,你认识这个穗子吗?”顾娇将千雪给她的穗子拿了出来。

    这是一截吊在玉佩上的穗子,做工精致,这样的手工编织穗子有很多,大街小巷都能买到。

    唯一不同的这根穗子是彩色的。

    顾长卿道:“一般的穗子都是红色,陛下与皇后、太后的穗子是明黄色。”

    彩穗并不是没有,只是比较少见。

    顾长卿没见过哪个认识的人佩戴这种穗子。

    顾娇问道:“后宫的妃嫔会佩戴彩穗吗?”

    顾长卿认真地想了想:“可能会。”

    彩穗并不是什么禁忌,只是不太流行而已。

    “可是。”顾长卿接着道,“皇宫的西南角没有住任何妃嫔,那是养蜂与养花草的地方,只有一个蜂园与一个花棚。”

    难道,那张小纸条上的意思不是指住在皇宫西南角的人,而是会出现在皇宫西南角的人?

    “娇娇!”

    顾娇思量间,小净空从国子监放学回来了。

    他跳下刘全的马车,哒哒哒地跑进院子,路过前院与穿堂来到后院,一头扎进顾娇的怀里。

    小脑袋在她怀里尽情地蹭呀蹭。

    最近顾娇忙,小净空已经许久没在放学回家时见到她了。

    当然小净空也没忘记与顾长卿打招呼,脆生生地叫了大哥哥。

    小净空的小光头长出了一点点头发,又是一个帅气的小寸头了。

    顾娇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一手汗。

    天气太热,衣裳都快穿不住了。

    顾娇索性去灶屋打了水来,要给他洗澡。

    顾长卿道:“我来吧。”

    在照顾弟弟这件事上,顾长卿的经验是十分丰富的,他带着小净空回屋,给小净空洗了澡。

    小净空自己换衣裳,穿完裤裤后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雄赳赳地来到顾娇面前,指着自己的小裤脚与小鞋鞋:“娇娇娇娇!我长高了!”

    裤子短了。

    原先能盖住鞋子,如今却在鞋面之上了。

    不多,也就两寸而已。

    可两寸也是长高高呀!

    顾娇点点头:“嗯,是长高了。”

    “哎呀!”小净空乐坏了,开始满院子宣告,见人就说他长高了,还把自己短了一截的小裤腿显摆给人看。

    只不过今天大家都出去了还没回来。

    小净空从没有哪天像现在这般盼望坏姐夫、盼望琰哥哥以及小顺哥哥。

    他要向全世界炫耀,他、长、高、了!

    可是等啊等,萧六郎在翰林院加班了,顾琰与顾小顺去南湘与鲁师傅那边学艺了,就连去庙里上香的姚氏都带着房嬷嬷在庙里留宿一宿。

    哎呀,可把他给愁的!

    炫个高都没处炫!

    小净空叹气,小手背在身后,在院子里踱来踱去,走出了赵大爷忧心明天米会涨价的步伐!

    “咳咳……”

    姑婆的屋子传来低低的咳嗽声。

    小净空眼眸一亮:“唔?姑婆回来了吗?”

    他啾啾啾地跑过去,一把推开房门:“姑婆!咦?不是姑婆?”

    他看清了床铺上的男子,小脑袋歪了歪,惊讶道:“楚伯伯?”

    秦楚煜的小马甲捂得极好,至今小净空与许粥粥都认为他姓楚,叫楚煜,父亲是个在朝廷当官儿的。

    皇帝刚醒,还有点儿没回过神,看见净空才想起自己是歇在了小神医这里。

    “是净空啊。”他虚弱地打了招呼。

    “楚伯伯你生病了吗?”小净空来到床前,睁大眸子看向他。

    顾娇是大夫,家里来个把病人并不奇怪,怪的是他居然住进了姑婆的屋。

    “楚伯伯为什么会住姑婆的屋呀?”小净空问。

    小孩子没大人那么多弯弯道道,心里想什么嘴上便问出来了。

    “楚伯伯为什么不住我那边呢?”

    那样晚上他就可以去和娇娇睡啦!

    皇帝也没料到这间屋子居然是庄太后的屋,他很是惊讶了一番:“这是太……你姑婆的屋?”

    “嗯!”小净空点头如捣蒜。

    “那这里的东西……”皇帝话说到一半便给顿住了。

    他是半夜被小神医救回来的,他命都快没了,小神医忙着抢救他,又哪儿来的闲情逸致去专门为他布置屋子?

