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

    高粱河下游,水面波光粼粼。

    四艘艨艟战船自南面下水,载着数十人及二三十匹战马,缓缓往北岸而去。

    “外狭而长曰蒙冲,以冲突敌船也。”艨艟是古代水军的主力船,船体狭而长,机动性强,便于冲突敌船。一艘艨艟可载二三十人,而且四周有牛皮覆盖,可挡普通弩箭,而且船舱又开弩窗和矛穴,可以躲在船舱内攻击,又以橹桨为动力,船行极快。

    高粱河两岸的船只早已被清理,此艨艟战船自然是赵皓的系统制造,由于有近三十匹战马,所以动用了四艘艨艟运送。

    这只艨艟小队的目的,便是运送十四名悍将渡河而去,猎杀对面的远拦子骑兵。

    十四名悍将为:杨再兴、卢俊义、林冲、武松、梁红玉、方百花、花荣、史进、燕青、孙立、张清、李应、扈三娘、石秀。

    十四人都是武力75以上的战将,平均武力达85以上,又一人双马,每人带硬弓两张,狼牙箭四壶,金创丹一瓶,可谓准备极其充分,毕竟他们面对的是辽人的精锐之侦骑远拦子。

    此处虽然离辽人水寨有七八里地,但是水面上的巡逻船只很快便发现了他们,随着水面上的唿哨声响起,六七只巡逻船只立即聚集在一起,来不及做太多的准备,便朝这只艨艟船队扑了过来。

    南船北马,北方人以战马为主要交通工具,造船方面自然差了很远,何况辽人所用的船只,皆是以渔船为主,六七艘渔船对艨艟战舰根本起不了太多的威胁。

    船舱之内,众宋军将士眼见得辽人驾着木船如飞而来,不觉眼中露出鄙夷的神色,丝毫没有半点慌乱。

    那辽人的船只越来越近,眼看便已到了百步之内。

    咻

    一枝狼牙箭从弩窗之中激射而出,直奔最前头的木船而去。

    噗

    那箭如流星,穿入那木船上领头的辽军的咽喉,硬生生的透穿了骨肉,透颈而出,又呼的一声,透入了背后一名辽军的胸口。

    哗

    前头的辽军一声不吭的栽入水中,后面的那辽军则捂着胸口,口中鲜血狂喷,缓缓的倒了下去。

    神臂弩之威,天下无双,尤其是在百步之内,杀伤力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紧接着,破空声大起,一枝接一枝的弩箭,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光芒,向辽军的木船上激射而去,随即便听到惨叫声大起,一个个辽军像木桩一样栽入河水之中。

    河水,瞬间通红了一片。

    这一刻,辽人才知道,驾巡逻的渔船去拦截配备强弩的艨艟战船,是何等可笑的事情。

    “快撤!”有人嘶声大喊。

    辽军的木船纷纷掉头而去,在他们的身后,又是一阵箭雨袭来,又有不少人被射落于水。

    二十余丈的水面,对于艨艟战船用不了多长的时间,便到了对岸。

    就在众人刚刚靠岸时,岸边的唿哨声已大起,一只五人的远拦子小分队已疾冲而来。

    辽人远拦子,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悍卒,骑射俱佳,而且一人双马,来去如风,战斗力极其强悍。

    杨再兴率先牵马下船,登上北岸,刚刚翻身下马,便听得嗖嗖嗖的弓箭声,五枝羽箭朝他劈头盖脸的射来。

    杨再兴手中银枪舞了个光圈,只听得咯咯数声,那五枝羽箭便被懒腰扫断,飞溅而出,落在地上。

    迎面狂奔而来的远拦子,收起长弓,摘下铁矛,五枝铁矛呈半包围阵型,向杨再兴狂刺而来。

    杨再兴一声大笑,纵马如飞,迎着五人对冲而去。

    当当当

    只听得三声金铁交鸣之声响起,三枝铁矛被银枪荡开,那一人一马从五人的包围圈中轰然撞出,一直冲出十余步才勒马而立。

    那五骑远拦子也狂奔出十余步才停下来,只听砰的一声,正中那名远拦子突然一头从马背上栽倒了下来,落在尘埃之中,一动不动,喉头的鲜血淙淙流出,流入地缝之中。

    精悍如远拦子,面对杨再兴这样的绝世猛将,也只是一个照面的事情。

    余下四名远拦子大惊,正要再次挺矛攻向杨再兴,却听得背后嗖的传来羽箭声,待得众人头之时,又有一人捂着喉部,一头栽倒。

    一枝羽箭透颈而出,那箭尾尚在呜呜的抖动。

    数十步外,花荣收长弓,又从箭壶之中抽出三枝长箭,搭在三石牛角弓上,却发现那余下三名远拦子已被十余名袍泽所淹没。

    二十余匹战马如同狂风一般呼啸而过,奔到杨再兴跟前,调转马头时,那三名纵横北地的远拦子,早已横尸于地,只剩下几匹无主的战马在悲嘶着。

    杨再兴大笑:“将马带上,莫要浪费!”

