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周氏的喜庆不同,连青烽有些丧。

    他低着头:“我这副身子骨,也不知道有没有娶妻的那一天。”他抬眼看着面前的女子:“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杨姑娘能帮我绣一身嫁衣。”顿了顿,小心翼翼道:“我对于女子的衣衫了解不多,杨姑娘随心吧!你觉得哪种料子好,就用哪一种,花样也由你定,身形就照着你这样……”越说越心虚,说着话,又递出了一张银票,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周氏听着这话,总觉得有些怪异。

    女儿的铺子开了半年,她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都是各种挑剔,遇上那难缠的,非要鸡蛋里面挑骨头让人再三改动。这么好说话的还是头一个。

    不过,生意上门,周氏也不会往外推。再说了,面前的公子出手大方,这两笔生意做了,真的能算是开张吃一年。

    她看着面前的银票,满脸笑意:“连公子放心,我们一定用心。”

    楚云梨看着面前人青白的面色,提议道:“像公子您这样不提要求的人,我反而更难着手。不如这样,公子以后要是得空,就去铺子里看着我绣,也好选料子和花样。若是不合心意,也能及时更改。”

    连青烽眼睛一亮:“会不会太打扰?”

    楚云梨看着那两张银票,笑了:“您是贵,不算打扰。”

    落在连青烽眼中,就是她为了银子才对自己如此耐心。心下虽有些失落,可想到以后能光明正大的和她相处,他又高兴起来。

    把人送走了,周氏满脸不解:“细兰,人家都说了不挑,你偏让人挑……这不是自找麻烦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有的人就是纠结,今儿要这种花样,明儿要那种,若连公子也是纠结的人,你……”

    楚云梨含笑打断:“娘,这是咱们接到的第一笔大生意,若是做得好……”

    未尽之意明显。

    手艺人都靠口口相传,只要东西做出来,不愁没生意上门。听了这话,周氏也觉得谨慎点好,嘱咐道:“人家给了这么多银子,又事关咱们以后的生意。这两套衣衫你亲自做,做仔细一点。”

    自己的嫁衣,不用别人嘱咐,楚云梨也会做到极致。

    翌日早上,楚云梨去了铺子里后,立刻就让人去连家请人。

    连青烽昨儿都吐血了,这事情可不能轻忽大意。

    午时,连青烽到了。

    不知是不是楚云梨太过担忧,总觉得他面色比起昨天更差。她压下心里烦乱的思绪,站起身,让人搬来了一大堆红色料子。

    “公子来得正好,先选衣料吧,然后才能定花样。”

    对着一大堆红色料子,连青烽随意扫了一眼:“杨姑娘喜欢哪一件?”

    语气温柔,带着微微的宠溺。

    听在人耳朵中,好像自己无论做什么都会被他无限包容。

    楚云梨唇边漾开一抹甜美的笑意,伸手抓了一张料子:“如果是我,会选这匹亮云纱,好上花样,如果成亲之日有些阳光,照耀其上,会闪闪发光,最美艳不过。”

    她说着,眼神憧憬。

    连青烽有些嫉妒,越是珍爱,越是想让她过得好。他自己这个破败身子,是不能祸害人家的。

    所以,他不能娶她。

    可她还年轻,长得这般美,又有手艺。肯定会有许多人上门来求,而她,定会从那些人中挑一个如意郎君……越是想,连青烽心里像是打翻了醋坛子一般又酸又涩,格外难受。

    正想得出神,就听见女子言笑晏晏:“公子以为如何?”

    “我相信杨姑娘的眼光!”连青烽其实没仔细看料子,反正这嫁衣大概用不上。若能用上,也是给她穿,只要她喜欢就行。

    楚云梨又搬出了许多花样让他选。

    和方才一样,连青烽让她自己选。两套吉服很快就定了下来。

    连青烽也有些私心,娶不到她,多见见总是能的。当下道:“我想亲眼看着你绣。成吗?”

    “这是自然。”楚云梨笑意盈盈:“公子若是愿意,还可以在铺子里住下。”

    连青烽没当真。

    这绣楼中一般都是绣娘居多,他长期留在这里像什么话?

