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会儿,张亮没有注意李二脸色的变化。

    在他看来,自己一个开国功臣,堂堂的刑部尚书。

    去对付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审法官,绝对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所以就没有多想,他说道:“当然有,刑部衙门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微臣最近主审的一个案子,接近尾声,也就上报交给了大理寺审批。”

    “可是审批并非通过,秦祖来对此百般阻挡,对微臣十分不敬。”

    “刚刚,他更是直接到了刑部衙门,去公然抢走案犯,还要对一个杀人犯翻案,完全没有任何证据!!”

    “非要说是臣冤枉了好人!”

    “他,更是威胁臣说,说若是臣不答应他,他就要来陛下这里告状!”

    “陛下,秦祖来此举,实在是以下犯上,滥用职权,故此还请陛下严惩之,否则大理寺公平何在,公正又何在?”

    张亮市井出身,哪怕是做到了如此高位,可底蕴的差别,也在此时此刻彰显了出来。

    外表恭敬,内里诡诈。

    后人给他的八字评语,在此时此刻当真是显示的淋漓尽致。

    李二沉默了一阵,旋即看向了,逍遥,

    说道:“李逍遥,你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逍遥站了出来,他说道:“回陛下,张大人此话,着实是有些偏颇了。”

    “什么??”

    闻得此言,张亮猛的瞪大了双眼。

    看向了那边的李逍遥,他完全没有想到李逍遥,竟然是会公然反驳自己。

    “李大人,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张亮问道。

    为了一个小小的秦祖来,反驳自己?

    这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

    李逍遥没有去看张亮,他说道:“秦祖来,他之所以要接管此案,是因为秦祖来他发现了此案的诸多问题。”

    “比如嫌疑人动机不存在,杀器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找到,而死者的头颅更是不知所踪。”

    “在这样子的情况之下,张大人要定死者死罪,秦祖来这才反对,并且希望张大人重审的。”

    “可是张大人并未重审,故此,秦祖来才按照大理寺章程,接管了此案。”

    “所以张大人所言,秦祖来以下犯上,滥用职权,着实是冤枉了秦祖来了。”

    张亮一点不脸相信的看向李逍遥,他说道:“李大人,你不会因为秦祖来是你的人,所以你就故意偏袒他吧?”

    李逍遥这时才看了张亮一眼,平静道:“关于此案,大理寺卷宗均有记载。”

    “若是张大人认为本官偏袒了秦祖来,可以取来,对薄便可。”

    “你……”

    张亮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他真的没有想到,李逍遥会因为小小的一个审法官,竟敢是这般不给自己面子。

    之前,李逍遥他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他明明人如其名,整个人过得很潇洒,不主动多管闲事,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哪里会像现在,嘴巴严的跟个不通人情的人一样。

    李逍遥确定是要偏袒秦祖来了。

    张亮,他不由得扭头看向了魏征,说道:“魏大人,你最为公允,你说说,别管秦祖来因为什么,他以下犯上,这是事实吧?”

    魏征铁面无私的看着张亮。冷声道:“秦大人之为人,本官最为清楚!”

    “而且刚刚,李大人说的也很明白了,秦大人,一切都是以章程办事的,倒是张大人,你百般阻挠,究竟为何?”

    “并且张大人还细数秦大人诸多罪责,这些罪责,现在看来揭示胡乱加罪于秦大人身上的。”

    “张大人,你如此颠倒黑白,又是为何?”

    “我……”

    张亮脸色彻底一变。

    魏征他不是大喷子吗?

    不是对谁都会喷的吗??

    可是今天,他怎么好像对秦祖来拉偏仗了?

    程咬金此时此刻,也开口道:“这件事情,我老程不能不说一句了。”

    “张亮,你也嘚不是东西了,你不按照章程办事,反而是反咬了秦大人一口,你这可就不对了啊!”

    “程咬金币你也……”

    张亮脸色涨的通红……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他看向张亮,说道:“张大人,你这件事情,的确也是有些不合适了。”

    “秦祖来他拂了你的面子,你心里不舒服,这个我们都能够理解。”

    “可是,你也不能够因此就胡乱加罪于秦大人啊,你可是刑部尚书,主管刑罚的!”

