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瑞霖闻听杨氏夫人应允了,兴奋的差点从床上蹦下来,病一下子就好了一大半。欢天喜地的与齐氏张罗着选哪个日子完婚吉祥。

    晚饭的时候,杨夫人笑意盈盈的给刘员外斟了一杯酒道“老爷,大喜呀,昨二弟妹来给霖儿提亲,要聘我们家宝珠。

    妾身看霖儿不似头几年放浪形骸,越发的自强奋进,自作主张的收下了聘礼,老爷不会怪罪妾身吧。”

    “如此甚好,玉清不在了,成为真正的一家人,孤儿寡母也就更有了依靠,就依夫人所言便是。”

    不曾想,此话被刚进屋的的宝珠闻听,顿时五雷轰顶,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夫妻二人顿时吓坏了,七手八脚的将女儿扶回卧房,声声呼唤下,宝珠悠悠的醒转过来,有气无力地对杨氏道“爹爹、娘亲,女儿宁死不嫁刘瑞霖为妻,除非您们亲手杀了女儿。”

    言罢,蒙起被子,嚎啕大哭。

    杨氏不明就里,也觉得自己今天这个婚事答应的有些草率,还想再劝劝,却被宝珠撵了出来。

    羽涅在铺号查账,半夜方回,听到此事简直犹如万箭穿心,强忍着捱了一宿。第二日一大早,便来到宝珠的卧房外焦急的踱来踱去。

    丫鬟翠兰一开门,吓了一大跳道“大少爷,小姐哭了一宿,您快去哄哄吧。”

    羽涅快步来到宝珠床前,只见一夜之间,她的两只眼睛已经肿成个大桃一样,便忙心疼的扶起她,紧紧的揽在了怀里,轻声的安慰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宝珠睁开眼睛,见羽涅眼窝深陷,双目黯淡,又是一阵哽咽。

    “你们,原来你们…”

    不知何时,刘员外和夫人杨氏站在了床前,二人沉浸在无比的悲伤中,竟然无一丝觉查。

    刘员外用手指着他俩,语无伦次地说着。

    羽涅一见,忙拉着宝珠跪了下来道“爹爹、娘亲,我与宝珠妹妹早已私定终身,原以为等上元佳节再禀明父母,可谁知生出如此变故。事到如今,儿非宝珠不娶。”

    宝珠也道“女儿非羽涅哥哥不嫁。”

    刘员外扶起二人,痛心道“你二人既有此意,如何隐瞒许久,不早些禀明父母知道?为父与你娘自是高兴都来不及,现如今已应下刘瑞霖,又该如何是好?”

    随即转过头来埋怨夫人道“定下如此婚姻大事,怎不与珠儿商议?”

    夫人用手点点刘员外的额头埋怨道“你个老东西,刚才还频频点头,这会反倒过来指责妾身。”

    言罢,又走过来搂过宝珠软语安慰道“乖女儿,这事确实是为娘思虑不周,答应的草率了。切莫再要啼哭,当心哭坏了身子,娘这就去找你二婶退婚去。”

    言罢,站起来对羽涅道“涅儿,带宝珠上花园散散心,娘去去就回。”

    当天上午杨氏与老爷一番商议后,杨氏夫人在东跨院大榕树下的凉亭里备下茶点,派芸儿过西跨院请齐氏过来叙话。

    齐氏闻听,甚觉诧异,他们母子自打搬进员外府,杨氏的住处倒是没少去过,以这种方式的叙话还是头一遭。

    匆忙打扮一番,便喜滋滋的跟着芸儿来到了凉亭。一抬眼,望见那个装着八宝鸳鸯佩的盒子正放在夫人的面前,不由得热情的打着招呼。

    杨氏夫人却面沉似水,极不自然的回应着,齐氏便觉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忐忑的在夫人对面坐了下来,气氛瞬间显得很尴尬。

    杨氏几次欲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老半天才道“弟妹,自打你们娘三个搬进员外府,嫂子我对你们咋样?”

    齐氏暗想,大嫂今天这是怎么了?感觉怪怪的,还是面带微笑的答道“自是没的说,若不是大哥、大嫂照拂,我们娘三个早就葬身荒野了,不知大嫂何故提起这个?是雪晴妹妹哪里做的不周到吗?”

    杨氏夫人摇摇头,想开口实话实说,张了好几次嘴,又都用别的话题岔开了。这可急坏了一旁的芸儿,用手捅了捅夫人,示意她快刀斩乱麻,夫人面有难色的看了看她,叹了口气。

    芸儿一见,干脆替夫人说道“那个二夫人哪,是这么回事,我家宝珠小姐在您和夫人提亲前,已然先一步秉明老爷,与羽涅少爷订下了婚约。

    谁料想还未及与夫人说明此事,您就来给瑞霖少爷提亲了,夫人不明就里,便应了下来,回头和老爷一说,方知阴差阳错,故而夫人在此特备茶水,与您赔礼道歉。”

    就看齐氏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听完芸儿说完,怔怔的好半天没回过神来。芸儿吓坏了,拿着手绢在齐氏面前晃来晃去。

