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隐》来源:..>..

    澜山之巅。

    山风吹拂,白雾翻滚。

    悬崖之上,有一楼亭,名为望月亭。

    凉亭石桌,一身穿锦袍的老者正和一个身穿道服的老道正在下棋。

    “三痴老道,都说你痴茶,痴药,也痴棋。但是你却困守深山,从来不主动出去和人下棋。这棋痴之名名不符实,不要也罢。”锦袍老人说话的时候,重重地将一粒黑子落在棋盘边角。

    羚黄挂角,无迹可寻。这一手‘三边刺’是老人的成名绝技。

    “老道出去找人下棋,倒不一定能够寻着棋手。费时费力,也费了一天的大好心情。但是只要老道在这深山守着,就一定会有棋手主动找过来――我久困深山不愿意离开这苍山一步,也正是怕错过那些不怕远路登山而来的真正对手啊。这才是真正的痴棋之人。”三痴老道一脸笑意地说道,将一粒白子放在中空部位,悄无声息间就做活了一条大龙。

    “老道为自己的懒惰找得借口真是别具一格,林某佩服。”老人哈哈大笑起来。

    正在这时,一只彩色蝴蝶从远处的天际翩翩飞来。

    守在凉亭身后的一员青衫大将手握巨剑,眼神犀利地盯着那彩蝶飞翔的轨迹。

    蝴蝶识主,径直飞到了林孤皓地面前。

    梦蝶急报,自然有非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他任由那只蝴蝶飞到自己的耳朵边,一阵窃窃私语之后,然后化作一团白光烧为灰烬。

    这只是一缕灵念而已,用完之后瞬间销毁,难以再次复用。

    林孤皓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怒目而视,须发皆张。

    砰――

    锦袍老人一掌拍击几案,那支撑棋盘的石头桌面连同四根石腿瞬间化成一片灰尘。

    “李隐小儿,我必将你挫骨扬灰,碎尸万段。”

    山风吹拂,那些粉沫便沸沸扬扬消失地无影无踪。

    底下支撑的石案没了,眼见着这棋盘将要落地翻倒,三痴老道衣袖一拂,那棋盘便再次飞跃到空中,每一颗棋子都坚持在之前的位置上,就像是被用大力给镶进了石头棋盘上面一般。

    “孙儿惨死,家门蒙难。三痴兄,这局棋下不下去了。”林孤皓歉意说道,眼里杀机弥漫。

    “林先生切莫悲伤,生死之事,皆由天定。万望保重身体。”三痴老道衣袖一挥,那棋盘就朝着山涧滑落。“我将此局封存,等到林先生尘缘事了,再来收宫。”

    林孤皓拱了拱手,喝道:“告辞。”

    身形如大鹏展翅,朝着苍山万丈悬崖跳跃而去。

    守护在凉亭之外的青衫剑对着三痴老道躬身告别,也紧随其后跳了出去。

    三痴老道走到悬崖边沿,看着飘荡在山涧间的无数棋盘。

    那些棋盘都是他和无数棋士对决未完的棋局,有人下着下着就走了,有人下着下着就死了,然后被他封存于此等待对手归来或者新的对手重新开启战局。

    这些棋盘承受山涧狂风,头顶烈阳。却不失其肃杀灵动之气,隐隐有金戈铁马之声。

    “都是好棋啊。”三痴喃喃自语地说道――

    西京皇宫,逐鹿台。

    西京帝国国君楚云飞正在欣赏自己最宠爱的妃子灵妃画《君王夜宴图》的时候,内侍常寿赶来不合时宜地打扰,说道:“皇上,国尉大人求见。”

    “南宫行空?”楚云飞正值壮年,英姿勃发地儒雅模样,一心想要效仿先祖开疆裂土成就不休帝业,所以处理朝政还算勤勉。听到是当朝资历最老地老家伙来了一尊,笑着说道:“国中无事,他跑来做什么?”

    “国慰大人没说。”内侍常寿躬声回道。

    楚云飞看了灵妃的画板一眼,再过一会儿这幅画就要完成,他想第一时间大饱眼福实在不愿意离开,就说道:“去告诉国尉,就说我此时有要事在忙,不便接见。”

    “皇上――”内侍常寿一脸为难地站在门口不肯离开,雪翼翼地劝道:“皇上,你还是去见一见国尉大人吧――

    楚云飞怒了,喝道:“你这条老狗,还敢教育本王为君之道?”

    “奴才不敢。”常寿赶紧跪了下来,为难地说道:“国尉大人披惊龙战甲,持天王战枪上了太和殿。”

    “你这老狗――”楚云飞的脸色难堪之极,喃喃说道:“你这老狗――”

    灵妃听到常寿的话,握笔的小手一抖,萱纸上面就压上去了黑黑地一大团。

    “呀――”灵妃惊呼出声,数日辛苦之作就此毁于一旦。“此画毁了。”

    楚云飞一看,更是愤怒,喝道:“老而不死是为贼,你们这些老狗尽给本王添麻烦――摆驾太和殿。”

    楚云飞带着一群护卫赶到太和殿的时候,身披南宫家家传重宝惊龙甲的南宫行空正站在大殿之中,他地天王枪在门口力士地手里,面君之时,怎么可能让人带着武器走入朝堂?

