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之下》天天高能,若沧忙成狗子。

    终于他得到了一晚上的休息,可以轻轻松松待在家里,抱着冰淇淋看自己演的戏。

    悬疑惊悚犯罪剧,走到了全片**——女主角之死。

    在浪漫唯美的气氛里,爱情偶像剧的男女主角,总是逃脱不了误会的命运。

    张佳宜单方面的指责、控诉,都由秦潇然沉默的承担。

    沉默的男人,永远不会直白的说出自己的打算。

    任由张佳宜崩溃,然后失手杀了她。

    已经知道全部剧情的若沧,认真研究自己的演技。

    当时应该是翻找了记忆里的杀人犯情绪,他才能演出这么阴沉矛盾的变态。

    冰淇淋简直是夏日最佳发明。

    若沧吃得开心,敖应学在旁边啊啊啊的狂叫。

    “你为什么要杀张佳宜?张佳宜不是女主角吗?她死了后面怎么办?!”

    完全没有看过完整剧本的经纪人,简直要被剧情折磨死了。

    先帝创业未半,女主中道崩阻。

    他受不了这种刺激,抬手就撞若沧手臂,“到底怎么回事,你快给我剧透!”

    身边就是完美男主角,敖应学近水楼台。

    若沧含着冰淇淋勺子,抱着冰淇淋桶挪了挪,才说道:“其实整个故事是三重循环,秦潇然要救所有人,就得把张佳宜杀掉,所以他现在杀了张佳宜,后面就能通知另一个平行空间的自己,把收尾工作做好。”

    不剧透则以,一剧透直接全篇完。

    敖应学本来还想听什么“张佳宜是双胞胎”“秦潇然杀人只是一个噩梦”,谁知道劈头盖脸魔比斯环,这居然是平行空间互帮互助?!

    《星星之下》忽然不香了。

    若沧见敖应学呆愣的盯着他,还好心好意的继续剧透,“没关系啊,杀了人的秦潇然还是会坐牢的,张佳宜其实没死,这里是故意看起来像死了这么拍的——”

    “好了够了闭嘴。”敖应学心里苦,身边的孩子果然是剧透大神,什么都给透干净了。

    “谁要你剧透这个!吃你的冰淇淋吧!”

    敖应学已经知道了故事核心和后续发展。

    心里嫌弃嫌弃,视线还是离不开屏幕。

    欧执名拍摄电视剧,完全运用了电影级别的手法。

    画面分割和人物角度,赏心悦目,让人难忘。

    哪怕只是秦潇然沉默的挂掉电话的模样,都写满了欲说还休的意境。

    这么美丽的景色,值得更多人欣赏。

    敖应学感慨万分,等到广告时间准备和若沧分享一点观看体验时,一转头,他家大明星,正在仓鼠一样吃吃吃。

    “别吃了,你不怕超重吗?”

    说完,敖应学就站起来,洗劫若沧冰箱的雪糕。

    州官放火十分嚣张。

    若沧一点儿也不担心,还回答他,“我就算超重,也是长个子,不会长胖的。”

    一句话足够仇恨杀。

    敖应学跟他相处这么久,深刻感受到了若沧的神奇之处。

    吃好喝好睡眠好,甚至掌握了车上补眠闭眼秒睡的能力。

    眼见着若沧一米八三的身高,过段时间就变成了一米八五,而且还有继续生长的趋势。

    搞得敖应学翻出他穿的鞋子,仔细检查他有没有悄悄塞增高鞋垫。

    趁着广告,敖应学叼着雪糕,翻了翻行程,“明天下午你要拍广告,不要到处乱跑,我中午来接你。对了,《黄昏》约你试镜,大制作啊,明天我把剧本给你带来,记得准备准备!”