    他想多瞧瞧她,可没想毁了她的名声。

    楚云梨当日熬了一整夜,她是想尽快帮连青烽绣嫁衣,可手头这些承诺给别人的也不能交给其他人,干脆熬夜绣完。

    实在是,连青烽那边不能等。

    翌日早上,楚云梨已经开始裁料子,等连青烽到了,她已经开始分线。

    有些绣娘家中地方小,或是光线不好伤眼睛。就会到铺子里来绣。

    可绣花这活儿得心静,于是,楚云梨早在盘下铺子时,就把后院的几个屋子隔成了一间间的绣房。

    此时二人就占了一间,屋里的香炉中点了香,烟雾缭绕间,楚云梨坐在窗边分线,阳光洒在她身上,显得她整个人轮廓优美柔和,动作柔美。她唇边带着笑,好像真的是一个对未来充满期待的未嫁女子在给自己绣出嫁的衣衫。

    连青烽看着看着,有些痴了。

    然后,他睡了过去。

    听到动静,楚云梨侧头看去,当下并不意外,抬手去关了窗,过去把脉之后。从腰间摸出了一大把针,伸手扒开他的外衣,开始行针。

    午后,连青烽醒了过来。

    窗旁的人还在分线,连位置都没变过,他揉了揉额头,觉得睡过一觉的自己好像浑身轻松了许多,周身舒适地他想打呵欠,仿佛真的小憩后放松了一般。

    “杨姑娘,都这么久了,你还是歇会儿再弄,别太累了。我未婚妻还不知在哪儿,这衣衫不急。若是你还有别的,可以先给别人做。”

    楚云梨侧头看他一眼,笑着道:“兴许我这边刚绣完,你就有了未婚妻呢。”

    此时夕阳西下,阳光下的她言笑晏晏,仿佛和自己很亲近……如未婚夫妻一般,气氛实在是好。恍惚间,连青烽有了种自己真的能娶她过门和她相守一生的错觉。

    当下笑着道:“谢姑娘吉言,但愿如姑娘所言,如果真有那日,我一定会送上一份厚礼。”

    聘礼就得丰厚一些!

    “这话我可记着了!”恰在此时,门口传来敲门声,楚云梨笑着道:“最近我经常熬夜,甚至有些虚弱,请大夫配了一些药膳,公子守了一天,应该也饿了。若是不嫌弃的话,一起用些?”

    言下之意,要是不吃,就是嫌弃。

    连青烽自然不想让她以为自己嫌弃,当下颔首:“恭敬不如从命。”

    守在门口的随从听到这话,试探着提醒:“公子,您还在喝药,若是乱吃,会不会冲了药性?”

    连青烽瞪他一眼,看向楚云梨:“杨姑娘,你别听他的。我这会儿已经饿了,正想吃东西呢。”

    药膳送上来,黄褐色的粥泛着淡淡的香味和药味,卖相不太好,却并不难吃。

    连青烽连喝了两碗,才意犹未尽地放下碗筷。眼看天色不早,再不舍得,也只能起身告辞。

    楚云梨含笑目送他远去。

    *

    离开绣楼的伙计很是担忧,驾马车时跑得飞快。回到府中后,立刻找来了看诊的大夫。

    连青烽也怕自己死得更快,倒也不抵触。

    大夫把了脉,一脸疑惑:“好像余毒清了一些?”

    随从讶然:“公子今日睡了近两个时辰,都没顾得上吃东西,难道那药膳真的有用?”

    连青烽并不想死,尤其是遇上了心上人之后,根本也舍不得死。他以前病情越来越重,就是因为中了毒,那毒奇怪,入体之后极为坚韧,无论什么法子都不能拔除,累得喝下去解毒的药也将药性沉积在体内。

    不喝解药会死,可若是喝了,体内的药性沉积越来越多,也会死。

    总之,无药可救。

    听到大夫的话,连青烽心里起了一丝期待:“毒清了?”

    大夫又仔细把脉,颔首道:“确实清了一些。公子今日吃了什么?”

    随从刚想开口,就察觉到主子凌厉的目光,立刻就闭了嘴。

    连青烽摇头:“我命不久矣,最近没有忌口,什么都吃了一点。不确定吃的什么东西能解毒。”

    大夫对于这样的回答并不满意,道:“公子可千万要想起来。如果能找到解毒的东西,兴许就能痊愈。”

    随从真的想说,可是主子不让,只能咬着唇。

    第二日,楚云梨刚开始分线不久,连青烽就到了。

    他昨天对大夫说的那些话都是搪塞,因为他不想死,平时并不乱吃东西。唯一吃的食谱外的东西就是那碗药膳。

    如果真的清了毒,应该就是那碗药膳无疑。所以,他今儿一是来陪心上人,二来嘛,就是蹭饭。

    “杨姑娘,昨天那碗药膳的味道实在是好,今儿我还能喝到吗?”

    楚云梨心下了然,他应该是看过了大夫,笑着摇头:“今天换了另外一种,味道也不错,公子可以试试。”

    连青烽还想喝昨天那种,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还请杨姑娘费心,让人帮我继续熬昨天那种。”

    楚云梨笑着摇头:“那药膳虽好,却是整套药膳中的其中一样,全部喝下完得要半个月。公子要是觉得昨日回去好睡许多,不妨跟着试上半月。”

    连青烽心里一动,兴许……喝了今儿的药膳后,毒清得更快呢?

