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一间满是书架,书架上放满书本的书房里,谢念祖和张静两人,正谈论着关于收养一个孩子的事。

    他们正是那个年轻男警察的姐姐和姐夫。而讨论的孩子,也正是谢和光了。

    二人都是京城大学的教授,谢念祖是历史系历史学专业的,张静是中文系中国文学专业的。他们都是在各自领域中,冉冉升起的新星。

    而谢念祖,更是知名度颇高的文化明星。他上过一些文化类节目,是不少年轻人的正能量榜样。

    他们的相知、相爱、结婚像小说一般美好——一对年轻人在大学中偶遇,又因佩服对方的才华而关系渐密。然后一同毕业、深造、留校任教。

    最后水到渠成的结婚,郎才女貌、门当户对,是被无数人祝福的神仙眷侣。

    只可惜现实的故事总是有着后续——虽然他们“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但是结婚多年却一直没有孩子。

    而他们也的确是让人羡慕的神仙恋情——即便是医院检查结果出来后,谢念祖也从未动过离婚再娶的念头,张静也从未动过谢念祖会离婚再娶的念头。

    他们所考虑的,都是要收养一个怎样的孩子。

    “刚才小轩给我来电话,说正巧碰上了一个孩子,问咱们能不能收养?”张静笑着说到。

    小轩,就是指那位年轻男警察——张轩。

    “那臭小子,还跟我玩以退为进。”张静笑得温婉,双眼亮晶晶的。

    “看来他是挺喜欢那孩子的。”

    “是呢。挺可怜的一个孩子——据说是被拐走了,然后自己从人贩子手中逃了出来。不过他父母,前两天都因车祸给走了。

    现在,这孩子举目无亲。小轩他们也还不知道怎么告诉那孩子,他父母的死讯呢。”

    说到这儿,张静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声音中也带着了一丝哀伤。

    “自己从人贩子手中逃出来了?他怎么办的?”谢念祖准确地抓住了话中的重点。

    “不知道,小轩没有细说。这种事,我也不好细问呀。若这件事是要保密的,我一直接问,你说,小轩是告诉我,还是不告诉我呢?”

    “这种事是不好直接问,刚才是我唐突了。”

    谢念祖笑了,笑得温柔而宠溺。或许,是因为张静的细心和温柔吧。

    “那孩子也姓谢,叫谢和光。跟咱们家倒也是有缘分。”张静继续说到。

    “’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和光同尘,谢和光,好名字!”

    “唉,倒也能看出他父母的期望来。”张静感慨道。

    “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语出《道德经》,指不露锋芒,消解纷争,收敛光耀,混同尘世,是古代道家的重要哲学思想。

    “和光同尘,与时舒卷;戢鳞潜翼,思属风云。”父母对子女的爱与祝愿,从名字中流露了出来。

    张静看向谢念祖,问到:“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你在这儿问我。其实,自己不是早已经有主意了吗?我和你,想法是一样的呀。”谢念祖温柔地说到。

    “你同意啦!”张静笑得像一个小孩子,眼中满是星光。

    “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怎么自己还是个孩子样。”谢念祖也笑了,虽是无奈的语气,但话中却满是宠溺。

    “咱们本来就是想去收养一个孩子。现在,正巧有你喜欢的,多幸运呀!你这么喜欢那孩子,我为什么会不同意呢?”

    张静有些羞涩地笑了笑:“那明早,我就打电话告诉小轩啦。”

    她的一双大眼睛看着谢念祖,像是在说——可不许反悔哦!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了,但她还是有一颗不变的童心。

    “现在就打吧。不然的话,我怕小轩今天晚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也对。那小子,都是人民警察了,还这么急躁,安不下个心来。”

    张静一边嘴里抱怨着,一边掏出手机,拨打了电话。

    听到电话铃响起,张轩抓起枕头边的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是“姐”,他十分紧张的接听了电话。

    才响铃一声,电话就被接通了。

    “小轩,我和你姐夫商量了一下,都同意收养那个孩子了。”张静也没有吊他胃口,开门见山的说到。

    张轩似乎感觉到,自己心中一直悬空的那块大石头,“砰”的一声落了地,这让他长舒了一口气。

    “那谢谢姐,谢谢姐夫!”

