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佛世界,不可用常识来理解。

    董太师剿除神水教心切,命令十万铁骑日夜兼行,一路急行军,不消两日就行军数千里,大军抵达冀州边境。

    面对朝廷军来势汹汹,神水教冀州总使詹胜收到总坛传讯,亲率教众迎敌,拒敌于朝歌城外。

    ……

    “报!”

    北州,神水教总坛。

    一名神水教信使飞快奔入大殿。

    正紧急召见神水教众高层前来商讨作战策略的教主张仁,见这名信使奔入,急声道:“前线怎么样了,快说!”

    那名信使吞咽了口唾沫道:“回教主,前线,前线……”

    长老中的唯一女性郑红燕道:“到底怎么样了,你快说啊!”

    信使道:“冀州詹总使战死,冀州已近失陷!”

    副教主诸葛玄惊道:“詹总使战死了?怎么会……”

    老脸繁复变化,花白胡须微微有些发抖。

    张仁亦是惊道:“这么快?”

    又有长老颤声道:“以詹总使二品巅峰实力,竟然连一夜都没有坚守下来?”

    诚如是,冀州作为北方六州首当其冲的咽喉重地,张仁在副教主诸葛玄的安排下,将近年来新加入神教的二品巅峰高手詹胜任命为冀州总使。

    命其扼守冀州,把守住北方六州的大门。

    可没想到,太师府打着朝廷名义派遣来的这支大军,竟一夜没到就攻下了冀州首府邺城!

    大殿中教主高座,张仁坐于其上,面色复杂。

    心中却是感慨,这一天总算还是来了。

    当初仙长一再叮嘱,让神水教不得参与到朝堂之争中。他开始时严格执行,但这帮属下却意见相左,先斩后奏将神水教拖入战局。

    张仁本已决定一走了之,撇清因此而沾染的因果,可自经历那次与域外银狼族一战后,大家的同仇敌忾,生死不惧感染了他,使得他终还是不忍心,也舍不得离去。

    张仁最终选择了留下来,与诸葛玄、郑焕青郑红燕等人一道,陪神水教走到最后。

    即便最后的归途,是死。

    所以,自己种下的因,必然要承受其造成的果。

    而如今,这个果如愿而至。

    只是张仁也没想到,冀州会如此之快就沦陷。

    他与诸葛玄苦心经营了十年的防守大阵,没想到在太师府为首的朝廷兵面前,竟是如此被摧枯拉朽。

    这让张仁一度生起的自信,在这一刻被打击的一丝也不剩。

    总坛大殿内,神水教众高层俱是安静了下来。

    张仁转头问副教主诸葛玄道:“诸葛副教,眼下我等该当如何?”

    诸葛玄抚须稍作沉思,便道:“此次看得出太师府是决心要置我等于此地,连吕志这等武道巅峰高手都派来了……”

    “如果我等正面出击,断然不是吕志对手。”

    “教主,以我之见,应命各州总使放弃州地,率残余教众扼守首府。首府有咱们精心设置的大阵,神教将士在阵中只守不出,只要能坚守十日,朝廷大军自会不战自退。”

    张仁看向诸葛玄,疑惑道:“请诸葛副教详说。”

    在座众神水教高层全都将目光望向了诸葛玄。

    诸葛玄作为儒家大儒,早年熟读兵法,眼下解释道:“说来也简单,自古就有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一说,像吕志这等武道修士虽习有辟谷术,可不吃不喝。

    但那十万铁骑却都是凡俗士兵,一旦粮草无以为继,十万铁骑顷刻间就会化为乌有。”

    张仁双眼一亮,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只要各州能死守住首府,朝廷军马所来是北上远征,又是一路急行军,所携带辎重必然有限。

    到时候久攻不下,粮草必然就会告急,一旦十万铁骑人和战马吃不上口粮,士气低落战斗力就会大打折扣。

    朝廷方面,就只有退兵一途。

    众人听了副教主诸葛玄的计策,不由拍手称赞。

    就差吩咐下去执行,这时郑红燕却是站出来反对道:“教主,玄老,我觉得此计不可。此计建立之前提,是在朝廷军粮草短缺的情况下,可若太师府就地取粮,在攻占城池后掠夺当地粮草,那死守之策不就没用了么?

    反倒是各州首府一旦被围,就将陷入绝境,若太师府断我水源,城中粮草也食之耗尽,神教将士们岂不是白白等死?”

