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水教总坛,广场镇教金身前。
张仁当下将京州密使所言如实禀告,说完后忐忑不安,伏首等待仙长发落。
眼前矗立着的高大金身,就见神光闪烁,已化作一道缥缈仙光,落在了众人身前。
但也只是路长安一丝神识化作的陆压道人分身,他面有愠色,谓张仁道:“所以说,太师府要对神水教用兵,最先是从这位密使口中得知?”
张仁急忙回道:“回仙长,确实如此,弟子已差人前往邺城确认,此情报并非虚假。但兹事体大,弟子不敢妄下决定,故请仙长前来为弟子作决断。”
“弟子绝非是贪图国师权位,只为清君侧,解救天下苍生!”
路长安不听则以,听了张仁的话,不禁冷笑道:“可笑,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还敢妄想清君侧?”
遭到仙长训诫,张仁愕然,冷汗直流,但还是鼓足勇气犹豫道:“可今陛下蒙难,逆贼当道,若太师府一日不除,天下黎民百姓就一日挣扎于水深火热之中,何况太师府已向我神水教开刀。
弟子此番若遵从圣意,助司徒王大人铲除奸恶,肃正朝纲,等到陛下临朝,天下太平,百姓富足安康,这不是也符合神水教初衷吗?”
路长安冷哼道:“你怎知太师府覆灭后,会不会再出一个司徒府?”
“这个……”
张仁愣了愣,道:“弟子观王大人宅心仁厚,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王家又拥有镇国至宝存在,世代忠良……”
“应该?”
路长安直接打断,笑容里多了丝狠厉,道:“愚蠢!人心自古就是善变无常,董太师在进京勤王之前,你知道他是什么样一个人吗?”
张仁惭愧,“弟子不知。”
“你们不妨可以去凉州打听打听,董灼之名于凉州意味着什么。就贫道所知,董灼此人早年不但侠肝义胆,为救好友不惜孤身犯险。
而且就连域外妖族都佩服其为人,董灼任凉州牧数十年,域外妖族从未敢来犯,你们觉得董太师与王司徒相比又如何?”
张仁心中已经有了答案,面露庆幸,伏首诚恳道:“弟子知错。”
以路长安真仙实力,所看到的朝堂之景,自然是张仁等人不能及。
他心知肚明许多事,但却并没打算说出,此乃天机,当是神水教劫数。
当然,他自然是希望神水教置身事外,不掺和其中。
为此,路长安再三叮嘱道:“尔等听好,今后切莫为了些蝇头小利就入了他人之局,到时候成了他人棋子都还尚不自知!
你们只管记住,不管大江局势如何变化,最终执掌朝政之人,与你们都没有任何关系。”
“在此期间,你们只需做好分内之事,以治病救人为己任,待到功德圆满,仙缘自至。”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路长安便不再多语,若如此张仁等人还要一意孤行的话,凭借天演珠,神水教的结局他早已经推演出。
“切记,切记!”
仙音飘响于广场,路长安身影化作一道仙光,回到了金身之中。
旋即金身周身光芒消失,恢复成了一座冰冷死物。
待到仙长离去,张仁众人心思复杂。
诸葛玄眉头微微皱着,此前对于京州密使前来,他是一概不知,如今得知这些,心绪不可谓不复杂。
那如此说来,既是陛下旨意……
诸葛玄与身后黑衣男子、长裙美妇对视一眼,故意咳嗽声,问张仁道:“教主,现下我等该当如何?”
张仁疑惑道:“还能如何?当然是遵照仙长之意。”
忽然又挑了挑眉,对诸葛玄道:“诸葛副教主想说什么,尽管说来。”
诸葛玄斟酌一番,拱手道:“教主,属下觉得,一边是仙旨,一边是圣意,两边都不应得罪。”
“哦?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张仁似笑非笑。
诸葛玄老脸微微有些尴尬,却是硬着头皮道:“教主,容属下说两句肺腑之言,仙长所说,待到功德圆满,仙缘自至。
可我等资质愚钝,即便到时候仙长真赐下仙缘,我等又有谁能够把握得道成仙?”
“何况此番若罔顾圣意,此间朝堂争斗,最终无论是陛下还是太师府获得胜利,我神水教都必将成为其眼中钉,必被除之而后快!
届时到了教危之时,以仙长淡泊性情,真会出手相救吗?”
张仁登时怒道:“诸葛玄,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妄论仙长!”
诸葛玄急忙道:“属下不敢,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身旁黑衣男子与长裙美妇也附声道:“诸葛副教主所言不错,还请教主三思!”
张仁有些气急败坏,看了看两人,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诸葛玄道:“教主息怒,以属下之见,我们可以一边答应司徒王大人,一边又按兵不动,只需静观其变就可。”
“若太师府真势微不敌,我们再出手相助王大人不迟;但若太师府依然强势,那么王大人也赖不着咱们。”
“此为两全其美之法,可为我神水教多留一条后路。”
张仁自从听了路长安的叮嘱后,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当下毫不犹豫就否决道:“不可!此事万万不可!”
“如此拂逆仙长旨意,若仙长怪罪下来,谁又能担当得起?”