    比起什么乱七八糟的《烛火之谜》,果然还是大导演的《黄昏》靠谱。

    又是大爆电视剧,又是靠谱电影。

    若沧马上就要走上人生巅峰,被全国人民喜爱了。

    敖应学的感觉像极了孵蛋老母鸡,超有成就感。

    他拿着笔快速的写行程备注,注意事项。

    《星星之下》前奏一响,敖应学赶紧扔掉笔记本,捏着雪糕盯紧屏幕。

    哪怕已经有了男主角贴心剧透,也无法阻止他亲眼见证闭环的产生。

    这部电视剧就是有着无法抗拒的魔力,哪怕什么都知道了,还是想看着若沧那张脸,等他演绎一场等候在无尽迷宫中的爱恋。

    张佳宜死了,秦潇然表情麻木了许久,连笑容都变得苦涩。

    等他重新抬头,再次回归了电视剧最初,青春年少、温文尔雅的假象。

    观众经历了一层轮回,看着他的笑容都觉得心痛。

    这么一个扛起所有误会的男孩子,谁又能和他承担生命里的心碎。

    敖应学被雪糕冰得唉声叹气。

    哪怕张佳宜娇俏可爱的重新出镜,他都舍不得把视线从秦潇然脸上挪开。

    虽然这是他天天见的若沧,但是站在热闹喧嚣的宴会上,只有这一个人,无人懂他的阴谋算计,全是为了满心满眼的张佳宜。

    忽然,若沧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叼着勺子,摸摸索索拿出来,随意的接通,“喂?”

    出于对艺人的保护,敖应学耳朵立刻竖起来。

    一心两用的查岗,“谁的电话?谁晚上给你打电话?”

    若沧一脸凝重,没有回答。

    欧执名的声音低沉,在电话那端说道:“我有一个朋友……出了点事,能不能请你来一趟?”

    气有加,情绪低落。

    若沧甚至能够透过听筒,感受到他的绝望。

    “我马上来,地址发给我。”

    若沧回答得果断,冰淇淋也不吃了,立刻站了起来。

    《星星之下》正在精彩的时候,敖应学视线黏在屏幕上,身子跟着他的身影歪,“去哪儿?去哪儿?”

    “欧导那儿。”

    瞬间,敖应学猛然转头,捏着雪糕,人都跳了起来,“你说谁?!”

    若沧走到门口穿鞋,扬声回道:“欧执名!”

    欧执名的夜晚请求,若沧格外慎重。

    自从摄制棚之后,他一直联系着万家奇,询问第一电视台员工的情况。

    法事之后,没有人再做过困在摄制棚的怪梦。

    梦境终于恢复了色彩,光怪陆离得令所有人都开心。

    董红在那一晚之后,高烧情况渐渐好转,请了大半个月的病假,也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上。

    这一切足够表明,摄制棚残存的阴寒之气,应当已经被阵法驱散。

    无论是七世佛所说的阴坟,还是禁锢在牢笼里的魂魄,都该魂归天地,各寻归处。

    他担心欧执名,甚至特地请杜先生帮忙看看这位导演的状态。

    然而,欧执名是业内出了名的行踪不定。

    偶尔死宅,偶尔长途旅行,按照杜先生的每日汇报,这人出去看了场电影,再也没有别的行程。

    结果,当晚就出事了。

    若沧顿时凝重起来。

    可惜,他的沉默并没有准确的传递给经纪人。

    敖应学经历过无数次这种大场面,仍旧有些紧张。

    哪怕两个人坐上车,定好了目的地,他也止不住心头困惑。

    “你什么时候跟欧导关系这么好了?”

    “他为什么叫你去他家?”

    “你是不是跟他有什么……”

    “学哥,你想多了。”若沧出声打断他的胡思乱想,“我觉得他是撞了鬼。”

    敖应学欲言又止,终是大胆发言说:“我是你经纪人,你们要是真的有什么,我只会帮你瞒着,所以你不用拿撞鬼来糊弄我。我是专业的。”

    专业经纪人,就算爱豆有什么py关系,他绝对坚定不移当好保姆,帮若沧扫除一切后患!

    然而,若沧深深的看他一眼。

    眼神里充满了对无神论唯物主义者的敬佩。

    他认真的说:“欧导有个朋友撞邪,所以我只是去帮忙。”

    敖应学混迹娱乐圈,懂得无数乱七八糟的“魔鬼送地狱”情趣,听到“朋友”两个字,心下狂颤,差点握不住方向盘。

    艹嘞,欧执名看着清心寡欲,玩得这么大。

    不过,敖应学混迹娱乐圈,什么场面没见过。

    脑内四转,想想也就想开了。

    无论若沧跟欧执名怎么回事,他作为经纪人,必然是乐见其成。

    他只希望欧执名做个男人,靠谱一点,有借有还。

    两个人真有什么,赶紧就把电影开起来啊!

    不然若沧行程冲突了怎么办?

    难道得罪其他导演,轧戏去拍欧执名的电影吗?

    明明什么都没发生,敖应学已经虚空排起了若沧的行程,还开始忐忑挑选公关公司。

    专业经纪人预先安排的能力一流。

    他已经准备好了多种应对方案,只要若沧不给活动、拍戏开天窗。

    驱邪、驱鬼、驱丧尸他也绝对支持!

