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天以来,莫止戈已经搜集了九块令牌,但杀人,却只杀了这一个。

    上午,莫止戈直接依仗武力与潜行之法,藏在密林中,于暗处跃出,生死剑之下,一击必晕。虽然他只显露了八品真气,潜行之法也故意留下了不少破绽,但除了有一人侥幸逃脱,其他人都是被击昏的下场,留下了五块令牌。而下午,莫止戈却换了一种方法,只是利用布置下的机关陷阱,逼敌人硬闯机关,然后由机关将其毙杀。但莫止戈顾忌身份暴露,机关构思虽然巧妙新颖,机关布置却是粗陋简单,已经有二人陆续逃脱机关,虽然最终被莫止戈出手击晕,留下令牌,却无疑令莫止戈心中郁闷难消,深感耻辱。那中年男人好死不死正好赶上,如果还能逃脱,反而是咄咄怪事。

    莫止戈一边思索机关陷阱的不足之处,一边缓缓前行,不多久,就走到小溪旁。

    溪畔,却正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壮汉在拿着斧头削着竹竿,身旁放着一堆藤蔓和一把已经削好的竹竿。大汉脸上线条刚硬,轮廓雄浑,环豹眼,倒是威风凛凛。这个大汉名叫张山雄,倒是名副其实地有些熊里熊气,但却傻人有傻福,竟然凭着直觉躲过了莫止戈的那一击生死剑,被莫止戈见猎心喜,起意收服。但张山雄一开始说莫止戈时靠暗地偷袭,不算英雄好汉,不服;然后莫止戈提出光明正大地挑战,大汉却是满脸不屑;说跟着他一起报效祖国,破虏杀敌,却被大汉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气的莫止戈心中无名火大作。最后莫止戈还是靠着厨艺才让那大汉心甘情愿地跟着自己一起行动,倒也叫莫止戈哭笑不得,无语至极。

    原来,厨艺也可以收小弟么?

    大汉看着莫止戈走来,连忙放下手中活计,兴奋地迎了上来,“大哥,今晚吃什么?”

    莫止戈右手抚摸着下巴,似笑非笑,道:“你想吃什么?人肉怎么样?”

    大汉呸了一声,道:“狗还不吃狗肉呢!”

    “是么?”莫止戈语气平淡。

    “当然啊。大哥,中午那兔肉不错,但也不能总吃兔子啊。小弟去打只大虫怎么样?”

    “大虫,这座山兔子多,大虫却没看到过,你去哪里打?”

    “去周围山逛上一圈嘛。大哥,不是老熊说你,你一身实力明显深不可测,收服我也是图谋不轨,我呸,是雄心壮志,整天在这座山转有什么意思?”

    莫止戈笑道:“看样子,你当初选择跟随我也是有这个打算了?雄心壮志?”

    张山雄憨憨地摸了摸头,咧着大嘴傻笑,“那是,我老雄又不是真的傻。”

    “可惜还是不够聪明!我虽然不惧那些九品武夫,但也没必要与他们争斗,每座山总有几个胜利者,他们有你这个想法的应当不是少数。我坐在这山中等他们就是。”

    大汉张大嘴巴,一脸愕然,良久,才缓缓失神地说道:“真是太狡猾了,太他娘的雄心壮志了。”

    莫止戈哑然失笑,淡淡地说道:“竹竿削好了?藤蔓织好了?”

    张山雄邀功式的去溪畔拿来竹竿藤蔓,“都有十样了。”

    “嗯,我去布置一下,顺便打点野物,你继续弄。”莫止戈随手接过,转身离去。

    大汉没有等来预想中的表扬,不由有些闷闷不乐,片刻后,晃了晃脑袋,继续去溪畔忙活。

    突然,大汉似有所觉,抬头看向对岸密林,神色紧张,双眼圆睁,如临大敌。

    对面,一道白衣身影缓缓行来,头发垂肩,貌美如“花”,风流倜傥,只是双眼如电,直让张山雄感觉杀气扑面而来,浓郁尖锐,

    白衣身影在溪对岸站定,似乎有所惊讶,问道:“嗯,直觉不错嘛,沈锋呢?别告诉我说你打败了他?”

