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直接就把韩爌给整懵逼在皇极殿上了。

    陛下,您怎么每个问题都问臣啊?

    为何魏国公敢传统多位官员谋反?

    这臣哪里知道!

    臣在北京,臣……

    韩爌低着头,但即便是低着头也能感受到上面那锋利的目光。

    他硬着头皮说道:“陛下恕罪,臣……臣不知……”

    现在这局面是个什么局面呢?

    很简单,皇帝和大臣们的互怼。

    因为这事已经不是其中某一个或者某几个新政派的大臣站出来,就能怼反对派的了。

    只能皇帝亲自上场。

    当面怼人的关键除了思维清晰,还有什么比较重要?

    气场!

    没错,气场!

    气场一起来,节奏一起来,直接怼得对方不知所措后,对方就会感觉到慌乱。

    此时的韩爌就是这样,被皇帝逼问多次,而且是连续不断的被逼问。

    而且,每一句问的都是极其敏感的问题。

    稍有回答不慎,直接掉脑袋。

    饶是韩爌也被问得内心有些发麻,额头冷汗直冒。

    “不知?”崇祯剑眉一抬,显然对这个答案非常不满意。

    “就算不知情,推断也不知道如何推断?你可是朕的内阁大臣!”

    韩爌毕竟是四朝元老,他整理了一下思路,硬着头皮回答道:“魏国公等人被权力和钱财迷了心智……”

    崇祯打算了他的话,低声怒道:“朕问的不是这个,你知道朕在问什么!”

    “陛下……”

    “说!”

    一边的陈演准备救场:“陛下……”

    “朕没有问你,还轮不到你说话!”

    陈演连忙将头继续埋下去,不敢再吭声。

    韩爌顿了顿,说道:“朝廷对南直隶的管制有疏忽,以至于官员目无朝廷,目无君父。”

    “说完了?”

    “黄册案和公田案也说明,朝廷对地方的管制非常薄弱,地方官员欺上瞒下,利用职权,相互勾结,亏空国库。”

    你可以说韩爌严谨得有些迂腐,清高得有些虚伪,但你绝对不能说他不明辨是非。

    “还有呢,继续说。”

    “北直隶、河南、南直隶,还只是朝廷查到了的,那些没有查到的地方,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韩爌这话说出来后,感觉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这话其实就是得罪天下官员的话。

    谁不知道呢?

    谁不知道大明朝的基本国情呢?

    当官不送钱,能当官?

    当官不贪污,能当官?

    当官不勾结,能当官?

    他们都知道,但都在假装不知道,同时嘴上还喊着圣人之道,为国为民为天下为苍生为社稷。

    无论是南直隶的暴乱,还是北直隶的黄册案,或者河南省的公田案,其背后真正的原因,都是朝廷行政体系的崩坏。

    这些官员,匍匐在崩坏的行政体系里,才能浑水摸鱼,才能偷偷发财,才能浑浑噩噩。

    当皇帝要严查的时候,当皇帝举起屠刀的时候,他们当然要反对。

    他们不仅反对,还想要转移视线,将问题聚焦到屠杀圣人门徒上,用道德的武器来给皇帝施压。

    而背后真正的原因,却无人提,他们也不会提。

    因为没有人会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

    大到治理国家,小到处理个人生活的各种杂事,都必须具备透过现象抓问题本质的能力,否则就很容易被琐碎的问题,表面的问题牵着鼻子走。

    一旦如此,终日浑浑噩噩,自然也就一事无成。

    现在,这问题的根本,就被皇帝一环又一环,抽丝剥茧,逼着韩爌当着所有大臣的面说出来了。

    韩爌一说出这话,大殿内更加安静了。

    连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够听见。

    这话落在他们耳朵里,就像是火炭塞进了耳朵里一样,烫得异常难受。

    无论是陈演,还是倪嘉善,还是胡应台等人,都背后流汗。

    皇帝也不说话了。

    他当然是故意不说话的,难得韩爌的话,让这些人都感受到了压力,不说话就可以让这些压力膨胀得更大一些,好好压压这些人的歪风邪气。

    朝廷的行政管理失控,谁的责任?

    这还用问么?

    地方管理失控,肯定是中央官员的责任。

    也就是说,无论是北直隶的黄册案,还是河南省的公田案,甚至南直隶的暴乱,都是在场诸位的责任。

    这话不用皇帝说,大家脑子里现在也都知道了。

    原本今天是群臣来就着南直隶的暴乱,来攻击新政派,给新政施压,逼迫皇帝废除新政的。

    结果呢?

    到现在,大家一想不对劲。

    大臣:卧槽,怎么忽然发现,好像一切都是我的错?而且我竟然无力反驳!

    中场休息了一会儿,崇祯坐回去,语气也舒缓下来,他瞥了一眼韩爌,继续不冷不热地问道:“那你来说说,现在地方失控,是谁的责任?”

    韩爌说道:“臣失职,是臣的责任。”

    皇帝知道韩爌会这么说。

    这朝堂上当官的哪一个不是聪明绝顶之人?

    他们绝对会说是自己的错,如果说是朝臣的错,岂不是又得罪了大部分人?

    在北京城做官,可以让皇帝不开心,但绝对不能得罪大部分人。

    让皇帝不开心,最多是贬官,但同僚们日后多在皇帝耳边吹吹风,还有机会提拔回来。

    可一旦得罪了大部分人,以后就很难有机会再回来了。

    就例如韩爌,天启朝做过首辅,魏忠贤时代辞退,可朝中一直有人。

    等崇祯一上台,立刻就有人给崇祯推荐韩爌,韩爌很快就回来了。

    这就是为官之道。

    韩爌不愿意说出口,不代表张晨拿这件事没办法。

    皇帝说道:“曹于汴,你来说说。”

    曹于汴这个人现在屁股和东林党是隔开的,和朝中的保守派们也是不相往来的。

    他知道皇帝在推动改革,他不知道改革到底有什么成效,但是迎合皇帝,自己就是安全的。

    皇帝的心思,现在还不简单猜吗?

    就差直接写在脸上了。

    都察院都御史曹于汴佝偻着身体,出列说道:“陛下,臣以为,地方官员管制混乱,皆是吾等身在朝堂的臣子失职,而非韩阁老一人之失职。”

    就有不怕得罪大部分人的人,因为利益就是相左的。

    曹于汴是有把柄在皇帝手里的。

    曹于汴这么一说,周延儒当然立刻就跳了出来,他说道:“陛下,臣等有罪,臣等身在庙堂之上,未能为君父分忧,愧对太祖,愧对大明,愧对社稷。”

    这话一下子就被周首辅说到头了。

    这下诸位不认错也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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