    这里的一桌一椅、一灯一烛想来是原先便已布置妥当的。

    一想到这里的一切都是庄太后布置的,皇帝一丝喜欢都无了。

    小净空并不知皇帝心中所想,见到他神色突然颓废下来,小净空以为他是难受了,上前拍拍他的手道:“楚伯伯,你会好的,娇娇的医术很高明,他一定能治好你的,你别担心!”

    皇帝看着那只放在自己手背上的小手,堂堂九五之尊居然被一个四岁的孩子安慰了。

    皇帝忽然有些哭笑不得。

    很快,他意识到自己睡了一觉,衣冠不整,发髻凌乱,有损一国帝王威仪,便想叫人来为他整理一下仪容。

    然而魏公公受着伤,他身旁没别的宫人伺候,他一下子面露难色。

    小净空问道:“楚伯伯,你怎么了?”

    “我……”

    算了,他自己来吧。

    皇帝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发冠。

    小净空就道:“楚伯伯,你是要梳头吗?我来帮你吧!你生病了就不要动啦!”

    “你会吗?”皇帝问。

    “我当然会呀!”小净空拍拍小胸脯说。

    他天天给小八梳狗毛呢!

    小净空去梳妆台上拿了梳子,蹬掉鞋子爬上床,站在皇帝身后,开始为皇帝梳头发。

    他梳得还挺好。

    皇帝乐了,话也多了:“你会背诗吗?”

    小净空道:“我会,但我不喜欢背诗。”

    皇帝笑了:“那你喜欢什么?”

    小净空道:“我喜欢唱歌。”

    最近刚和娇娇学了几首新歌。

    “哦?”皇帝笑道,“你还会唱歌?唱两首听听。”

    “嗯……”小净空认真地想了想,梳头发的动作顿住。

    他酝酿了一下小情绪,抬起一只小手,起范儿,开唱:“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雪花那个飘飘年来到爹出门去躲帐整七那个天”

    皇帝身子一抖。

    怎么是这么悲的歌?

    这是嫌他的心情不够悲惨吗?

    小净空唱得无比投入,眼神悲凉,眼底有泪花闪烁。

    皇帝简直不忍直视:“小孩子能不能唱点欢快的?”

    “可以呀!”小净空一秒切换情绪,一边给皇帝扎辫子一边摇头晃脑地唱道,“人家的闺女有花戴你爹我钱少不能买扯下二尺红头绳给我喜儿扎起来哎扎起来”

    被扎了个大辫子的皇帝脸都黑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遭的!

    皇帝觉得他不能再听了,再听下去自己要被气出内伤了。

    “我我我……我还有一首歌!”小净空清了清嗓子,抓住皇帝的辫子,小身躯一抖,“呀!”

    用力过猛,皇帝的头发都被拽了一下,头皮差点给拽下来了!

    “咳咳,调调起错了,再来再来!”小净空酝酿了一下,神色一凛,用尽浑身力气

    “呀巴大叔与小舅舅

    咦撒给拉萨不露富

    死啦杀他爹事儿也没说

    咧大概来是杀妈呀

    爸死一堆”

    其实最后一句没有“一”那个音,可小净空觉得这么唱不够通顺严谨,于是自己加了一个“一”。

    他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皇帝就没小净空这么享受了。

    小崽子都唱的什么跟什么?又是杀爹又是杀妈的,小小年纪唱这么凶残的歌真的好么?

    他回头得好生问问霍弦那老东西,国子监都给蒙学的孩子教了些什么!

    还有,唱歌就唱歌,能别拽他头发吗?

    一把年纪留这么一头浓密的头发容易么?当心给他拽秃了!

    萧六郎先从国子监回来,小净空终于结束了对皇帝发际线以及龙耳的双重摧残。

    他去向坏姐夫炫耀自己长高高的事。

    炫耀完他就坐在门口,伸长小腿腿,把裤腿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家里每回来一个人他都炫耀一遍。

    顾小顺摸了摸鼻子道:“会不会是你把裤子往上提高了?”

    顾小顺把小净空的小裤腰带拉回肚脐眼的位置:“你看,这不又能盖住鞋子了?”

    小净空:“……”

    小净空哇的一声哭出来!

    人间真实顾小顺!

    最后,顾娇给小净空量了身高,还拿自己从前记录的数据给他看,确定他是真的长高了,只是没有两寸那么多。

    “长高了一寸。”顾娇说。

    小净空坐在顾娇怀里,委屈巴巴地玩着顾娇的头发:“一寸也是长高高吗?”