    当下颔首:“那张银票姑娘千万要收下,否则我不好意思喝。”

    楚云梨毫不气,伸手拿过揣入怀中。

    和昨天一样,连青烽没坐多久,又沉沉睡去。朦胧间,他好像看到窗前的姑娘丢了手中的线,往自己走来。

    然后,意识沉入黑暗,什么都不知道了。

    昨天回去之后,连青烽特意吩咐随从不许敲门打扰。所以,他又睡到了夕阳西下。

    一觉睡醒,浑身轻松。

    连青烽又喝了药膳,便回了自己的小院。

    内城离这里太远,他今日一早就打算从今往后一直在这儿蹭药膳,已经让人租了院子,决定最近都不回连府了。

    不提连府众人知道家中的长子嫡孙不回去之后各自的想法。住到了外面,连青烽觉得自己的病症越来越轻,似乎真的在痊愈。

    明明大夫都说他命不久矣,可他确实在好转。看过两次大夫后,连青烽把从别的府城请来的大夫送了回去。

    从那之后,他就没有专属大夫,而是把城中所有医馆中的大夫轮换着请。

    经手的人多了,病情就瞒不住。尤其是有心人会给好处特意打听。

    就在连青烽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会痊愈是因为心上人时,连府中的人也得知了他的病情。

    连夫人霍然站起,瞪着面前的丫鬟:“你说什么?”

    丫鬟吓得小退一步:“张大夫说,公子的病已经好转,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话未说完,丫鬟已经吓得闭上了眼睛。

    连夫人面色变幻,她向来谨慎,缓缓坐回去后,疲惫地闭上了眼。

    她费了不少心思才算计到如今地步,可是,连青烽居然痊愈了!

    怎会如此?

    很快,连夫人睁开了眼,道:“去查,把他这些日子接触的所有大夫都给我查出来。”

    丫鬟连滚带爬退下。

    屋子的门重新被关上,没多久,里面传出了一声怒斥:“废物。”

    屋中只剩下连夫人自己,也不知道她是骂谁。

    连青烽怀疑自己的病会好是因为吃了心上人的药膳,于是,几乎天天都粘在绣楼。

    两人朝夕相处,感情越来越深。

    与此同时,别的红娘也知道了杨细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红娘。

    有那正直的人就当此事没发生,大家各做各的生意,互不干扰。可某些小气的,私底下买了杨家绣楼的绣活儿回去对比。

    福娘就是其中之一。

    连家的事情发生后,她得空就对杨家绣楼出手,暗地里做了不少小动作,绣楼却始终稳稳当当。

    福娘本来也没当一回事,毕竟那些事都发生大半年了,杨细兰一个字都没往外漏。她怕把人逼急了之后,杨细兰不管不顾,把那些事往外说。

    不提她红娘身份会不会被怀疑,只她被连青扬看光了身子,家里的男人肯定闹。

    红娘得儿女孝顺,夫妻和美。

    若是夫妻之间闹得不可开交,也没有新嫁娘愿意穿她绣的新衣。

    可是,如今杨细兰竟然小有名声,这就不能忍了。

    就算现在的生意还没抢到她头上,日后也一定会。

    所以,这一日,楚云梨正和连青烽喝药膳呢,福娘就上门来了。

    周氏挺怕福娘,看到后心里先怯了,不过,还是咬牙迎上前:“福娘,有事吗?”

    福娘上下打量她:“哟,到底是赚了银子了,这一身值不少钱吧?”

    周氏身上的衣衫是楚云梨亲手做的,无论是裁剪还是绣工都是一等一。拿去卖的话,确实要值好几两银子。

    福娘这话酸溜溜,周氏听了却与有荣焉:“这是细兰胡乱做的。”

    福娘:“……”有被伤到!

    人家胡乱做的都这么精致,她就算费心细磨,也做不出这样一身。

    说起来,她从小就学,还不会拿筷子已经开始拿针,已是绣了三十多年的老绣娘了。

    天分这东西,真心让人嫉妒。

    “我找细兰。”

    周氏下意识就想拒绝,现在想请女儿绣花的人已经排到了明年,有那空闲,多绣点花赚银子不好么?

    面前这妇人毒辣,周氏可不敢让她和女儿多相处。当下拒绝道:“不巧得很,细兰正在用饭。不方便见。”

    福娘冷笑:“周氏,你忘了曾经捧着我,想要让她拜我为师的情形了吗?这才过去不到一年,过河拆桥也没这么快吧?再说了,杨细兰是我徒弟,她如今在外头接生意,总该谢谢我这个师父吧?”