    人群之中抢出几骑来,将那五匹战马一并牵上。

    众人继续纵马前行,靠岸边的四艘艨艟也调转船头,往南岸而去。

    就在此时,前头马蹄声和唿哨声大起,两只远拦子分队约二十余人,朝杨再兴等人呼啸而来。

    众宋将精神大振,纷纷扬起手中兵器,恶狠狠的扑了过去,如同一群猛兽扑向待宰的羔羊一般。

    入夜。

    辽军旱寨大营。

    “报南人派出一支十余人的精骑,沿南岸下游一带,四处截杀远拦子,今已折损远拦子四十余人!”

    坡里括正与众将商议防止南人渡河事宜,听得亲兵急报,惊得跳了起来:“甚么?”

    四十余人的远拦子,抵得上精兵数百,居然被南人一支十余人的骑兵所灭,这是什么样的天兵神将?

    不但坡里括不信,耶律阿古哲也不信,双目一瞪,怒声道:“岂有此理,我大辽的远拦子,都是百人将之资,岂会如此不堪一击?”

    话音未落,帐外又传来急报:“启禀将军,宋人派精锐渡河而来,于高粱河下游处,专门猎杀远拦子,今已被杀五十余人!”

    耶律阿古哲先是呆了半晌,随即大怒道:“速速传令下去,各处远拦子速速集合,不得分散行动,另将上游处的远拦子,侦查距离缩减至十里之内,撤下六成兵力往下游方向集合,务必击杀这只南人精锐!”

    “喏!”

    坡里括才反应过来,急声道:“不妥,此恐怕是宋人声东击西之计,上游处警戒不可松懈!”

    耶律阿古哲冷声道:“坡里括将军,远拦子是辽人的英雄,也是大辽的瑰宝,若是一再被宋人猎杀,无论是大石林牙那里,还是萧大王那里,你我都承担不起!”

    坡里括不再做声。

    整个大辽的远拦子,不过千余人,如今被南人击杀了五十余人,的确是不可估量的损失,若是再继续折损下去,对于辽人来说,那是割肉般的疼痛。

    高粱河上游,北岸。

    赵皓在种师道、种师中、王禀及一干锦衣卫的簇拥之下,立马河边,望着河水出神。

    叩嗒嗒

    一骑飞奔而来,正是新投赵皓门下的和诜。

    赵皓挥手止住了要行礼的和诜,低声问道:“如何?”

    和诜恭声道:“一切安排就绪,已在上游方向选择了一河床狭隘处,河面只有五丈多宽,离此地约十余里地,已备土包万余,每包重约三四十斤,足够填塞河面二十余丈长。”

    赵皓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很好,速速去办,务必在四更之前填河完毕!””

    和诜应诺飞身而去。

    高粱河上游处,夜色朦胧,寒风瑟瑟。

    河滩之上,人头攒动,密密麻麻的至少上万人,人人背负着大土包,肃然而立,不少人已经站入了浅水之中。

    “投土包!”和诜低声喝道。

    军令层层传递下来,一个个宋军士兵背着土包涌向河水之中,只看到河面水花四溅,哗哗的土包入水声不绝于耳。

    最开始时,土包还在河底缓缓流动,随着土包越投越多,渐渐的稳定下来,上万人齐齐行动,很快就将河底填充了二十几丈长,一直填充到对岸。

    上万个土包堆了下来,二十几丈长的水面的深度竟然不过一尺余,只没入半个膝盖,涉水渡过对岸的士兵们,不顾全身湿透的衣甲,齐齐发出低低的欢呼声,兴奋不已。

    和诜又令众人再次下水,将河底上的土包一个个摊平,避免过于坑洼不平,这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夜,四更。

    高粱河上游填河处,三千白梃兵和上千精兵整齐的肃立在河滩之上,杀气弥漫。

    那上千精兵正是北伐军中威名赫赫的敢死营。敢死营精兵,除了全副武装之外,人人北上又背着一捆洒了硫磺和油的柴薪。

    大军之前,赵皓白袍银甲,手执长长的精钢战戟,昂然端坐在翻羽神驹之上,英气勃勃,令人望而壮怀激烈。

    数千双眼睛齐刷刷的定格在赵皓的背影上,整齐而肃然,如同望着他们的神,战无不胜、无所不能的神!

    此刻,身后的杨可世也脸色凝重起来。他自征方腊时便于赵皓相识,后来曾随赵皓穿越千里辽地,率三百骑冲阵,又与金人比武大胜,后又随赵皓东征梁山,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当年的无品无阶的赵公子,如今已成为名震朝野的赵郡公,尤其是这股睥睨天下的气势,更是今非昔比,心中颇为感慨。

    河面之上,排列着两排宋军,站在图包的两端,形成两道警戒线,防止渡河的士兵越界而掉入深水处。

    赵皓举起手中的长戟,低声喝道:“儿郎们,随我杀敌取胜!”

    说完便一马当先,领头冲入高粱河水,踏着河床上的土包路,马蹄踏得水花四溅,冲往对岸。

    身后的杨可世率着三千白梃兵将士,也紧紧跟随着他呼啦啦的冲入河水,直奔岸上。

    接着,韩世忠及关胜、呼延灼等一干悍将率着上千名敢死精兵,也毫不犹豫的冲入水中,像一条怒龙一般涉水而去。

    哗哗的水响声过后,上千名宋军如同乌云一般飘向高粱河北岸。

    随着整齐的脚步声和马蹄声,众白梃兵和敢死精兵登上了高粱河北岸,在河岸边迅速集结列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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