    顾娇摸了摸他小脑袋:“当然啊。”手机端 一秒記住笔\趣\阁→.\b\\\\.\\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小净空低头对手指:“那、那要奖励一个亲亲。”

    顾娇亲了亲他的头顶。

    小净空蹦下地,用小手手捂住头顶,飞快地奔回了屋。

    夜里,顾娇去给皇帝换药时问皇帝可见过那个穗子。

    皇帝摇头:“朕没见过。”

    翌日,顾娇进了一趟皇宫。

    庄太后去上朝了,顾娇拿穗子问秦公公:“秦公公,你见过这个穗子吗?”

    秦公公摇头:“老奴没见过。”

    “秦公公,皇宫有采蜜的地方是不是?”她问道。

    秦公公道:“在西南角有个蜂园,顾姑娘想要新鲜的蜂蜜吗?奴才让人去采。”

    “不用,我自己去。”顾娇顿了顿,“可以去吗?”

    秦公公笑道:“自然。”

    秦公公拿了个罐子给顾娇:“那边有蜂匠,顾姑娘若是采累了,可以交给他们。”

    “好。”顾娇拿上罐子。

    秦公公担心她迷路,特地叫了仁寿宫的太监送她去。

    顾娇决定在这里守株待兔。

    等了一上午,除了花匠与蜂匠没有旁人经过。

    就在顾娇打算离开时,小道尽头忽然走来几道女子的身影。

    为首的是宁王妃。

    宁王妃身边跟着两个提着花篮的太监,身后尾随着四个小宫女。

    宁王妃前阵子刚小产过,面上还有些浮肿,六月天气炎热,她却还裹着披风。

    瑞王妃说过,这是宁王妃第三次小产。

    每一次小产对女人的伤害都是巨大的,何况她都三次了,在医疗条件并不发达的古代,她可能真的很难再有身孕了。

    她住宫外的宁王府,就不知为何会到如此偏僻的西南角来。

    难道……她是自己要等的人?

    顾娇人在一间小木屋里,目光却透过窗子一瞬不瞬地落在宁王妃身上。

    “王妃,这种事您交给奴婢们就好,何苦自己亲自来?”一个宫女问道。

    宁王妃道:“你们都不懂,白瞎了那些好蜜。把蜂匠叫过来。”

    “是!”

    宫女应下,去了蜂园里头,将当值的蜂匠叫了过来。

    蜂匠冲宁王妃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奴才见过宁王妃。”

    宁王妃问道:“今日都采了哪些蜜?”

    蜂匠答道:“回宁王妃的话,有枣花蜜与刺槐蜜,还有半罐百花蜜。”

    “拿来我尝尝。”宁王妃说。

    “是!”蜂匠将三种蜂蜜各倒了一小杯过来。

    宁王妃用勺子依次尝过后道:“还是枣花蜜吧。”

    “请问宁王妃要多少?”蜂匠恭敬地问。

    “两罐。”宁王妃说。

    蜂匠给宁王妃装了两罐蜂蜜,宁王妃身旁的小太监接下,之后一行人又去花园挑了几株盆栽。

    望着宁王妃离去的背影,顾娇走出来,对蜂匠道:“我在地上捡了个穗子,是不是宁王妃的?”

    “哎哟。”蜂匠忙拿了穗子追上宁王妃。

    顾娇看见蜂匠将穗子呈给宁王妃,宁王妃却摇了摇头,神情不似在作假。

    “姑娘,宁王妃说不是她的。”蜂匠将穗子还给了顾娇。

    顾娇并不是后妃或宫女的打扮,可她是仁寿宫过来的人,蜂匠依旧不敢怠慢。

    顾娇接过穗子,问道:“这里还有别人来过吗?”

    蜂匠讪笑着说道:“这里蜜蜂多,容易哲人,一般没什么人过来。”

    难道那个仙乐居的花魁是逗自己玩儿的?

    顾娇在脑海里琢磨“皇宫、西南角”这五个字。

    西南角除了蜂园便是花园,花园她也一直盯着,没有动静。

    顾娇摸了摸下巴。

    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竟然又有人过来了。

    这一次来的是太子妃。

    太子妃自打被顾娇套麻袋暴揍一顿后一直待在东宫静养,昨日伤势才彻底痊愈,今早才再次走出东宫。

    蜂匠吓坏了,宁王妃来也就算了,怎么连太子妃也过来了?