    若沧在担心欧执名的安危。

    敖应学在担心若沧和欧执名的未来。

    夜色之中,车行迅速。

    欧执名给的地址,远在城外半山腰上,他们赶过去有一段距离。

    于是,精神上打点好一切的敖应学,絮絮叨叨的跟若沧说圈内金主包养明星的避讳事项,疯狂暗示。

    比如进出酒店一定要前后分开。

    比如被拍到同行一定要大大方方。

    比如姿态放低心情放缓,当成交易也别当成谈恋爱。

    走肾不走心,绝对娱乐圈第一定律。

    可惜,若沧没空去收暗示,手机不断的接收杜先生发回的消息。

    “欧执名今天只去过电影院,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他的朋友下午来过,现在还没出来,应该是方仲山。”

    刷刷刷的,方仲山的资料发了过来。

    一位简单明了的富二代,家里做的房地产生意,只要不赌不吸,能够优哉游哉的过完一生。

    爱好在网络指点江山。

    曾经以“骂过欧执名却没有遭到报应”的特异功能,稳居网友评选神奇人物top50。

    若沧看着特异功能无言以对。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怼子手,兼职影评人吧。

    方仲山骂过欧执名的话,积累起来好几页。

    若沧没看出来他骂得有没有道理,只觉得……

    欧执名,有点抖

    恐怕,这位方先生,就是依靠着嘴炮的能力,才成为了冷漠无情欧执名的朋友。

    半山腰的公路,静谧得只有他们一辆车在行驶。

    欧执名发来的住所,别墅大门,漆黑夜色里能够见到整栋别墅灯火通明。

    庭院里还停着三四辆车。

    敖应学担心许久的大胆玩法,顿时消失得干净。

    欧执名怎么说也是体面人,总不会叫了一堆人来搞事情。

    他慢慢把车停靠在旁边,探头看了眼大开的门。

    “这是搞聚会叫你来凑热闹?”

    敖应学听不到任何的音乐声音,却能看到有人忙碌的从别墅大厅穿过。

    似乎慌慌张张的。

    就算是深夜,若沧也能看清这片老别墅的模样。

    风水不算绝佳,有着和欧执名一脉相承的阴森。

    这样的人,住在这样的地方,甚至有点儿以毒攻毒的意思。

    里面人声安静。

    若沧刚下车,就见到欧执名从室内走出来。

    他站在门外,高大的身材被背后灯光大亮的厅堂染上了一层辉光,映照得他身形发黑,脸色温柔。

    可若沧一靠近,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他不需要看穿什么的运势,他都清楚欧执名现在的处境。

    因为欧执名的脸色太糟糕了。

    苍白冷漠,血色全无。

    温暖灯光镀上的一层温柔,完全是暖色调的阴谋。

    “你受伤了?”若沧皱眉问道。

    “没有。”欧执名的声音冷淡,“谢谢你能来,我应该先向你道歉。”

    他的低沉沙哑的腔调,夹杂着眉目间揉不碎的苦闷。

    “对不起,我不该不信你。”

    欧执名几乎叹息着说:“如果我那天就相信你,也不至于搞得这么狼狈。”

    马场那天、电视台那天,还有剧组相处的许多“那天”。

    他曾有过很多机会去耐心探寻若沧所说的话,却因为傲慢和固执,导致了现在的后果。

    若沧听着他的声音,都觉得不妥。

    欧执名的心绪起伏过大,脸色苍白得跟纸一样,即使转身走进别墅的身姿没有异常,也让他觉得担心。

    “现在信我也不晚。”若沧不希望他一味地后悔。

    “带我去看看你的朋友吧。”

    欧执名看他一眼,视线里写满了复杂情绪。

    最终喑哑的说了声“谢谢”,大步在前带路。

    别墅的所有灯光都大打开,照得如同白昼。

    厅维持着复古的装潢风格,若沧以前在安宁镇的一些富户,都能看到相似的雕花、贴画。

    有些家具看起来陈旧,留着晦涩的残存气息。

    欧执名独居的别墅,年代已经有些久了,连壁纸地毯,都看得出时间的痕迹。

    但是,他似乎没有重新装修的打算。

    足够看出欧执名有多恋旧。

    慌张忙碌于别墅里的人,似乎是欧执名叫来的保洁,正在清扫乱糟糟的放映室。

    而另一些人,站在窗边、走廊,逐一检查着别墅防护,像极了保镖。

    欧执名并未叮嘱他们什么,仔细的跟若沧说着方仲山的异常。

    “方仲山来的时候,情绪很低落,我以为他是累了,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他语调里仍有无神论者难以理解的诧异。