诸葛玄道:“仙长仙躯寿命万古,可我等皆为凡俗,只恐无法承受仙缘,亦怕撑不到那一天。”
“仙长若真是为我等考虑,必然会体谅我等,又何来怪罪之说?”
张仁大怒,怒视诸葛玄道:“仙缘向来如此,成仙之途哪个不是历经磨难,渡尽天劫,如今仙缘摆在你们面前,你们竟然要退缩?”
“本教主是由仙长点化,方有今日成就,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违背仙长旨意!”
“此事不必再说,从今日起,神水教总坛搬离冀州,化零为整,继续普救苍生!”
诸葛玄叹了口气,道:“是。”
“哼!”
张仁拂袖而去。
广场上,只剩下诸葛玄、黑衣男子与长裙美妇三人。
黑衣男子阴哲脸色变了变,问道:“玄老,该当如何?”
诸葛玄叹了口气,道:“就按照教主之意来办吧。”
“唉,教主还是太年轻,早晚要追悔莫及。”
……
此后,路长安于炼妖司埋尸之余,一直关注留意神水教动向。
事实证明他看人不错,张仁正在严格执行他的命令。
神水教退避冀州,将总坛搬迁至山高皇帝远的北州,以北州为新的据点,遥控北部六州教众,继续治病救人。
太师府疲于奔命,主要对手毕竟是王司徒,实在拿神水教没辙,便放弃了剿灭计划。
若非张仁目前还需掌管神水教,路长安早已将其送入天仙门深造。
没错,他已决定在天仙门中为张仁留个位置,今后便与路小渔、林家两兄弟一样,成为他的左臂右膀。
而神水教中的数十位高层,比如诸葛玄等人,待到此次朝堂争斗尘埃落定,若表现良好,便也一同送入天仙门。
这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乱世将至,希望张仁带领的神水教能够救治更多苦难的百姓吧。”
路长安如此自思,这也是他当初传张仁符水术的初衷。
……
与此同时,司徒府。
书房,黑暗之中。
“砰!”
砚台被摔碎在地,司徒王魏扶首坐于桌案前,清俊脸庞落在阴影处,看不清表情。
许久,沉默。
“可恨!”
“神水教,竟敢不识好歹!”
“是真仙在背后授意的吧?”
“呵呵呵,本想让陆压真仙入局,可没想到,真仙竟如此惜命。”
这时王魏缓缓抬起头,一缕苍白月光落在脸上,竟是双目遽亮,咧嘴笑道:“可惜,没有真仙的搅局,这朝堂之争倒也变得无趣!”
指间忽地亮起一道灵光,却是一枚黑色棋子,王魏将黑子落入桌案上的棋盘,脸上笑容骤失,双眼厉色一闪,道:“通杀,开始!”
尔后,王魏连上三份奏疏,全部都针对太师府于皇宫中的力量,意欲清除兴安帝身边守卫,将被软禁的兴安帝解救出来。
而令人吃惊的是,太师府竟然选择了继续忍让退缩,从宫中撤出了所有守兵将领。
王魏乘胜追击,又以兴安帝旨意,借着惩治贪官污吏之名,将多位朝中大臣抄斩,空缺出来的职位全部安排得力亲信继任。
对于此,太师府依然无动于衷。
如此一来,早朝上的众官员,王魏已经勉强能与太师府平分秋色。
虽然王魏没有得到神水教的支持,使得地方上依然多为太师府麾下,但渭州州牧的空缺,让王魏于地方撕开了一道裂口。
司徒府的迅速崛起,令原先观望的那几名朝廷要员最终决定加入。
而太师府亦有不少官员,在充分的审时度势,认为太师府必败后,也倒戈加入王司徒麾下。
一时间,王司徒风头无二。
于朝堂,已经稳稳压制太师府;与地方,亦掌控有六州之地。
并且,这种势力版图还在每日变化,近日,就连富庶大州扬州如今也已投入了司徒府怀抱。
……
王司徒与太师府正在进行的一场无硝烟大战,路长安并不太感兴趣。
因为,他已经提前看了剧透,不但知道这场大战的结局,而且还窥到了许多不为人所知的秘密。
战争日益临近,这种窒息感每日都笼罩在洛安城上空,路长安除了一如既往的埋尸练功,吃着神水教治病救人的功德,没有丝毫变化。
这日。
路长安刚埋完尸体,正准备照常去壶天练功,却忽然眉头一皱。
因为与神水教总坛金身又有了感应,他沉默片刻,旋即拿出天演珠推演卜算,得出的结果令他心底骤然一沉。
“这帮蠢货!”
路长安暗骂一声,再度反复推演,却发现无论他如何改变推演条件,所呈现的结果都是一样。
结果是:神水教覆灭,张仁身死。
很显然,神水教入局了!
路长安不禁恼火非常,他当时都已将话说的如此明白,张仁还会做出此举,这真是嫌命活得太长!
他就差没告诉张仁,这次朝堂争斗,凡入局者,都不会有好结果。
当下,路长安除了心凉失望外,更多的是对张仁的惋惜,这个算是他半手培养起来的得力干将,没想到却要死于这场兵变中。
徒呼奈何?