    蜂匠赶忙上前行了一礼:“奴才叩见太子妃!”

    太子妃淡淡地颔了颔首。

    顾娇就站在蜂园的门口,没来得及回到小木屋里,太子妃一眼看见了她。

    太子妃是认识顾娇的,毕竟她远远地见过顾娇。

    而顾娇也认识太子妃,毕竟她深深地揍过太子妃。

    只不过在二人的印象里,对方应当并不认识自己。

    眼下算是她们第一次正式会面。

    太子妃作为能迷倒太子的女人,其容貌是无可挑剔的,说一句一见倾城再见倾国也不为过。

    相较之下,脸颊上有着一块大红胎记的顾娇就逊色了许多。

    至少在旁人眼里如此。

    太子妃是天上的云月,后宫佳丽在她面前都能黯然失色,何况眼前这个容颜有残的少女?

    “你是什么人?见了太子妃为何不下跪?”太子妃身边的大太监问道。

    若是太子妃的女官大概就认出顾娇了。

    可惜这个大太监不曾见过顾娇。

    蜂匠忙小声道:“公公,这位姑娘是仁寿宫的人。”

    大太监的脸色变了变,但也只是一瞬便拔高音量:“仁寿宫的人最讲规矩了,便是庄小姐见了太子妃也得恭恭敬敬地行礼!”

    这一捧一踩的,显然是在告诉顾娇,庄太后的嫡亲侄孙女见了太子妃都得行礼,甭管她什么身份,难不成还能越过庄月兮去?

    太子妃看着顾娇。

    她突然也很想看这个女人在她面前行礼。

    顾娇却偏不给她行礼。

    大太监作为东宫的人,自然与仁寿宫不对付,可他也不能上去就把顾娇给惩治了,还是得用规矩压着顾娇:“太后知道你这般无礼吗?”

    “太后知不知道你管得着吗?”

    是秦公公来了。

    大太监神色一变,脑袋都低垂了两分。

    同样是主子身边的总管太监,他却没法儿与秦公公比肩,唯独魏公公在身份上可与秦公公相较一二。

    太子妃看到秦公公也露出了一丝不解的神色。

    只见秦公公来到顾娇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顾姑娘,太后下朝了,问您怎么还不回仁寿宫吃饭?”

    说完这句,他才转过身,冲太子妃行了一礼,“奴才,见过太子妃。”

    他的笑容与礼数都是挑不出错儿的,可他先与顾娇打了招呼才参见太子妃,本身就已经是在落太子妃的脸面了。

    太子妃的眼底闪过微妙的波光,面上一派如常:“秦公公免礼。”

    “顾姑娘,您要的蜂蜜采到了吗?”

    “嗯。”顾娇点头,“在屋子里。”

    秦公公亲自去将两罐子蜂蜜抱了出来,笑呵呵地道:“顾姑娘还有什么想要的吗?园子里有许多花,顾姑娘有没有看上的花?”

    顾娇摇头:“我不养花。”

    秦公公笑道:“行。那咱们回去,再不回去太后她老人家该着急了。”

    太子妃的眼底几乎掩饰不住讶异了。

    她认识秦公公这么久,还从没见他对谁这般气过。

    便是在萧皇后与庄贵妃面前,他也只是礼数尽到而已,可他对顾娇的气似乎并不仅仅是气。

    那份恭敬里似乎还带了一丝疼爱与喜欢。

    整个过程秦公公都拿太子妃当空气,只对着顾娇问上问下的,好似有操不完的心。

    从前的秦公公可没这么多话。

    太子妃蹙眉。

    二人就此离去。

    与她擦肩而过的一霎,顾娇忽然指着地上的穗子说:“你的穗子掉了。”

    太子妃低头一看:“不是本宫的。”

    顾娇:“哦。”

    居然也不是太子妃的。

    今日出现在皇宫西南角的人都与这个穗子没关系。

    为什么会这样?

    顾娇带着疑惑离开了。

    太子妃心底的疑惑不比顾娇少,她望着顾娇的背影,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她不新科状元的妻子吗?怎么会与仁寿宫走得这么近?”