    众人频频点头,刚松了口气的心弦又沉了下来。

    对此,张仁与诸葛玄却是相视一笑。

    张仁笑道:“红燕你多虑了,早在我教拿下北方六州兵权后,诸葛副教与我就未雨绸缪,想到了今日之局面可能。”

    “故而,北方六州在我教发展下,虽州富民安,粮饷充足,但我早已颁下政令,令各地郡县每到丰收之际,都会花银两从百姓手中买粮,将粮草统一集中收归首府粮库。”

    郑红燕不禁称赞道:“教主英明。”

    如此一来,北方六州的主要粮草都集中于首府,就算朝廷军不断攻克周边城镇,也只能掳掠少量粮草。

    这些粮草是用来支撑当地郡县的基本吃食,每过半月,首府粮库就会拨出适量粮草,分发给各郡县。

    在神水教统治下,因为形势所逼,对于粮草的把控十分严格。

    北州百姓包括世家大族衣食皆无忧,但手中也基本没有多余粮草可屯。

    对此大家也并没有什么怨言,这便是神水教经营北方六州数年所建立起的,更何况神水教也并非是白拿,而是花真金白银收取。

    诸葛玄呵呵笑道:“所以,只要我等守住各州首府,待到十万铁骑退去,到时候就算吕志再强,也拿我们没有任何办法。”

    众人点头称是。

    诸葛玄道:“说白了,朝廷军此次对我们的围剿,靠的还是这十万铁骑。只有当这些铁骑真正攻占一个城镇,才能做到对这个城镇的真正占领。”

    “而若凭借吕志这样的武道修士,确实可以在北方六州横扫我等,但关键是,朝廷所来修士实力虽强,可数量毕竟有限,我神教明知不敌,又怎么可能会与之正面交锋?”

    “我们可以化整为零,散布隐藏于各处,只要稍加拖延,太师府也奈我不何。”

    张仁赞赏道:“诸葛副教所言不错,事不宜迟,那便如此布置下去,令各州总使退守首府。”

    “善。”

    张仁心中略定,但却也猜中了此次被围剿结局,毕竟仙长又岂会害他?

    他没有将实情说出,只是不想让在座众人失去信心,到了如今这般紧要关头,怎么也要保留最后奋力一搏的勇气。

    诸葛玄道:“我神教拥有北方六州民心,民心所向,自是无敌。”

    “待到朝廷大军兵粮紧缺,届时由我带领焕青秘密前往冀州边境,阻断京州来的粮道,如此可不战而胜!”

    “玄老妙计,我等佩服!”

    总坛大殿中,众人纷纷抚掌敬佩。

    此为不战而屈人之兵。

    “教主,不好了!”

    可就在此时,又一信使匆匆奔入大殿。

    张仁皱眉,道:“何事如此惊慌?”

    心中却是隐隐有些不祥预感。

    在座众人亦是心中一沉。

    信使禀告道:“幽州总使传来讯息,言太师府麾下第一武道高手吕志带着一支兵马奇袭总坛来了!”

    “什么!?”

    众人惊骇不已,纷纷起身。

    这道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将刚才心神方定,平和融洽的大殿顿时就变得紧张、慌张起来。

    吕志竟然带兵直指总坛来了!

    吕志的修为实力,在座无人不知,若是直扑总坛而来,恐怕总坛难保。

    北州位于大江最北之地,当初神水教将总坛从冀州搬至此处,考虑的就是北州远离大江权利核心的京州,若是与当朝权势闹翻,即使来攻,也可凭借地理位置拥有足够长的纵深。

    可没想到,吕志竟要来个十万里奇袭!

    此时,大殿中,众人议论纷纷。

    “吕志,董太师义子,那个传说中武道巅峰之人,大江战神,我们能守住吗?”

    “但听说前几日吕志在与王司徒兵围太师府一战中受了伤,天神外景被废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就算被废,我们也谁都不是对手。”

    众人陷入了忧愁。

    张仁目光看向诸葛玄,诸葛玄会意,开口道:“诸位莫慌,吕志来则来矣,我们并不惧。”

    郑焕青道:“莫非玄老有退敌之策?”

    诸葛玄道:“退敌之策,当是不变应万变,如今之计,我等亦只有死守总坛,凭借护教大阵,应能抵挡吕志半日。”

    “可仅仅只是半日的话……”有人担忧道。

    诸葛玄道:“当然,此只为诱敌之计,一旦总坛被围,各州讯息就会被切断,到时候恐各州人心慌乱,不战自破。”

    “那可如何是好?”