……
北州,神水教总坛。
大殿中,张仁急召青州总使与幽州总使来见。
而这两位总使,正是黑衣男子与长裙美妇这对兄妹。
自从神水教将总坛搬迁至北州后,为了更好发展北方六州,张仁将手下几名长老分别派往北方各州主持。
而青州,也正是黑衣男子家族所在。
黑衣男子名叫郑焕青,长裙美妇名叫郑红燕,郑家本并非是什么豪族世家,只是因为加入神水教后,郑家才开始发迹。
两人刚进入大殿,张仁就怒声道:“是谁借你兄妹俩的胆,竟敢私自向太师府宣战?”
郑焕青双眼通红,扑通一声跪地道:“教主,属下知错,但此事与红燕无关,她只是想要声援我,才领幽州教众攻打当地州府!”
“属下愿承担一切,还请教主责罚!”
张仁怒气稍消,质问道:“郑长老,你向来做事稳重,我这才放心将你调去青州,可你为什么要违背本教主旨令,竟敢私自率教众攻占青州州府?”
“你可知这样做,将会把我神水教推向永劫不复的深渊!”
郑焕青阴哲脸庞露出惭愧,却是痛恨道:“对不起教主,并不是属下想违背教主之意,而是那青州州府实在可恨!”
“他们趁属下外出治病救人,率兵血洗了我郑家!男女老少,一个不留,就连我那一岁孩儿,也惨死于襁褓之中!”
“属下堂堂七尺男儿,此深仇大恨,不能不报!”
张仁脸色阴沉,仔细盯着郑家兄妹,一时愤怒不知该向何处发泄。
就在这时,忽又有一教众来报。
“禀教主,喜报!”
张仁抬头问,“什么喜报?”
“冀州、并州、海州分坛首战告捷,也攻占下了州府!”那教众喜滋滋报道。
张仁破口大骂,“什么!?”
这t能叫喜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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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如此说来,既是陛下旨意……
诸葛玄与身后黑衣男子、长裙美妇对视一眼,故意咳嗽声,问张仁道:“教主,现下我等该当如何?”
张仁疑惑道:“还能如何?当然是遵照仙长之意。”
忽然又挑了挑眉,对诸葛玄道:“诸葛副教主想说什么,尽管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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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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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场上,只剩下诸葛玄、黑衣男子与长裙美妇三人。
黑衣男子阴哲脸色变了变,问道:“玄老,该当如何?”
诸葛玄叹了口气,道:“就按照教主之意来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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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师府疲于奔命,主要对手毕竟是王司徒,实在拿神水教没辙,便放弃了剿灭计划。
若非张仁目前还需掌管神水教,路长安早已将其送入天仙门深造。
没错,他已决定在天仙门中为张仁留个位置,今后便与路小渔、林家两兄弟一样,成为他的左臂右膀。
而神水教中的数十位高层,比如诸葛玄等人,待到此次朝堂争斗尘埃落定,若表现良好,便也一同送入天仙门。
这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乱世将至,希望张仁带领的神水教能够救治更多苦难的百姓吧。”
路长安如此自思,这也是他当初传张仁符水术的初衷。
……
与此同时,司徒府。
书房,黑暗之中。
“砰!”
砚台被摔碎在地,司徒王魏扶首坐于桌案前,清俊脸庞落在阴影处,看不清表情。
许久,沉默。
“可恨!”
“神水教,竟敢不识好歹!”
“是真仙在背后授意的吧?”
“呵呵呵,本想让陆压真仙入局,可没想到,真仙竟如此惜命。”
这时王魏缓缓抬起头,一缕苍白月光落在脸上,竟是双目遽亮,咧嘴笑道:“可惜,没有真仙的搅局,这朝堂之争倒也变得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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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魏乘胜追击,又以兴安帝旨意,借着惩治贪官污吏之名,将多位朝中大臣抄斩,空缺出来的职位全部安排得力亲信继任。
对于此,太师府依然无动于衷。
如此一来,早朝上的众官员,王魏已经勉强能与太师府平分秋色。
虽然王魏没有得到神水教的支持,使得地方上依然多为太师府麾下,但渭州州牧的空缺,让王魏于地方撕开了一道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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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仁怒气稍消,质问道:“郑长老,你向来做事稳重,我这才放心将你调去青州,可你为什么要违背本教主旨令,竟敢私自率教众攻占青州州府?”
“你可知这样做,将会把我神水教推向永劫不复的深渊!”
郑焕青阴哲脸庞露出惭愧,却是痛恨道:“对不起教主,并不是属下想违背教主之意,而是那青州州府实在可恨!”
“他们趁属下外出治病救人,率兵血洗了我郑家!男女老少,一个不留,就连我那一岁孩儿,也惨死于襁褓之中!”
“属下堂堂七尺男儿,此深仇大恨,不能不报!”
张仁脸色阴沉,仔细盯着郑家兄妹,一时愤怒不知该向何处发泄。
就在这时,忽又有一教众来报。
“禀教主,喜报!”
张仁抬头问,“什么喜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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