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话则长,无话则短。之后的三天,都没任何事情发生,平静的有些反常。

    我跟米粒儿,蓝雪儿依然按部就班去上学,孟佳也去了山东青职,晚上还住我们家。米粒儿可有的忙了,白天跟蓝雪儿搅在一起,晚上有孟佳陪着,几乎一点个人空间都没有。

    关双羽也消停了不少,整天跟着康文瞎混,钻进车子一呆就是一整天。但愿这个疯子师父不会教出一个疯子徒弟。

    关双羽学开车,吕青橙就剩下独自一人,这倒给我创造不少机会。吕青橙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不合群,我甚至怀疑她有严重的孤僻症,好像所有人都不太喜欢她。

    陪着吕青橙一起逛街,吃饭,看电影,偶尔讲个笑话,也能把她逗笑,但大部分时间都会板着个脸,话也不多,有时候一个上午,一个字都不肯说,静静的聆听我在吹牛。

    三天之后的清晨,星期六,我还没睡醒,就有人沉不住气了。

    康文打来电话,非要上演他那部大戏,师徒大战出租车的哥,我也想见识见识关双羽车技如何,洗了把脸就赶了出去。

    在门口等了五分钟,小马的出租车出现我面前,一个刹车甩尾,车轱辘差点儿碾过我脚掌,就这,还敢跟康文赛车。

    “老板,我没撒谎吧,说好五分钟,绝对守信用。”小马有点兴奋,估计当上出租车司机以来,再也没人找他赛过车。

    “小马,比赛输了不要紧,我也不会解雇你,别把自己的命搭进去。我这表哥有点儿虎,开车不要命,你别太跟他较真。”我好言相劝。

    “老板,这你就不懂了吧,对于一个赛车手来说,什么最重要,荣誉最重要,说白了就是一个字,赢。如果一场比赛,连这基本的规则都不存在了,那也就失去意义了。”

    “那你怎么不继续做赛车手,跑这儿当的哥干嘛。”我冷言揶揄道。

    “我曾是连续三届的黑市车王,”说到这儿,小马有些黯然神伤,“一门心思只知道赛车,不会变通,挡了别人的财路,才落得如此下场。如果不当的哥,连车都没的开。”

    “康文约你去哪儿?”我尴尬的笑笑,赶忙转移话题,言多必失,那句话本是无心之言,却勾起了小马的伤心事。

    “高铁立交。”

    “那地方能赛车么,康文该不会是想跟火车跑吧。”听小马报了地址,我有些纳闷,高铁立交,其实就是一座立交桥,立交桥下,是一条铁路。

    那地方交通不好,经常堵车堵得严重。最初的立交桥也是为了避开铁路,后来交通压力大,横七竖八的不断扩建,到最后,交通问题没有解决,还把马路修的乱七八糟,路边指示牌一大堆,新手司机上去都下不来。

    “谁知道呢,到了不就知道了。对了老板,你收养那个乞丐干什么?”看来乞丐已经找过小马。

    “自有用处。他都跟你要什么了?”

    “要了一部手机,还有二百块钱。”

    “没啦?”

    “没啦!”

    “他倒是没有狮子大开口。小马,你连问都没问过我,就把东西给他了,你就不怕被人骗了啊?”

    “收了你的钱,自然要替你分忧,这点儿小事我还是能分得出真假。再说了,一部手机,还不值二百块钱呢,合一块顶多四百,跟十万比起来,差远了。”

    “照你这么说,我这名字在你那儿能值四百块钱?”

