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乙旃部落的勇士其连一脸茫然地看着前方,看着他麾下那些人仰马翻的战士们,脑中不禁有种断片的错觉。

    他依稀记得,那支诡异的夏人骑兵面对他胡人战士的齐射不闪不避,径直朝着他们冲来,狠狠撞入了他们战士的阵列中,两败俱伤。

    夏人为何要使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战法?难道那些夏人骑兵个个都不怕死么?

    就在其连震惊之际,他忽然看到,那些他以为与他麾下战士同归于尽的夏人骑兵,又陆续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

    其连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忽然听到有人叫喊:“其连首领,小心!”

    小心?

    小心什么?

    其连头下意识地转过头来,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随即他就看到一名夏将带着寥寥十几名骑兵直奔他而来,眨眼之见就冲到了他面前,举起寒光凌冽的利剑向他砍来。

    “噗——”

    鲜血四溅之际,大好头颅飞起,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随即噗通掉落在地。

    那是……

    停留于其连脑海中最后的印象,便是他看到了一具无头的尸体,缓缓从马背上滑落,还有在那具无头的尸体旁,那名神色冷漠的夏将。

    “……”

    瞥了一眼那颗死后仍睁大眼睛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神色的头颅,李郃微微皱了皱眉,甩了甩剑身上的鲜血。

    他也不知这名胡将怎么回事,直到他挥剑朝对方的脖颈砍出去,居然连兵器都没有拔。

    似这种会在战场上走神的家伙,真的是这股胡骑的将领么?

    莫非是看错了?

    抱着狙杀敌将目的而来的李郃,心中难免如此想到。

    但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份猜疑,因为从旁那些胡骑的反应让他意识到他并没有找错目标。

    “其、其连首领死了!”

    “其连首领死了!”

    “是那名夏将,那名夏将杀了其连首领!”

    “杀了他!为其连首领报仇!”

    在其连被李郃所杀之后的一瞬,前者麾下的胡人骑兵们便惊慌失措地叫喊起来,虽说语言不通,李郃也不知清楚这些胡骑究竟在叫喊什么,但这些人脸上的惊慌、恐惧之色却是真真切切地落入他的眼帘。

    看来并没有找错目标。

    心中轻哼一声,李郃面对四面八方围上前来的胡骑们毫不慌张,左手持盾、右手持剑,硬是逼退了围攻他的胡骑,甚至于还被他斩杀了一人。

    他手中那柄锋利的铁剑,一剑就砍断了那名可怜胡骑的肩胛骨。

    “哈!”

    只见李郃大喝运气,那把铁剑从那名胡骑的肩胛骨砍入,从腹部而出,生生将一个人斩成两截。

    随着那名胡骑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上半截身躯从下半截身体上滑落,周围的林胡们倒抽一口冷气,满脸震惊。

    这个夏将,竟活生生将一个成人斩成两截?!

    “李郃!”

    “李哥!”

    “子梁大夫!”

    就在这些胡骑震惊之际,远远看到李郃深陷重围的彭丑、狐豨、冯普、左松四人拍马赶来。

    “死!”

    只见彭丑一声大吼,胯下坐骑狠狠撞在一名胡骑的战马上,那名胡骑当即人仰马翻,然而彭丑,却在胯下战马不堪撞击前腿屈膝之际,一扭腰稳稳当当地站在了平地上。

    鉴于彭丑的骑术断不可能让他完成如此匪夷所思的动作,只能说他的运气着实不错。

    “还有你!”

    落地后的彭丑相较在马背上时更具战斗力,狠狠一剑劈在一名胡骑的大腿上,那名胡骑惨叫一声,挥刀想要砍向彭丑,却被后者抢先一把拽了下来,一剑结果了性命。

    另一边,狐氏一族的翘楚狐豨亦在与两名林胡游斗,只见这位年纪与李郃相仿的骁将以一敌二却毫不畏惧,与那两名胡骑杀地旗鼓相当,转眼间便看准机会杀死了一人。

    “魏武骑,进攻!”

    千将冯普、左松亦率领麾下的战士,高呼着杀向那些胡人骑兵,身披厚甲的他们,不避刀剑、不避箭矢,让这些初次与他们打交道的林胡骑兵切切实实地领教了什么叫做魏武卒,什么叫做中原前第一步军——之所以叫加个前,那是因为出现了少梁的陷阵士。

    陷阵士的战斗力,比之魏武卒更胜一筹,尤其是持盾的陷阵士,那简直坚如磐石,哪怕是以一敌二,也丝毫不见险峻。

    这不,三四名因战马毙命而不得不选择步战的陷阵士,他们背靠背地结成阵型,十几名胡人战士将他们团团包围,竟楞是无法杀死其中任何一人,每一次挥剑都被那几名陷阵士挡下。

    反而是那几名陷阵士,相互配合默契,持盾冲撞再接一招剑刺,往往一次就能带走一名胡人战士的性命。

    在这些坚如磐石的陷阵士面前,连魏武卒都不敢再自称是天下第一步卒。

    短暂的僵持过后,陷阵骑与魏武骑逐渐开始占据上风,等到方邯、翟章派麾下的士卒前来相助时,事实上这四千林胡骑兵已经被陷阵骑与魏武骑击垮了斗志。

    以两千余人击垮四千胡骑的斗志,甚至还杀死了对方的大将,重骑营这一波突袭,可谓是将侯骨与其连给打懵了。

    哦,其连已经被李郃斩杀了,只剩下侯骨还在发懵,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远处的方邯与翟章已率军围了过来。