    好半天,齐氏才满含凄楚道“夫人不必介怀,原是我儿福薄,配不上宝珠小姐。”

    言罢,止不住泪水横流,再也说不下去了。

    杨氏夫人就这样手足无措的看着,有心劝慰几句,又不知从何开口。少倾,齐氏止住了悲声,拿出绢帕擦干了眼泪,起身准备离开。

    杨氏夫人打开珠宝盒,拿出一张地契摊在齐氏面前道“弟妹,我和老爷商议了,此事确是我们有愧于你和霖儿,这是别苑的房契和地契,还有一张五千两的银票,算是对你们母子的一点补偿,给霖儿寻个好人家吧。”

    齐氏闻听,不由心下暗喜道“真是塞翁失马,焉知祸福。”

    别苑离员外府不远,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竹尾森森,雅致静谧。原是刘员外读书会友的地方。刘老爷出事后,她在那住过一阵子,对那里的环境甚为满意。

    现如今,那里马上就要属于自己了,比起儿子的宝珠来说,这点牺牲还是值得的。况且有了这五千两,霖儿就可以自立门户,盘下个铺号,让羽涅帮衬着做些生意,她们娘三个可就终身有靠了。

    想到这,齐氏也没再推辞“既然老爷、夫人如此抬爱,那雪晴就恭谨不如从命了。”

    夫人见此事圆满解决,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站在大榕树下,目送着齐氏渐渐远去的背影。但不知怎的,心里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仔细思量,也寻不出个所以然,遂跟着芸儿去给刘员外报信。

    刘员外听后,对这个结果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意料之中是,他太了解齐氏的为人了,只会为自己做更多的打算。

    意料之外的是,这事解决的太过顺利,似乎有什么不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不由得一丝慌乱和不安掠过心头。

    再说齐氏抱着珠宝盒一边往西跨院走,一边寻思怎么和儿子解释这件事。进了家门,刚藏好了首饰盒,刘瑞霖便眉开眼笑的迎上来。

    “娘,日子我都选好了,最近的良辰吉日就在下个月,您看合适不?”

    齐氏指着旁边的椅子道“儿啊,你坐下,娘和你说点事。”

    瑞霖恭敬的坐了下来,以为母亲是要对他婚后的一些事说教说教。齐氏看着儿子喜气盈盈的脸,实在是不忍直接说出口,诱导着问“霖儿,你和宝珠成婚以后,打算住哪呀?”

    “当然还是这里了,要不然搬去东跨院也行。”

    “那你二人以后靠什么维持生计呢?”

    “娘,这个倒没想过,不过刘府家大业大,恐怕几辈子也吃不完,考虑这些做什么呢?”

    齐氏这个气呀,暗骂儿子真是个没出息的废物,嘴上却道“儿呀,再称家赀万贯也都是羽涅那小子的,咱不能总在别人的眼皮底下过活不是。男儿要想顶天立地,总得自己有才行。”

    刘瑞霖想了想道“娘,实在不行,俺和羽涅兄弟说说,在铺号里给我也安排个营生干也中。”

    齐氏闻言,气得浑身乱颤,强压怒火道“儿呀,要是你大伯肯给你一套宅院外加五千两银子,要你取消和宝珠的婚约,你待如何?”

    刘瑞霖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我就要宝珠妹妹。”

    话刚出口,忽然反应过来,问齐氏道“娘,您今天说话怪怪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儿子?”

    齐氏没办法,就把适才杨氏夫人约她喝茶叙话的事讲了一遍,未了道“为娘已经把聘礼取回来了,你和宝珠的婚约就此取消了。”

    “取消了?却是为何?”

    “唉,说是你大伯已经先为娘一步,把宝珠许配给你表弟云羽涅了。”

    刘瑞霖手里捏着别苑的房契和地契,看着五千两银票,发了好一阵子呆,忽然嘿嘿冷笑道“云羽涅,你真是欺人太甚,我就剩下宝珠妹妹这一个指望了,你还跟我抢,咱们走着瞧。”

    刘瑞霖和宝珠的婚约取消没几天,齐氏怕夜长梦多,再生变故,就匆忙的搬到了别苑。杨氏夫人怕别苑太大,原有的下人打理不周,还贴心的把员外府一些有经验的老人指派给了她。

    过了一段时间,齐氏又在最繁华的地段盘下了一间酒楼。她每日里与儿子起早贪黑的监工,将酒楼装潢一新,还更换了新的菜系,取名泽天苑。

    开业那天,刘员外邀请蜀郡太守孔大人亲提扁额,羽涅因宝珠一事愧对刘瑞霖,也遍邀同行好友过来捧场,泽天苑因此一炮而红。每日里宾盈门,日进斗金。

    齐氏每晚数着白花花的银子,深感自己当初睿智的决定。刘瑞霖表面上表现得谦卑大度,和刘员外夫妇依旧那么亲近,和羽涅也一如既往的走动,但心中却怎么也迈不过宝珠这道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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