    “若是被世人知道,刑部的最高领导者,是这样一个胡乱加罪他人的人,你让世人,如何相信刑部啊?刑部又将有何公平公正可言?”

    长孙无忌最恨,直接把张亮刚刚说秦祖来的话,全部都还给了他。

    这让张亮不由得退后了几步。

    程咬金他可以不管。李逍遥和魏征他都能够不在乎。

    可是长孙无忌的话,他不能不在乎,

    长孙无忌,权利地位都比他高,更重要的是,他最得李二的信任。

    现在就连长孙无忌,都为秦祖来说话了。

    这……

    这让张亮只觉得自己在做噩梦一样。

    秦祖来,他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审法官而已。

    在场的众人,谁地位不比秦祖来高啊?

    可是为什么,他们为什么不帮自己说话?

    反而是帮起来了秦祖来……

    张亮只觉得自己要疯了,他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子的后果。

    别说他了,就连李逍遥也没想到,长孙无忌他们竟然,都会是帮助秦祖来说话。

    可是仔细一想,李逍遥突然就有些明白了。

    他也笑了。

    秦祖来,抛开最开始帮他擦屁股,帮他处理卢家等事情不谈。

    自打他加入了大理寺之后,的的确确帮助了很多的人。

    而且也从来不惧怕强权,就连李二,当今天子,都被他的手下给扮演了。

    他真的是胆大包天……

    固然,这样子的秦祖来,在官场上未必会一路顺畅。

    可是也正因为他坚守底线,断案办公,也因此被许多人所看重。

    相比于圆滑的人,有底线的人,更容易让人相信和喜爱。

    而且秦祖来这段时间,在断案的时候也帮助太多的官员了。

    程咬金也罢,魏征也罢,长孙无忌也罢……

    他们,都因为一个个案子,受到过秦祖来的恩情,所以才会有今日的结果。

    秦祖来,现如今,早就已经不是那一个单枪匹马对抗黑暗的人了。

    他!

    早就不是……已经只有自己家公主媳妇长乐,才支持的人了。

    他的身旁,已经不知不觉之间有很多很多的人站在了那里了。

    长乐,李二,魏征,程咬金,秦叔宝,长孙无忌,自己……

    秦祖来,大势渐成。

    而张亮,就是第一个发现秦祖来势力的人。

    同样,也是第一个被秦祖来势力所收拾的倒霉蛋,

    他,真的是太倒霉了啊!

    与此同时,张亮没有想到,长孙无忌等人都会帮着秦祖来。

    所以……他惨了……

    李二本身就偏袒秦祖来,毕竟是自己家宝贝女儿的夫君。

    此时,又有长孙无忌等人他们帮衬,又岂能会放过张亮?

    也就是张亮是开国功臣,否则就今天这么多大佬想收拾他,他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不过哪怕是如此,他也被李二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三个月的俸禄,就这样被扣了。

    惨!怎么一个惨字了得!

    而宫中发生的这一切,处于风暴中心的秦祖来,却并不知晓。

    此时的他,正在大理寺大牢里面,询问着赵铭案子的情况。

    他看着赵铭,只看到赵铭,全身上下都是伤口,鼻青脸肿,十个手指上都是针孔。

    一看就知道他在刑部大牢,一定是受到了十分严重的严刑拷打,定然是受到了不少的苦。

    他向卢十三吩咐了一声,让卢十三去找个大夫过来,给赵铭治理一下。

    否则他真的怕赵铭坚持不下去。

    虽然赵铭是落魄家族的子弟,但是能娶到世家的人,自己的家族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不过是这几年落魄了而已,所以赵铭,从小到大都没有吃到过什么苦。

    突然受到了这样子的拷打,一个不注意,死了也很正常。

    他看向赵铭,说道:“你能坚持吗?”