    复述的经过也简单无比。

    唯独让他特地提到的,是方仲山的那句话。

    “他说羡慕我。”

    欧执名的视线变得深邃而困惑,“好几天之前,我们有过一次通话,当时他点评了一部电影的主角,他用了一种绝对不像他的点评手法,我问他为什么的时候,他说,羡慕我,不用像他一样身不由己。”

    作为导演,欧执名再怎么嫌弃顾益,都不会把异常归罪为一个演员。

    他觉得有问题的是七世佛。

    然而,若沧听完,偏偏头,问道:“他点评的什么?”

    “顾益的《夜空》,全宗娱乐,七世佛旗下,孟清扬导演的那一部。”

    有了顾益和七世佛的名字,若沧都变得慎重起来。

    他亲眼见过这两个人的诡异运势,那种借运、偷运一般的邪门歪道,比欧执名一身复杂的阴损气运更加恐怖。

    然而,一切猜测没有定论前,若沧绝不会说出口。

    他记下了这件事,跟着欧执名走进放映室,就闻到浓重的酒香。

    保洁人员已经把细碎的玻璃渣处理干净,但是红酒洒落出来的气味,依旧氤氲在空气之中。

    方仲山被人五花大绑,捆在沙发上。

    若沧端详他干净无垢的气运,只觉得无法理解。

    他诧异的看向欧执名,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欧执名脸色苍白,误会了若沧的话,回答道:“免得他再动手,所以我叫保镖把他绑了起来。”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若沧仔细端详方仲山,这样的人,这样的气运,别说伤人打人,连脾气都不会发。

    如果欧执名说他中邪,若沧必定会一本正经的纠正他——

    这人一点问题都没有!

    欧执名的固执,若沧一清二楚。

    要不是方仲山发狂失心疯,挑战了他的固有理念,他肯定不会向自己低头。

    于是,若沧怀着困惑,走近沙发。

    不过几步而已,他便闻到了清淡的崖柏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

    也许是若沧靠近沙发,欧执名余光瞥过素描本,补充道:“他晕过去的时候,你给我的符纸烧起来了。”

    若沧伸手捻起残余的灰烬,眼睛里透着难以置信的光,“不止是符纸,还有……”

    还有这世上最为纯粹自然的仙露琼浆,摆放在神坛上祭天,都会引来五位老君,流连忘返。

    那样的腥甜气息,必不可能是散落一地的红酒。

    但是美酒的气味清浅,他实在无法在一室狼藉里找出源头。

    若沧扫过方仲山沾血的衣袖,发现这人并没有受伤。

    他立刻打量起欧执名惨白脸色,视线渐渐落在了欧执名藏在口袋里、始终没有伸出来的手。

    “手伸出来。”若沧命令道。

    “我没事。”欧执名皱着眉,下意识的往后。

    若沧视线坚定,他说:“你要我帮方仲山驱邪,你就必须听我的。”

    欧执名:“……”

    若沧语言严厉,“手,伸出来。”

    欧执名伸出受伤的手时,虎口和手背还带着皮肤撕裂的痛感。

    他在等若沧的时候,胡乱用酒精消了消毒,随手扯了一段医用绷带扎好了伤口。

    此时,绷带已经隐隐发红,渗出了不少血液。

    若沧见他第一眼,就闻到了血腥味。

    本以为欧执名不会是吃亏的体格,哪里知道这人一身血腥,不是方仲山的,而是自己的。

    若沧顿时无言以对,也没心情去问欧执名藏着什么仙酿。

    他无奈的说道:“你叫外面来几个人,把方仲山抬上车。我送你去医院。”

    “你要去医院给他驱邪?”

    一旦无神论破了信念,思维就会僵化。

    若沧看他一脸困惑,不得不叹息一声。

    “我的符箓烧干净了方仲山的邪气,他已经没事了,但是你有事。”

    若沧的视线真挚,透着发自内心的担心。

    “我不希望你失血过多,或者细菌感染。”

    非常科学的话,从若沧那儿说出来,欧执名都觉得怪怪的。

    他做好了准备,打算无条件接受神棍似的烧符箓喝神水,保证若沧叫他做什么都ok。

    竟然,若沧什么都不做,还要送他去医院?

    也许是失血导致大脑缺氧,欧执名有些神情恍惚。

    他说:“我以为你会用法术治好我的伤口。”

    若沧震惊无比,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我又不是神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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