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忍着腹内疼痛,李必直起身来说道:“李太白新作听过吗?禁庭春昼,莺羽披新绣。百草巧求花下斗,只赌珠玑满斗。

    日晚却理残妆,御前闲舞霓裳。谁道腰肢窈窕,折旋笑得君王。”

    咚!

    紧上半步,张小敬又是狠辣一拳,再次揍在李必肚子上,同时嘲讽道:“只知道君王?可怜!”

    李必再次被揍倒,强撑着反驳道:“是可怜!李太白一心盼着能参与政务,有朝一日,能为大唐执笔国策。如今四十三岁,却还只能作这种,后宫冶游助兴的轻浮之词,有如弄臣!其中折辱心酸,如何能解?”

    慢慢站直了身体,李必直视着张小敬大声道:“我比他强。他豪冶华丽,我却务实。天覆吾,地载吾,天地生吾有意无。不然绝粒升天衢,不然鸣珂游帝都。焉能不贵复不去,空作昂藏一丈夫。一丈夫兮一丈夫,千生气志是良图。请君看取百年事,业就扁舟泛五湖。

    这才是我的诗!”

    张小敬一脸的不耐,兴致缺缺的说:“听不懂!”

    “我要做宰相!”李必大吼道。

    张小敬转身就走,很明显,不想再陪这种豪门公子哥玩耍了,闹了半天,大家为你卖命,就是为了帮你平步青云?帮你实现升官的理想?

    李必朗声道:“不良帅能守长安百姓。宰相,能守天下百姓!上天生我在这钟鼎世家,就是要我担大任,以我心智福佑大唐百姓。”

    见张小敬站住脚步,李必追上说道:“右相林九郎,惯长罗织术。非他门下者,皆罗织罪名,着力铲除!吾若想将来取而代之,执掌相权,这一生,便是一个错处都不能有。靖安司今日之事,必得办成!”

    没有理会对方近乎于恳求的着急表情,张小敬脸上写满了不屑,淡淡的说道:“为了你升官,我不干!”

    李必诚恳道:“为了再做一天长安不良帅,再守一天长安!”

    沉默片刻,张小敬转过头来看着李必,“我办事,不讲规矩。”

    “当不讲的,不讲!”李必倒不是死板之人。

    看着这个雄心万丈的少年,那充满希望的期盼眼神,张小敬笑了,这个笑容,是对待朋友之间,信任的笑容。

    就在这时,一旁掌声响起,李氏兄弟走了过来,“恭喜二位,摒弃前嫌通力合作,那么今日之事,成一半矣!”

    张小敬微微一笑,朝着李元英说道:“相比于这个小狐狸,我更愿意相信你。你说过要保护我的啊。”

    “看你表现。”

    ……这两人好像暗中有交易呀?李必心下警觉,但转念一想,不管了,只要不影响今日办案,就是他刑部自己的事。

    正要带着众人出去,结束密议。

    李元霸却叫住了李必,“后生仔,刚刚你念了两首诗,听得老夫云山雾罩的。我这里也有一首诗,不妨帮忙品鉴品鉴?”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嗯?这首诗……好一副悲天悯人的大气魄,好诗,千古佳作!纵然是不通诗文的张小敬,也觉得这首诗不凡。

    李必惊讶道:“这是写在潼关的那首《山坡羊》?呵呵,这几日早在长安传开了,人尽皆知,何须我点评?论诗才、气魄,李太白都自愧不如,在下更是差之远矣。可惜,写下如此佳作的大才长安李五郎,不知是哪位高人?至今未曾揭秘。”

    “原来是我在死牢时候出的新作呀,难怪没听过。”张小敬想着,忽然,他察觉到旁边的刑部郎中李五表情不对,惊呼道:“该不是,你作的吧?长安李五郎?你正好叫李五……”

    嗯???李必抬头一看,还真没往这里想。

    李元英老凡尔赛了,一脸淡然的说道:“一时兴起,路过潼关有感而发罢了,不值一提。一直保密着,不成想今日泄了密。唉,往后就麻烦咯。”

    噗……李必想吐血。好一个不值一提!刚才我还点评李太白的诗,跟对方斗诗,您一句话,可狠狠的打了我的脸。贻笑大方了。

    李必惊咦道:“不久前路过潼关,今日又临时任职刑部郎中,阁下到底是什么来历?如此大才,不应籍籍无名才对。而且能说出‘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种气吞山河的诗句,区区四品刑部郎中,不够!”