    赵铭点了点头,“大人,你有什么想问的,那就快问吧,只要别再继续打我就好了。”

    “放心,本官最不喜欢的。就是严刑拷打了。”

    “在本官看来,那是最下等的做法。”

    秦祖来神色之间有些不屑,他是真的很瞧不起严刑拷打的。

    要么就杀,要么就认认真真去审,这就是他的想法。

    像这种靠严刑逼供了的,他秦某人是真的是看不起!!

    有能耐,找到证据,让犯人哑口无言,那才是真本事。

    或者是,直接杀死自己认定为犯人的人,那也叫霸气!

    但是严刑拷打逼迫犯人认罪,这算是什么本事?

    此时此刻,听到秦祖来的话,赵铭他这才艰难地抬起头。

    接着,看了秦祖来一眼,似乎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的处境,好像是有些不一样了。

    秦祖来平静道:“赵铭,本官乃是大理寺审法官,你现在并不是在刑部衙门,而是处于大理石的衙门。”

    “之前刑部关于你的卷宗,本官看过了。”

    “但是本官认为,卷宗上有许多问题,所以本官接管了你这个案子,现在你的案子,已经是由大理寺调查了。”

    “你放心,大理寺不会对你用刑的,如果是你杀的人,你也逃不掉。”

    “如果不是你杀的人,那么本官,也绝对不会让你蒙受不白之冤。”

    话音落下,赵铭愣愣的看着秦祖来。

    因为全身太疼的缘故,似乎没明白秦祖来的话。

    反应了好半天,他血色眼睛微微一变,突然向秦祖来跪了下去。

    猛的扣头,痛哭流涕,“大人,我……我听说过您!您……您是秦祖来秦大人。”

    “秦大人,请您帮我,帮我啊,我没杀人,我没杀人,我是被冤枉的啊!”

    他哭得很惨,泪水不停落下。

    可这样一动,全身伤口都被牵动了,疼的他全身都直打颤。

    秦祖来连忙扶起他,说道:“你别乱动了,本官已经帮你叫了大夫了,一会儿大夫就过来给你治伤。”

    赵铭这时才相信,秦祖来是真的在帮自己。

    秦祖来,真的与刑部的人不一样。

    他的泪水更多了。

    “秦大人,我是真的被冤枉的,我真的是被冤枉的啊!”

    “您要相信我!”

    秦祖来看着无比激动的赵铭,问道:“你说你是被冤枉的,那你又为何签字画押,承认你杀了人?”

    赵铭痛哭流涕,“疼,太疼了,我受不了了,真的是太痛苦了,他们折磨了我一晚上,我真的是受不了了。”

    “而且……而且他们还说,如果我不承认,他们就会认为我是娘亲杀的我娘子。”

    “他们说,我娘亲和我娘子在那一天发生过冲突,我不认罪就抓我娘,让我娘也承受这样子的痛苦。”

    “我还年轻,身子骨强,连我都受不了这样的痛苦,我娘若是受到了这样子的痛苦,肯定活不下去……”

    “所以,我如何能够不认罪啊?我娘亲是养了我二十多年了,我都还没有怎么好好孝敬她。”

    “怎么……怎么能够让她蒙受无妄之灾啊!”

    闻得此言,秦祖来目光,突然无比冰冷了起来。

    他的双手,死死的握了起来。

    屈打成招还不够,刑部的人,他们竟然还用人家娘亲去威胁赵铭!!

    何其可恶!!

    当然真的是可恶至极!!!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现如今,相比于杀人犯,他更痛恨这种昏庸的官员。

    一个命案,一条人命,不去寻找线索,随随便便就找个人结案。

    这样子的官员,远远比犯人更加可恶!!

    因为他害得,绝对不止一人!

    他造成了冤案,也绝对不止一例!!

    他伤害的,是律法的公正,是所有百姓对律法的信任!!

    秦祖来看着赵铭,语气尽量轻柔了一些。

    他说道:“赵铭,你不用担心。”

    “大理寺不是刑部,本官办案,向来只看证据,就算是你嫌疑再大,可证据若指向的不是你……”

    “那么本官,也不会怀疑你,更是不会对你屈打成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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