    直到从旁的胡人战士多次提醒,侯骨这才反应过来,等到他反应过来,方邯、翟章二人已经率军杀到了,呈半圆将他们包围在其中。

    东边是陷阵骑与魏武骑,北边是包抄过来的方邯军与翟章军,侯骨氏与其连氏的胡人战士们两面受敌,被打地节节败退。

    再加上此时李郃已经盯上了侯骨,正带着冯普等几十骑朝后者杀去,侯骨心中一惊,连忙挥手大喊:“快、快后撤!”

    侯骨、其连二氏的骑兵们早已被打地失去了斗志,一听其连下令撤退,连忙拨转马头,掉头撤退。

    见此,离侯骨尚隔着一段距离的李郃抬手喝道:“骑卒,拦下那胡将!”

    附近那些失去战马的重骑营士卒听到李郃的喊话,纷纷自发地传达李郃的命令:“子梁大夫有令,拦下那胡将!”

    听到这道命令,那些尚有坐骑的陷阵骑、魏武骑们,纷纷放弃追击眼前的目光,转而集群追击侯骨而去。

    “保护首领!”

    侯骨氏的骑兵们大喊着,试图阻挡追击而来的夏骑,然而他们低估了对面这支夏骑的魄力。

    “把他撞下来!”

    随着冯普一声令下,上百名重骑一往无前地冲向侯骨。

    想来重骑营的将士们也明白,论骑术,就算有马鞍与马镫在,他们这些初学者也万万不是那些林胡骑兵的对手,不过,撞马可不需要太高明的骑术。

    砰砰砰砰,一阵乱响,上百名联军重骑凶狠地撞入侯骨身旁数百名胡人骑兵的队伍中,以一马换一马的代价,与对方‘同归于尽’。

    “疯了!这些夏人简直疯了!”

    侯骨脑门冒汗,口不择言。

    作为乙旃部落的氏姓贵族,他曾与大野、楼烦、匈奴等草原上数一数二的强大战士厮杀,此前他从来没有一次畏惧过,但今日面对这些夏人骑兵,他心底滋生了一丝恐惧——夏人骑兵的战法,实在是太凶狠、太残暴了,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对手。

    “撞下他!”

    “撞下那胡将!”

    在第一波联军重骑与数量相应的胡人骑兵‘同归于尽’后,第二波很快赶到,侯骨惊恐地想要逃离,却奈何四周都是抱着同样心思的其连氏、侯骨氏战士,他根本无法脱离自己人的包围。

    “快逃啊!你在干什么?!”

    “向后!向后!不是这边!”

    “你这该死的……”

    一时间,侯骨身旁那数百名胡人骑兵阵型大乱,大多数的人想要逃离,一部分人则出于忠诚想要保护侯骨,然而他们却不知,他们根本无法保护侯骨,反而令侯骨无法脱身。

    终于,一名联军重骑大喊着,策动胯下战马狠狠地撞到了侯骨的坐骑,只听那战马哀鸣一声,整个身躯向右倾倒,所幸侯骨骑术精湛,在千钧一发之际跳了下来,避免双腿被战马压住,无法动弹。

    可惜他的好运也到此为止了,因为又有十几骑联军重骑冲了过来,侯骨根本来不及闪躲,就被其中一名重骑狠狠撞到,砰地一声被撞飞出几丈远,将一名胡人骑兵撞下了马背。

    待等被摔得起七晕八素的侯骨恢复镇定,正要挣扎着地上站起来,却猛然看到那匹受惊的战马,无意识地扬起蹄子朝他的胸口踩来。

    “不!”

    侯骨大喊一声,旋即就被那匹受惊战马的前蹄踏中胸口,只听咔嚓几声,侯骨只感觉眼前一黑,旋即便失去了知觉。

    片刻后,待等李郃率领彭丑、狐豨等人杀到,杀死了拼死想要救回自家首领的侯骨氏战士,他们也注意到了遭战马踩踏的侯骨。

    “死了么?”

    “好像还有口气……”

    “不过看情况,估计也活不了了。”

    当几名步战的联军重骑蹲下身检查侯骨的伤势时,李郃也瞥了两眼。

    他清楚看到,侯骨身上的羊皮袄,胸前很明显有一个马蹄的印记,且至少凹进去了半指,估计是被踏碎了胸腔的骨头。

    “不管死没死,先押起来。”

    “是!”

    在命士卒押下侯骨后,李郃放眼看向北面。

    在那边,厍干、厍门二氏的骑兵仍在与胡亥的左都护军厮杀,明明是前二者的兵力更少,但却不可思议地压制住了胡亥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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