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江流那有恃无恐的模样,许辰忽而笑了起来,随即问道:“依我看不如这样办吧,让刘掌柜与江师傅您比一场,胜者留下执掌船厂,败者听凭胜者处置。”

    江流沉默片刻,问道:“比什么?”

    许辰接着说道:“刘掌柜和江师傅都是手艺人,那自然是要在手底下见真章了!不比别的,既是在船厂,那自然比的就是造船的功夫了!”

    江流听了心中一喜,忙问道:“怎么比?”

    许辰笑着说道:“江师傅认为刘掌柜设计的图纸不堪一用,想必刘掌柜心中也是大为不服的。”

    说着许辰便看向刘进,刘进自然配合的点了点头,依旧满脸的严霜。

    于是,许辰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两位索性就比上一场!两位各自带着手下的人,刘掌柜带着那帮伙计,江师傅领着一干船工,双方以十日为限,按照各自的图纸,造一艘中意的海船出来,造好之后,选个时日来比试一番,最终按照海船的航速、载重、灵活度、坚固度等等来具体比较一下各自海船的性能。至于如何鉴别海船的性能,江师傅是行家,一眼便知。”

    江流听完之后,心里便寻思开了:“看来这刘进在东家心中的分量不轻呀!为了让其留在船厂竟想出这么个办法来。哼!想再多的法子又能如何?没本事终究是没本事,我倒要看看,你个木匠能造出什么样的船来!”

    心中想着,江流便冲着许辰回答道:“没问题!另外,为了公平起见,老夫会调拨一半的船工让刘掌柜差遣,毕竟论起造船的功夫来,那帮伙计怎么可能比得上这帮熟练的船工?”

    说着,江流便回过头去冲着不远处一位正在忙碌着的船工喊道:“马小子,过来下!”

    那船工一听叫唤,连忙放下手中活计,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头儿,您找俺啥事啊?”

    江流于是命令道:“去!挑一半的船工出来,从今天起你们就跟着刘掌柜干了!”

    那姓马的船工听了,立刻急了起来:“啥?头儿!您可不能不要我们啊!俺不走!坚决不走!”

    姓马的船工梗着脖子,昂着头,一副宁死不从的模样。江流见了,伸出老手,叉开五指,一巴掌便拍了过去,同时呵斥道:“滚你娘的,瞎咋呼什么!老子只是让你跟着刘掌柜干几天活,等到比试完了,自然是要回来的!”

    “啥比试啊?”姓马的船工问道。

    于是,江流便将比试的事与他分说了一遍。

    “哈哈!”姓马的船工听了立刻捧腹大笑起来,说道:“头儿,俺没听错吧?要跟您比试造船?哈哈,真是好笑!难道他们不知道您老可是咱们洪州船厂最顶尖儿的匠人吗?这要论起造船的本事来,当今天下怕也没几个敢说胜得了你您!这是谁说要让您比试来着?这也太可笑了吧!”

    江流听了这话,心中大为受用,但也知道许辰就在身旁,便连忙出声训斥道:“住嘴!此事乃是东家提出的!当着东家的面,还敢乱嚼舌头,皮痒了是吧!”

    说完后,江流连忙回转身来冲着许辰道歉道:“东家恕罪!这小子就是嘴欠抽,不是有意的!东家放心,过后老夫定会替东家好好管教管教的!”

    “话都让你说完了,你还叫说什么呢?”见江流明显的袒护,许辰心中自然不喜,但他也知道,这帮船工背井离乡、不远千里随他从豫章来到升州,心中对他这个陌生的东家自然存了轻视之心,想要收服这帮人,一味用强定然达不到效果。

    为此,许辰只好笑笑,说道:“没关系!不知者不怪嘛!”

    江流得了预料之中的答复,也就乐得装了回大度,指着姓马的船工说道:“还不滚过来给东家陪个不是!”

    那姓马的船工别看人老实,心眼儿也灵活的紧,见状连忙就坡下驴,躬着身跑过来,向许辰赔罪道:“多谢东家!”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你待会儿就去船坞上挑选一般精干的船工,然后去刘掌柜那报道。给老子记住了!在这些天里,要向对待我一样对待刘掌柜,老老实实的干活,要是敢有一点儿的偷懒!老子打断你的腿!听明白了没?”江流随即冲着姓马的船工厉声道。

    那姓马的船工当着东家的面,自然连忙点头哈腰道:“记住了!头儿,您就放心吧!小的绝不会给您丢脸的!”

    江流听了,连忙满意的点头道:“那就好!”

    说完便回过神来向许辰问道:“东家您看?”

