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槐树村,雪已经停了,地上白茫茫一片,红斌出去转悠了两天,也没打听到毛毛和山洼的消息,实在没办法就垂头丧气的回来了,看看下一步队长咋安排。

    “爹,我想买二胡?”三圣死缠硬磨得哀求着说:“我、我我想了很久了,做梦都在、在在拉二胡。中不中嘛?爹——”

    “娃——不是你爹不给你买,咱家现在的日子不好过啊!”玉霞在一边耐心的劝着三圣接着说:“如果买二胡,只能粜粮食,粮食粜了咱一大家子咋吃饭?听话啊——不能买。”

    “不嘛——我、我我、我就是想要二胡。”三圣在固执的乞求着。

    “等你那个神经兮兮的赵老师再来,再说吧——”红斌在一旁用麻绳缠着个破筐子,缠好扔一边,转过头狠狠的瞪一眼三圣,接着说:“如果真的向你老师所说的那样,再商量买二胡的事。”

    “你整天就会惯他,提那念想干啥?惯成精气了,看你咋收场。”玉霞丧着脸,气呼呼的进灶房了。

    三圣冲他娘吐吐舌头,扮个鬼脸。其实,三圣在家是根独苗,正向三圣他大伯说:咱四户人家,给祖上延续香火的也就三圣一个男孩,还是不精。

    所以,三圣从小娇生惯养,不管是吃的穿的,虽然不是很好,和别人家相比之下,还是强的很多。但是,三圣这孩子脾气好,很讲道理;不向别的孩子,只要娇生惯养就成胡搅蛮缠,强势欺人,三圣有个好德性,不管干啥事还很有耐心,总是干完,干利索了,摆放好。

    赵跟社老师翻山越岭,实在走不动了就坐下歇歇,饿了有干粮,就拿出来啃几口,抓一把雪湿湿嘴。幸好又起风了,路上的雪也刮到了沟里,山路依稀可见,这条路他不陌生,以前上学时经常走过,大体方向把握好,迷不了路。

    渐渐地太阳落山了,夜幕就要来临,看着天空那轮月牙,赵跟社老师松了口气,只要有月光就好,赵跟社老师高一脚第一脚的急匆匆往学校赶去,在天快亮时赶到了学校。

    身上的疲惫也随着东边的太阳又苏醒起了精神。回到学校和吕富田校长一见面,把大体情况给吕富田校长说了,就又马不停蹄地起身去找春桃了。进到村子里,看到乡亲们都老远的躲开了,赵跟社老师心里疑惑,不过为了见到春桃,他没有仔细去想,也许是巧合。

    “那个赵老师又来了,走,走走——赶紧回家躲躲去。”

    “那个神经蛋又来了。”

    “这个老师不正干,不好好教书,瞎折腾。”

    “还不走,癔症啥?谁知道他又会出啥花招?二婶就是上他的当了。”

    “……”

    村子里的乡亲们看到赵跟社老师就像见到瘟神一样,也都三三两两的嘀咕着往家里藏。挑粪的扔下扁担箩筐;劈柴火的提起斧头,都挤挤宁宁的往家里躲藏。春桃听到后,也急忙用拐棍敲打着地面,往留妹家藏,留妹转过身急忙拉着春桃往屋里走。

    赵跟社老师走到老槐树下,看到那扇破门上着锁,知道家里没人,想找个人打听打听也没人。

    他在老槐树下的大石桌上坐了下来,心想:等等看,说不准春桃一会就该回来了。

    赵跟社左等右等,眼看着就要中午了,这怎办?他知道这个贫困的农村,家家户户的庄稼收成都不好,蹭上一顿白面条饭,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很破费的;他们经常是白面搅红薯面维持生活。

    本想去刘三圣家问问,可是时间已经不允许,将近吃饭的时候了,他索性站起身要回学校。心想:要不,明天早点过来找春桃。他边走,边琢磨,今天的局势不对头啊?是不是乡亲们都在躲着我?躲我干啥,他顿时异常愤怒,自己辛辛苦苦为了村子里的孩子有条出路,能得到这样对待?

    赵跟社老师轻蔑的笑着回头看看村子自言自语说:无知。

    然后,翻过那个小丘岭向学校走去。

    赵跟社回到学校很气愤的把这事一五一十的给吕富田说了一遍,吕富田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说:“看起来你的心愿是要受到阻碍了,村子里人多嘴杂,免不了会有人说些风凉话,更是这种他们听都没听说过的稀奇事。”

    “这样分析,那就是说大槐树村的老乡们不配合嘛!”

    “配合了,还躲着你干啥?”吕富田点着烟,噙在嘴里慢悠悠的抽了一口,低下头深思了一会,直起头看着赵跟社说:“农村人,有没见过大世面,虽然勤劳,但是遇到事情,有时候固执的让你气愤。”

    “那咋办?”赵跟社看着吕富田又抽了一口烟说:“有啥好办法能让村子里的乡亲们配合?”

    “咱们从小都是在农村长大的,你就说咱们小时候,如果你有啥见解,在人多的地方想解说一下,就有人说你‘喷壶蛋’瞎吹牛;你和他们没有共同语言,感觉合不来不想和他们相处,就又有人说:不随群,不团结;其实这都是以后说媳妇的要件,就拿‘不随群’这三个字,要是媳妇方打听到,就要“黄蛋”,更别说‘喷壶蛋’了。”

    赵跟社老师嘿嘿嘿的笑了。

    “你还别笑,他们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地里到家里,家里到地里,为了一大家子有口饭吃,两点一线辛勤干活,忙的上蹿下跳,累的在地头歇一会就想打瞌睡,他们还有啥思想?”吕富田校长急忙抬起手,甩掉烧住手的烟头,很兴奋的搬起指头一一数着说:

    “农民是最可怜的人了,就拿一年四季来说:冬季,出粪、担粪往地里上粪,套上牛耕地;春上,大片大片扒红薯窝,育红薯苗,担水栽红薯,种花生;夏天开始收割小麦,担麦、套上牛碾场、打场、堆麦秸垛,扬场、背着一袋一袋的麦嗮麦子,接下来种玉米、施肥拔草……;秋天了掰玉米、收花生,背玉米杆、担花生秧子,刨红薯,接下来耕地种小麦,你说说他们除了晚上,那一刻能停下来好好歇歇?”

    赵跟社老师,抬起手端着下巴,静静的看着激动地吕富田。

    “还有,现在的提留款,现在的公粮,压得他们是喘不过气来了。”吕富田老师一脸的遗憾接着说:“他们的固执、他们没有眼光,思想落后,还是需要理解。”

    他们静静的深思着,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对于这件事,让事实去说话。”吕富田校长看看赵跟社果断的说:“对于人才咱们一个都不能让孩子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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