    张山雄被白衣男人不屑的态度所激怒,但其被莫止戈打败的事实摆在眼前,倒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白衣男人眉头皱起,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无论怎样,你去死好了。”

    语气平淡自然,恍若理所当然,却正因为如此,把张山雄刺激的无名火大起,只是顾忌白衣人的身手,勉强保持平静,长身站起,如一尊黑铁塔,右手拿着斧头,左手提着竹竿,眼神死死地盯着白衣人,杀机弥漫,剑拔弩张。

    如果说对张山雄而言,眼前的局势是张绷紧的弦,一羽不能落,一丝不能加,那么对景戈而言,却不过是一具古琴,正在等他演奏出惊心动魄的弦乐。

    这是景戈的自信。

    景戈右手袖中悄然滑出一把狭长幽冷的峨眉刺,遥遥指向对岸的张山雄,静止不动,没有一丝颤抖,稳定而可怕,杀机如潮。

    张山雄却是把双眼闭上,右手提斧,置于腰间,随意轻松。

    景戈随意地摇了摇头,然后蓦然爆发,随着风声呼啸,下一刻,景戈的身影出现在张山雄身前,峨眉刺悄然点出。张山雄只感觉劲风如刀扑面而来,不假思索,就是一斧劈出,不是劲风扑来的方向,而是顺着心中的直觉所向,悍然凶猛,置生死于度外。

    “咦!”一声轻咦响起,景戈已经出现在溪中裸露的青石上,“你就这么相信直觉?”

    张山雄看着身前的残影缓缓消散,沉默不语。

    “他不是相信直觉,只是相信他自己罢了。”莫止戈从溪边走来,放下手中野兔,神情平静。

    “哦?他是你手下?”

    “他叫我大哥。”

    景戈眉头缓缓皱起,“这么说,你是要为他出头?”

    莫止戈轻声笑道:“你又何必装糊涂?你我都清楚,你来这里难道是来叙旧的不成?”

    “这不是给你一个收服他心的机会么?”

    “他没有那么傻。”

    景戈轻笑出声,脸色竟然是分外妩媚,下一刻,已经是两道峨眉刺如电光般刺来。

    张山雄看着那两道黑光,神情凝重。

    莫止戈却是一脸淡然,右脚斜斜踏出,身形前进一尺,左手一掌斜斜推向景戈腰间。景戈一声冷哼,不管莫止戈推来的一掌,左手峨眉刺横横削向莫止戈脖颈,右手刺向莫止戈心脏。莫止戈心中冷笑,怎么,要拼命么?莫止戈左手划出一道弯弧,推开景戈左手,右手牢牢擒住景戈右手,整个身体倾斜,狠狠地撞向景戈,血色光华淡淡闪烁,给莫止戈粗犷的脸庞染了一层冷酷,血腥的味道。

    在张山雄眼里,两道身影都是在疯狂地移动,闪掠,带起道道残影。莫止戈击拳,出掌,挥肘,踢腿,抬膝,甚至是头撞,花样百出,却力道十足,疯狂凶残;而不知从何而来的白衣男人却靠着两柄峨眉刺横削竖砍,撇捺点抹,带起道道冷光,无数幽影,直截了当之间却是诡异莫名。两人都是信奉一寸短,一寸险的速度流强者,这番搏斗虽然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但无数虚影幽光之间的凶险,便是张山雄也只能体验三四分罢了。一有不慎,不是幽幽的峨眉刺刺进莫止戈的身体,便是莫止戈的铁拳暴力地轰打在景戈身上,重伤吐血。

    忽然,两道身影猛然交错,然后便是乍然分开,分别站立在溪岸。莫止戈衣衫前襟胸腹间有道淡淡血痕,寸许来长,而白衣胸前一个掌印清晰可见,嘴角丝丝鲜血渗出。

    见血了!!!

    还能善了吗???

    正当张山雄提心吊胆时,景戈悠然开口,“沈锋,你实力的确不错,我们合作吧?”

    莫止戈似乎早就料到,脸上并没有多少意外之色,只是淡淡地说道:“说说。”

    景戈蹲下,看着溪水缓缓流淌,清澈见底,道:“以你的智慧也可以想到,我们不过是这莽莽大山中的野兽罢了,血衣军便是那些猎人,可笑还有些人豪情壮志,慷慨激昂,非要争个你死我活,谁强谁弱。”

    莫止戈微微颌首,道:“的确没有什么意义。既然这样,我们不打就是,为什么要合作呢?”

    景戈摆岸边的一颗石子扔进溪中,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转瞬即逝。

    “你看,我们就像这岸边的石头,再强大,也不过溅起一朵稍大的水花,对溪水又能有什么妨碍?”景戈语气无奈,接着说道:“所以,就算我们这些稍大的石头知道不应该投入溪中,却也无从反抗,或者说,为了种种原因,有许多石子愿意投身溪水。你我也是其中之一,既然如此,我们自然要溅起更大的水花。”

    的确,对于这千名武夫来言,也许有各种各样的原因才来到此处,但既然来了,自然都想引起血衣军的关注,赢得一个光明的前途,或者说从而完成自己的目标。而引起血衣军关注的最好方法,自然是夺得更多令牌。

    莫止戈点头,也不废话,直接问道:“怎么合作?”

    景戈道:“你明我暗,一路碾压过去。”

    “令牌我们平分,其他材料归我与山熊。”

    景戈皱眉沉吟片刻,道:“珍贵的东西再议。”

    “好!”莫止戈没有一丝犹豫,直接点头同意。

    张山雄一脸痴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满心都是惊叹、佩服,“真是太他娘的狡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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