    许辰笑道:“江师傅高风亮节,在下敬仰万分啊!”

    江流连忙谦虚两句:“哪里哪里!”

    事情交代清楚之后,许辰等人便离开了船厂。

    望着许辰离去的身影,那姓马的船工便问江流:“头儿,您刚才说的是反话吧?”

    看着姓马的船工自作聪明的样子,江流摇了摇头,说道:“你小子觉得老子去跟那姓刘的比试造船,会输吗?”

    姓马的船工一听,立马急声说道:“怎么可能?您的手艺咱们大伙儿都是见过的!怎么可能输呢?”

    “那不就结了!既然老子稳赢,那干嘛还要使这些小伎俩?咱们这个东家也不是个蠢人,何况只有堂堂正正的将姓刘的击败,才能让东家彻底把船厂交给我,否则只怕他们又会找些其他的理由出来,那样的话,一直拖下去,误了船厂的活计,只怕东家会绝了造船的念头,那时,咱们这帮人又该如何自处呢?”

    “唉!毕竟咱们身处异乡,凡事总要忍让些才好!”

    江流叹息着说道,仿佛受了无尽的委屈一般。

    “东家,这帮人简直就是欺人太甚嘛!什么叫作不能当着面说东家的不是,感情背地里就能说个痛快了?”回去的路上,刘进忍不住向许辰抱怨道。

    一旁的陆浩也同样忧心道:“大哥,这些船工很抱团啊!尤其又有了江流这个领头的人,看来他们是打定主意不让外人染指船厂了!”

    “二东家说的不错!这个江流摆明了就是仗着手上掌握了图纸,就像以此来要挟东家。可恨的是,这帮子船工也跟姓江的一个鼻孔出气,压根就不肯听我的话!东家交代下来的图纸,到现在也没见开工!”刘进想着这些天来在江流那里受的排挤便气不打一处来,索性当着东家的面全部发泄出来。

    “说完了吧?”许辰一直静静地听着,直到刘进缓气的时候才冷冷地问了一句。

    刘进察觉出东家的不快,哪还敢接着抱怨,连忙悻悻的点头。

    许辰乜了他一眼,便不去看他,只是安静的想着事。

    陆浩等了一阵子,这才开口问道:“大哥,你准备怎么办?”

    许辰望着车船外的景色,缓缓的说道:“其实我并不在乎船厂由谁来管着,毕竟我不可能亲自来,要是这个江流真有本事,又能完美的执行我的设想,就是把船厂交给他又如何?但是,这帮人非但不好好干活,还一味守着老旧的那一套,这就触犯我的底线了!所以必须做点什么,我的时间可不多!”

    “这个江流在洪州船厂的时候就是个老油条了!如今来了我们这,身边又没个同样资历匠人制衡着,难免会有恃无恐。至于船工们远来外地,面对着陌生的环境内心难免忧虑不安,恰巧身边只有江流这么个熟悉的人,又是曾经的领导,自然会以之为首。”许辰的习惯,遇到问题必定会将问题透彻的分析一遍,然后再从中寻求解决的办法。

    “对待他们,应该分而化之!江流此人,老而弥坚,又自视过高,一般的拉拢打压只怕只会适得其反,所以我才会提议让他与老刘你比试一场。他最大的筹码不过就是手中的图纸罢了,要是让他明白,他手上的那些东西在我们眼里一文不值,这人自然也就没了底气,他是个好脸的人,一旦输了,自然不会耍赖。”

    “而要想让他明白这件事,就只能通过一场比试,让他真切的体会到双方设计上的差距才行,不然只靠嘴皮子,是绝不可能说服这种老顽固的。”

    许辰抽丝剥茧般的说道。

    陆浩听了连连点头,接话道:“大哥说过,理念之争最没意思,因为注定谁也说不过谁!那些所谓的舌战群雄,不过是自娱自乐罢了!试想一个连自己的理念都不能坚守,只凭着对方三言两语就给说服,从而放弃自己的理念去信仰他人的思想,这般不坚定的人又能有什么好的理念呢?那些胜者,赢了这么一些人,又有什么好得意的呢?”

    许辰微微颔首,接着刚才的事说道:“只要在比试中正大光明的击败了江流,不但江流的底气没了,就连他在工人心目中的形象也会顷刻间坍塌。工人们总是最实在的,尤其是船厂的工人,谁的本是好,就会听谁的。所以,对于这些船工,我们不能来硬的,先晾着他们,集中力量赢得于江流的比试,待他们群龙无首的时候,再出手处理他们,也就容易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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