    之所以忍不住发问,是他从徐宾处得知,在靖安司没有查到任何一份跟李五有关的档案,仿佛此人不存在,或者是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李元英呵呵笑道:“不必惊讶,你只需知道,我是来帮忙的,不是来捣乱的即可。其他的,知道太多没好处,徒增烦恼。”

    张小敬开口问道:“这就是你让我猜的答案?”

    李元英伸出手指摇了摇,“不,这是给李必的答案。你的答案,需要继续猜。”

    李必按下心中所有疑惑,下定决心,稍后就面见太子,问一问这个神秘人,若是陌生人,查清楚来历,一定要让太子留住这位大才。有诗才、通邢狱,单这两项,足矣值得大力招揽了,说不定还有其他才干没有展现。

    准备好一切,张小敬这就正式上岗了。

    李必让他带着姚汝能出门,在长安寻找狼卫,当然,同行的还有两人——贴身看管张小敬的李五,还有李五的贴身随从李四。

    一身红袍官府的姚汝能问道:“喂,你准备去哪儿抓曹破延?”

    “你口气比李必大嘛!”张小敬嗤笑道。

    “官阶也大些,我是太子东宫右卫率,太子让我协助靖安司办案,我有责任,让办差的死囚不出差池。否则的话,功名转眼变罪名。”姚汝能解释道:“当然,我是为了百姓。”

    这时一直跟着的李元英忍不住怼道:“小子,论官阶?我好像更大些。而且,让办事的死囚不出差池,这好像是我的工作。至于你?太子门下,怕是一切为了保证太子名誉不受损吧?什么为了百姓,冠冕堂皇,虚头巴脑。”

    你……

    姚汝能虽然不忿,但相处不久,也知道此人难缠,官阶高、脾气差,来历不明,还是不惹为妙。

    没有接茬,继续给张小敬说道:“今日长安三百步设置一处望楼,所有望楼都有鼓声、灯符,相互传递消息,一处有变,瞬息传至靖安司,今日办案,有大用。”

    “你听我给你转译望楼信令,信令灯符以八卦卦象变化而来,设计繁复,短时间以内难以记忆。望楼的通传武侯,特别加以训练,才可快速转译。当然,我也可以,我们姚家人,天生记忆就好,不像那个徐宾,还得苦练。”

    正说着呢,望楼鼓响,几人停下,姚汝能侧耳倾听,又看过望楼灯符确认,“比如此时,望楼信令转译就是:张都尉捉狼,全城武侯听令!”

    紧接着,就见街上巡街的武侯、不良人,碰到张小敬的时候,纷纷单膝跪地亲切行礼,“张都尉!”

    “起!”不作停留,张小敬短短一声,却含着一股气势。

    姚汝能赞道:“呵呵,多大的尊荣啊,你现在,是全长安最有权势的死囚了。”

    张小敬没理这货。是敌是友还不清楚呢,虽然也是太子的人,但未必跟李必一心。

    可李元英却不惯着这个家伙,开口问道:“刚刚我好像听到谁说,你们家人普遍记性好?那什么望楼转译密码,还得训练才能学会?我不信,你跟我说一遍,我看看咱们两个谁记性更好?”

    “嗯?阁下,你确定不是找茬?虽然你官职高些,但我可是太子的人!”姚汝能表示,这个跟屁虫很烦。

    “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找茬?你是太子东宫借调过来协助办案。我是刑部借调过来协助办案。那么分数同僚,该通力合作,望楼传信又不是私信,我既然参与办案,也应该有权知道吧?”李元英有理有据,丝毫看不出是找茬。

    “你,该不是刚刚在吹牛?或者,不敢跟我比吧?”

    好嘛,这能忍?

    姚汝能到底年轻,哪受得了这个?于是小声说道:“我只讲一遍,能不能学会我可不管,毕竟我是负责查案的,不是负责教学的。想学,可以回去找司丞。靖安司有培训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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