    南宫行空昂首挺胸,威严赫赫。

    这让楚云飞心中更加不喜,这老家伙的威势太重,还有没有把自己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不过,楚云飞表现出来的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他满脸惊诧地看着南宫行空,一脸关切地说道:“国尉大人这是何意?身披重甲前来面圣,难道是有什么人想要加害国尉不成?”

    “皇上,老臣前来辞别。”南宫行空跪倒在君主楚云飞的面前,沉声说道。

    “辞别?”楚云飞急忙把南宫行空拉起来,皱眉说道:“国尉大人这是要去哪里?”

    “臣主动请缨,愿意前去镇守碎龙渊。不死不归。”南宫行空朗声说道。

    “国尉,你这是什么话?国尉为国征战多年,现在年纪大了正是休息享福的时候,怎么能够让你跑去那边疆之地去受苦呢?碎龙渊守将许达是国尉一手提拔的将领,和红河谷守将周侗并称为‘铜墙铁壁’。有他们镇守一方,国尉大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南宫行空细心观察着楚云飞的面部表情,声音悲愤地说道:“皇上,许达被害,我担心碎龙渊有失――碎龙渊是我西京和武国的边疆之地,双方都派遣重兵把守。倘若武国发现我方主将缺失,军心不稳。突起兵戈,碎龙渊恐怕就要落入武国之手。”

    “碎龙渊被武国占领,我西京西部大门门户敞开,武国大军可长驱直入,直取清源、新口以及长堤三镇。那个时候,我们想要把他们赶出去就是难上加难,怕是要付出惨重代价了。”

    “国尉――国尉大人――”楚云飞打断南宫行空的‘推断’,说道:“此话何意?为何我方主将缺失?为何碎龙渊会军心不稳?许达呢?许达到哪里去了?本王委以重任,由他镇守边疆,他竟然敢临阵逃脱?”

    “皇上――”南宫行空一脸愕然地看向楚云飞,说道:“难道不是皇上派人抓了许达?”

    “我什么时候派人抓了许达?许将军何罪之有?”

    “这――”南宫行空的脸色难堪之极,狠声说道:“难道是监察司自行决断,做出刑拘边疆重将的决定?”

    “国尉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楚云飞缓了语气,看着南宫行空问道。

    南宫行空义愤填膺,将许达被拘捕诬陷地事件给讲述了一遍。

    “许达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猛将,以步卒之身,一步步立下战功成就今日‘铁壁’威名。许将军镇守碎龙渊十年,经历大小战事数百场,这才有边疆稳定,大武国难进我西京一步。”

    “皇上,许达何罪之有?为何突然间就被监察司刑拘?而且,他们一路之上用尽了各种酷刑,为的就是屈打成招逼其就范――我倒是不在意他们对付我的手段,我在意地是这种无法无天的行为会动摇国本啊。”

    “主将是否有违法贪墨行为,监察司应当先查明属实,收集证据。最终决断以及处理意见由君上圣裁――可是监察司先抓人,再搜集证据逼人招供。这是本末倒置。皇上这里因为不知情而没有妥善安置,派遣新将前去替换接班,碎龙渊那边大小将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人心惶惶,士气低落。要是被武国细作探得此事,定然会生出事端,后果不堪设想――”

    “许将军何在?”

    “托皇上洪福,许将军在被监察司秘密关押在普通楼船之上时,被少年英侠李隐发现,施以援手将其搭救――不然的话,许将军命已休矣。”

    “李隐?”西京君主楚云飞感觉这个名字颇为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一般。

    每年都有高考第一,每年都要‘亲笔御批’。有时候是楚云飞自己批,更多的时候是由内廷司代批。

    或许在哪里看过一眼,但是记忆却是不够深切的。

    “正是李隐。”南宫行空对着楚云飞拱手,沉声说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闻言楚云飞的眉毛挑了挑,问道:“国尉大人,朕何喜之有?”

    “喜得国家栋梁之才,难道这还不是大喜吗?皇上亲笔御点的高考第一,果然非同凡响。有勇有谋,忠贞正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倘若不是那个李隐不惜生死冒险把许将军给救出来,我西京将要痛失大将。所以,还请皇上嘉奖此英雄少年,以彰天威浩荡。”

    楚云飞若有所思地看着南宫行空,说道:“国尉大人,你一再说监察司诬陷忠良,刑审重将――你可知道,监察司是朕的监察司?是西京的监察司?”

    “臣知道。”南宫行空躬身行礼。

    “现在只是你一面之辞,我没办法确定事情真相到底为哪般。等到监察司长史林彦斌回都,我会召他前来询问。倘若事实正如国尉大人所言,我必会还许达将军一个公道,也会对李隐――那个勇于救人的少年给予表彰。”

    “皇上――”

    楚云飞摆了摆手,说道:“国尉大人,你是国之重臣,这般身披重甲面君,别人会怎么想?这满朝文武会怎么想?国尉大人,你这是打朕的脸啊。”

    南宫行空躬身道歉,说道:“臣知罪。臣只是心忧碎龙渊军情,担心我国土有失。还请皇上治罪。”

    “国尉大人为国为民,我怎会治罪?那样的话,我不就成了昏君吗?”楚云飞笑容和蔼地看着南宫行空,说道:“国尉大人先回去吧,等到事情真相大白,朕自然会做出公正裁决。”

    “是,皇上――”南宫行空目的达到,准备转身走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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