    “好了,我主要是打电话告诉你一声。不然的话,怕你今天晚上睡不着觉。

    别的就不多说了,你最近不是工作忙吗?早点睡,早点休息。别趁着年轻,就整天熬夜,累垮了身体。

    要是有别的什么话,你明早再打电话说。”

    张轩放下手机,长舒一口气,光着脚——他怕拖鞋走在地板上的声音会吵醒熟睡的谢和光——走向房。

    悄悄推开房的门,他也不敢打开灯,只是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看到谢和光睡得正香甜,便也放下了心。

    想到这是以后自己的外甥,他心底涌上了一种陌生的温柔。以前他是家中最小的孩子,现在也头一次找到了长辈对晚辈的感觉。

    回到房间,熄了自己屋中的灯,张轩也很快就入睡,今天他算是身心俱疲了。

    第二天,熹微的晨光透过未拉上窗帘的窗户,照进了屋里。在闹钟还没响的时候,就惊醒了张轩。

    起床、换衣服、洗漱。拿出冰箱中的速冻食品,放到蒸锅里加热。撕开一袋牛奶,倒进杯中,放进微波炉中加热。

    他对做饭是一窍不通,一直以来,不是点外卖就是吃速冻食品,他自己也没有什么感觉。可是现在,要让一个孩子和自己一起吃速冻食品,他心中竟隐隐有一种愧疚感。

    “和光,起床了!”张轩推开房的门,悄声叫到,他怕吓到了还在熟睡中的谢和光。

    不过,谢和光其实早已醒来了。无论是千百世的轮回,还是作为何征尘的四年,都让他把自律与时间观念刻进了灵魂里。

    只是因为是在别人家中,他即便是已经醒来,也不好直接起床。

    听到张轩的声音,谢和光立刻睁开了双眼,说到:“嗯,现在就起。”他的声音软软糯糯,还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

    “好,和光真乖,自己会穿衣服吗?”张轩用哄小孩儿的语气,笑着说到。

    “会。”

    “真棒,那自己穿好衣服,来餐厅吃早餐。”虽然知道谢和光很聪明,但他还是忍不住去用哄小孩儿的语气说话。

    “知道了,马上。”

    谢和光三下五除二的穿好衣服,去厕所里,用张轩给他准备的新牙杯、新牙刷、新毛巾,洗漱了一番。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热乎乎的牛奶和暄腾腾的包子了。

    吃过早饭,张轩说到:“和光,过来!我再给你的伤口涂一遍碘酒。这么多伤,别发炎了。”

    张轩是指他跳出那间屋子时,故意被窗子上残留的碎玻璃,扎出的大大小小的伤口。

    昨天晚上一到张轩家,张轩便用碘酒,把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给消了一遍毒。不然这么多的伤口,要是发炎了,还真是不好受。

    张轩虽然有些性格急躁,但心却是和张静一样细。粗中有细,说的便应该是这种人了吧。

    消完毒,张轩想起昨晚姐姐给自己打的电话,又想起自己的同事——温柔心软的刘姐和那些不善言辞的家伙们。

    知道这件事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就这几天,等收养手续办好了,怎么也得告诉谢和光。他犹豫再三,把嘴张开又闭上,闭上又张开。终于一咬牙,说到:

    “和光,我跟你说一件事情。”

    “你们终于肯告诉我,我父母到底怎么了。”

    看见张轩脸上惊讶的表情,谢和光解释说到:“昨天我问那位警察姐姐,她怎么也不肯告诉我,脸色还非常难看。

    刚才,你又在那儿犹犹豫豫。现在,你应该是下定决心了。所以,我父母到底怎么了?”

    “你父母,他们……他们变成了天上的星星,在夜空中看着你呢。”张轩还是说不出口,他采用了一种关于死亡的,常用的骗小孩儿的谎言。

    “他们为什么死的?”谢和光低下了头,让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双拳紧握,手指甲都快镶进了肉里。

    话都说到了这地步上,张轩也知道了谢和光没有被那个拙劣的谎言骗住。不过,只要说出了死亡的事实,剩下的倒是好开口些。

    “车祸。他们因为闯红灯,出了车祸。”

    终于把话说出了口,但张轩没有丝毫的放松,他死盯着谢和光,怕他受到刺激,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然而,谢和光的反应十分平静,他只是呢喃到:“因为我吗?”声音小到低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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