    后院不大,能隔出屋子的地方都隔了。屋中的二人听到外面的动静,楚云梨推开窗户:“福娘,别来无恙。”

    福娘看到窗后一身蓝衣的娇俏姑娘,冷笑道:“还以为你忘了我呢。”

    “这可不敢忘,”楚云梨似笑非笑:“那些事情让我印象深刻,只怕是死了都还记得。”

    既是提醒福娘的恶毒,也是提醒她别把人逼得太急。

    福娘瞪着她:“你的绣工是跟谁学的?”

    “反正不是跟你。”楚云梨不以为然:“你说过不要我这个徒弟了,我跟谁学的又关你何事?”

    福娘满脸不悦:“杨细兰,你可别忘了,是因为有我领路,你才能做红娘。”

    楚云梨手放在窗户上,煞有介事地点头:“是可以这么说。不过呢,若我的绣工不够好,这生意也做不下去啊!再说,你又没有教我绣工,也没有教我如何接生意,咱们俩压根算不得师徒。对了,跟着你那几天,我确实见识了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福娘本以为多日不见,杨细兰看到自己会多少有些害怕,没想到她的态度比起曾经还要嚣张,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

    “杨细兰,你别得意。我来是想告诉你,南边那一片街都是我和月红娘的地盘,你以后接生意时最好避开,否则别怪我无情。”

    楚云梨讶然:“你有“情”那玩意?你想针对我也不用找这些理由,直接放马过来就是。”

    这般直白的挑衅,福娘面色难看:“杨细兰,你当真要与我作对?”

    楚云梨一脸无奈:“如果接生意就是与你作对的话,那确实避免不了。”

    “你就不怕……”福娘话音未落,看到了窗户后的年轻公子,瞬间面色大变,伸手指着窗前的女子:“你何时与连公子结识的?”

    两人还同处一室,并且,端着的碗也是一套,连饭都在一起吃,关系非比寻常。

    楚云梨一脸淡然:“他是我的人,让我绣嫁衣来着。”

    听到这话,福娘嫉妒得心里直冒酸泡泡。

    连家长子嫡孙的吉服,她也想接啊!

    这活计接过来,不提能够拿到的酬金,只这名声传扬出去,以后就是各大富商家里的常,财源自然滚滚来。

    那绣的是吉服吗?

    那绣的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福娘当下也顾不得威胁人了,飞快走到绣房门口,对着连青烽一福身:“连公子,有些活计是讲究资历的,大夫如是,绣娘也如是。杨细兰跟着我刚学没几天,她的手艺……不太好。您要是放心,就把这吉服交给我,我保证绣得您满意……”

    楚云梨讶然。

    这抢生意,还强到她铺子里来了。

    忒不讲究。

    楚云梨大踏步出了门,揪住她的衣领把人往外拖:“福娘,你抢生意也别当着我的面啊!这么不给我脸,我也不用给你留脸面了。”

    说着话,把人拖出了院子,拖出了铺子,狠狠把人丢到大街上。

    福娘身形丰腴,本就不太灵便。多年绣花,力气也不好,被这么扔出去,踉跄着想要稳住身子,还是一头栽倒在地。

    街上人来人往,立刻就有人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好多人瞬间围了过来。

    楚云梨叉腰站在门口:“大家应该也认识这地上的人是谁。她是红娘,我也是红娘,做生意嘛,各凭本事。我确实年轻,资历也浅,可这也不是她跑到我铺子里来抢人的理由。”

    福娘看到这么多人,急忙爬起身,身上的衣衫沾了土,头发也有些乱,显得她整个人狼狈不堪。她站直身子,做出一副正义凛然模样:“杨细兰,你欺师灭祖,你个畜牲,不懂孝道的玩意儿,这样的混账,谁要是穿了你绣的嫁衣……”

    流言如刀。

    楚云梨虽问心无愧,可人云亦云之下,难免有人误会,她自然不会让福娘的这些诅咒说出口,当即拿起柜台上的一把裁布的剪刀就丢了过去。

    剪刀来势极快,福娘本来还要说话,见状急忙避开。

    剪刀险之又险的擦着她的脸颊飞过,等剪刀落地。福娘周身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她心里满是后怕。

    早该发现的!

    这姑娘太过彪悍,和别的姑娘完全不同。她不该来招惹!

    如果今日这剪刀真的扎上了她的脑袋,杨细兰固然会被衙门严惩,可她自己也活不过来了啊!

    福娘辛苦半生,坏事做尽,才攒下了那些家产,哪里愿意不明不白枉死?

    眼看对面姑娘又去拿剪刀,福娘压根不敢停,穿过人群飞快溜了。

    楚云梨撸袖子,冷笑道:“算你跑得快。”

    围观众人见没有热闹看,很快就散去了。

    楚云梨回头,就对上了连青烽复杂的目光,当下拿着剪刀比划了一下:“我!超凶!”

    连青烽:“……”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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