    “太子妃!”小宫女忽然想起了什么,道,“您还记不记得前两天五皇子被人推下水的事?淑妃要罚那人,结果被太后接走了,那人还坐上了太后的凤撵。”

    这件事在皇宫闹得沸沸扬扬,太子妃虽足不出户却也依旧听说了。

    那人是淑妃的嫡亲侄女儿,真正的定安侯府大小姐。

    据说她医术高明,被庄太后奉为座上宾。

    太子妃的神色微微一怔:“是她?”

    萧六郎娶的不是普通的农家女,是真正的侯府千金?

    这一瞬,太子妃的心里突然不知是何滋味。

    小宫女嘀咕道:“话说回来,这个侯府千金是疯了吗?定安侯府是陛下的心腹,萧六郎也是陛下钦点的新科状元,父兄丈夫皆是陛下的人,她却偏要与庄太后为伍!她不怕被父兄厌弃、不怕被相公休弃吗?”

    是啊,她不怕吗?

    她怎么能……活得如此无畏、如此无所顾忌?

    顾娇回到仁寿宫,亲自给姑婆做了一道蜂蜜香酥鸭,与糖皮鸭的口感相似,没那么甜,且多了一丝蜂蜜中自带的微酸,口感更丰富一些。

    没了皇帝那个糟心儿子与自家抢食,庄太后吃得很欢。

    吃过饭,顾娇拿出了那个穗子:“姑婆,你见过谁佩戴这个穗子吗?”

    庄太后看着穗子皱了皱眉:“这么丑的穗子,没见过!”

    不丑啊,顾娇觉得。

    “等等,又好像见过。”庄太后仰头望天,仔细回忆了一下,摆摆手,“想不起来了。”

    好叭,刚到手的线索又突然断了。

    “你哪里弄的穗子?”庄太后问。

    “捡的。”顾娇面不改色地说,“这个穗子可能与行刺陛下的刺有关。”

    “哼。”庄太后哼了哼,一脸嫌弃,“杀个人都做得不干净!”

    顾娇:“……”

    顾娇下午又去了一趟蜂园,依旧一无所获。

    暮色时分,她出了皇宫。

    她背着小背篓,形单影只地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她脑海里仍在思索凶手的事情,突然,巷子里传来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她不经意地用眸光一扫。

    只见是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正在围殴一名清瘦嶙峋的男子。

    男子的怀中死死地护着什么,被揍得遍体鳞伤也不松手。

    顾娇走过去,一手揪住一个壮汉,三下五除二撂倒了一片。

    几人见不是顾娇的对手,屁滚尿流地跑掉了。

    顾娇在那名男子身旁蹲下,男子不知发生何事,以为又要有一轮新的攻击了,他一手护住头,一手抱住怀里的包袱。

    顾娇伸出纤细的食指,戳了戳他肩膀:“是我。”

    柳一笙闻言拿开护住头的手,诧异地看向她。

    顾娇叹气:“你怎么又让人欺负了?”

    柳一笙难为情地自地上爬起来,淡淡说道:“这不是很正常吗?你又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把挨揍说得这般云淡风轻的也是没谁了。

    顾娇看了眼他怀中散开了一半的包袱,唔了一声道:“你终于决定念书了?”

    柳一笙淡道:“随便念念而已。”

    顾娇:“哦。”

    柳一笙:“……”

    柳一笙的嘴唇动了动,道:“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给。”顾娇抛给他一瓶金疮药。

    柳一笙下意识地接在了手中,顿了顿,就要还给她:“我身上没钱了。”

    顾娇道:“送你的,不要钱。”

    柳一笙却仍不愿白收她的药,想了想,他从一堆宝贝一般的书册里挑了一本给她:“药钱。”

    顾娇道:“金疮药没这么贵。”

    柳一笙道:“之前的也算上。”

    这人的自尊心太强了,总不肯白白受人恩惠,若非如此,他或许早去陈国投靠外租家了吧。

    “行叭。”顾娇收下了他的书。

    二人就此告别。

    顾娇的步子顿住,从怀中拿出那个穗子叫住他:“这个,你见过吗?”

    “诶?我的穗子……”柳一笙说着,低头去摸自己怀中的玉佩。

    当他把玉佩拿出来,见上头挂着一条一模一样的穗子时,他抱歉地说道:“认错了,不是我的,我的还在。”

    顾娇指了指他的穗子:“这个穗子是一直都有的吗?”

    柳一笙点头:“嗯,我娘留给我的,一直挂在这个玉佩上。”

    ------题外话------

    小净空歌曲目白毛女、星星b维塔斯

    太困了,标题明天再想,你们有好的标题也可以在评论区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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