    “总坛作为我神教根本,断不可轻易放弃。故而需有人镇守总坛,率总坛教众抵御吕志,教主则带领余下各位长老分散各处,暂避锋芒。”

    诸葛玄思绪流转,条理清晰道:“同时教主安全后,可对各州发号施令,以此稳定众心。”

    “那谁留下来镇守总坛?”有人问。

    诸葛玄道:“镇守总坛之人,须教中地位崇高,否则无法吸引吕志注意力。”

    众人点头表示赞同。

    张仁闻言,正要开口说话,却听诸葛玄又道:“我年事已高,本就寿命无几,这次留下之人,就让我来吧。”

    诸葛玄此话,张仁惊道:“诸葛副教,万万不可!”

    诸葛玄笑道:“教主这是什么话,我身为神教副教主,难道还不够格吗?再者说当时将神水教拖入战局之人也是我,我犯下的错误自是要自己来承担。”

    张仁感诸葛玄大义,道:“诸葛副教是我教智囊,今后教中大小事务均还要仰仗诸葛先生定夺,又怎可留下?”

    还不等诸葛玄反驳,张仁继续道:“我虽是一教之主,但不过只是一个受了仙长恩惠的医师而已,神水教如今处境艰险,没有我尚还可以存续,可若失去了诸葛先生的智谋,那就真将覆灭于此。”

    众人闻言吓了一跳,赶紧站出力谏不可。

    郑焕青道:“教主是神教精神支柱,断不可留下赴险!若说到将神水教拖入战局的最终祸首,应是我才对!”

    郑焕青说到这里,双手抱拳道:“焕青愿留下镇守总坛,教主与玄老快请离去!”

    长裙美妇郑红燕也站出道:“红燕也愿留下,与兄长一同御敌!”

    一时间,大殿中众神水教高层纷纷毛遂自荐,甘愿留下。

    张仁看着众人眼中之坚决,不禁很是感动。

    这也是他为什么当初会选择留下来的最重要原因。

    他舍不得眼前这群对神水教忠心耿耿的下属啊,还有为神水教付出生命的那些教众、以及堂弟张衡、张梁等等。

    脑海中不断闪过许多片段,张仁欣慰笑了笑,道:“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请大家以大局为重,只有我留下镇守,才能在此拖住吕志。”

    张仁看向诸葛玄道:“诸葛先生,如果我果真不幸死于吕志之手,还请你不要忘记我教初衷,继续带领大家治病救人。”

    “教主……”

    诸葛玄老眼悲痛,终于明白教主这是有心赴死。

    不过他也明白,当下局面,也不得不这样做。

    教主这是以自身为饵,吸引住吕志,给他们撤退争取时间。

    “报!”

    “不好了,吕志一行已经进入北州境了!”

    忽然间,奔走进入大殿的信使,喘着粗气禀告。

    众人悚然一惊,“这么快!?”

    如此快的行军速度,绝非普通士兵可以做到。

    张仁脸色微微有些苍白,道:“吕志这一行,必然全是上三品炼神的修士,否则速度绝不可能这么快。”

    那也就是说……

    张仁心中狂跳,急忙道:“诸葛先生,没时间了,快去转移教众!”

    “教主……”

    诸葛玄咬了咬牙,道:“教主保重!”

    “所有人,跟我走!”

    到了这等危急时刻,诸葛玄还是能够拎得清,当即命令在座所有人去指挥教众撤离。

    总坛这些教众,大多都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在加入神水教前,都是来自各州的穷苦百姓。

    张仁向来视百姓生死为头等大事,自然不愿看见教众被屠杀。

    很快,总坛大殿中,人影纷乱,虽然大家都十分不愿,但还是无可奈何,只能全部跟随诸葛玄去撤离教众了。

    却唯独郑红燕没有走。

    “红燕,你……”张仁道。

    郑红燕红唇轻展,如沐春风,微微笑道:“教主,就这一次,让我留下来陪你好么?”

    张仁眼眸复杂,与郑红燕相视片刻,叹了声,“好。”

    ……

    神水教总坛外,成千上万的教众以及前来看病的病患正在有条不紊被撤离。

    人群前沿,郑焕青快速飞到诸葛玄身前,急切道:“玄老,难道我们还真把教主留在这里?”

    诸葛玄正于几位长老规划撤离路线,闻言抬起头道:“你来的正好,我有件重要的任务需要你去做。”

    “什么事?”

    诸葛玄老脸突然变得肃穆,沉声道:“去刺杀本次朝廷军的主帅李图,你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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