    “不是能值四百,是就值四百,多一百就不会给了。”

    “靠。”我对着小马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他。

    按照小马的说法,乞丐应该不会是个骗子,要一部手机,是为了往外送情报,要二百块钱,勉强不会饿死。但三天过去了,乞丐一点动静都没有,大有携巨款潜逃的嫌疑。乞丐身无分文,也不排除靠这种方法赚钱的可能,但愿不要碰上骗子。

    一路上安安静静,小马也没有再让我听歌,风尘仆仆的赶到高铁立交。

    停稳,下车。

    两部车子,已经在不远处等候多时了。车子旁站着四个人,康文,狒狒,关双羽,吕青橙。

    “康文,你看这车赌的,你是想在上面飞过去,还是想从下面钻过去。”看着立交桥上堵着上几十辆车,耳边充斥着混杂的喇叭声,隐约还能听到几句司机骂出的脏话。

    “谁说我要上去了,我们在下面开。”康文拿眼睛指了指立交桥下的铁路。

    康文这个疯子什么招都想的出来,京沪高铁,每天有四趟列车经过,上午下午各有两班。此时距离列车来临,不足半个小时。

    “玉儿,等会儿就由你发号施令,你看到那根电线杆了么,从那根电线杆到这儿,是一公里,火车车速二百固定,如果我们的车速是一百,这段时间足够跑五百米。等会儿火车过来,车头路过电线杆,你就下令,我们在五百米外出发,赶在火车之前跨过铁路,过不去的就算输。”康文说道。

    “你有毛病啊,关双羽才开了三天车,小马开的是出租车,你就不怕弄出人命。”听完康文的想法,我立刻阴沉下了脸。跟火车抢时间,这不是找死嘛。如果过不去,就会被火车顶在车头,或者刹不住车,撞在急驶火车车身。结果只有一个,火车没事,汽车没了,人也跟着没了。

    “那辆出租车我给改装过,跑一百小意思。关双羽虽然只学了几天车,车技不在你我之下。我那辆车也是普通车子,一点多没有欺负他们俩的意思。”康文解释道。

    “这活我干不了,你找别人去吧。”我扭过头去,不去理他。

    “你放屁,这儿只有你视力好,你不干谁干。”康文有些生气。

    “爱找谁找谁,我不干。”后面仨字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压过桥上的汽笛。

    “你,”康文气的直打哆嗦,“我就不信,没你我他妈赛不了车,等会儿听我发令。”

    康文一边嚷嚷,一边往自己车上走,完全不顾众人的惊愕。

    狒狒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我们俩,想拦住康文,却又不敢,手足无措的看着康文上了车。关双羽无奈的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转身就去开解康文去了。小马只好朝我走来,显然他之前也不知道这样比赛。

    “老板,你就听康文的,出租车开到一百迈,又不是什么难事。你若真的让康文发令,那就真的可能出事了。”小马说道。

    “你是听我的,还是听康文的?”我对着小马怒目而视。

    “听康文的。”小马小声说道。

    “那让康文给你开工资去。”

    不大一会儿,关双羽也走了过来,康文已经坐在了驾驶位置,正自个生闷气呢。

    “玉儿,你只管下令,能不能跑的过去,是我们仨的事,你别管那么多。”关双羽开口说道。

    “合着你们仨都都没意见,那我还瞎担心个屁,你们去准备吧。”我没好气的说道。既然他们不识好人心,我有何必假装吕洞宾。反正出事也不管我事,那就随他们疯去吧。

    小马有一句话说对了,如果让康问发令,出事的可能性更大。既然如此,还不如我来下。一来,确实我视力好,这个任务我最合适。二来,我可以动些小心眼,在不被人看出来的情况下,尽早下令。

    三辆车依次开了出去,停在五百米之外等候。

    向远处眺望,哪儿有火车的影子,估计还要等好一会儿。

    “青橙,如果关双羽死在这儿,可不管我事,你也看到了,是他自己同意的。”我对吕青橙开口道。

    “你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吕青橙不满的白了我一眼。

    “要是说好听的管用的话,我在这儿跟你说一整天都行。”

    吕青橙不再言语,而是静静的盯着远方,远方快要驶来一辆火车。

    “来了。”看到远处一个小点,在缓缓的变大,我想,用不了五分钟,火车就会来至近前。

    吕青橙极力远望,却没看到任何火车的影子。不解的看了看我,意思就是,丫的不会是骗我吧。

    不大一会儿,火车便出现在大家的眼中,由远及近,一点点放大。随着火车的临近,我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等会儿发号施令的时候动些手脚,既不能太明显,又不能没效果,尺度真的不好拿捏。

    近了,更近了,提前了大约两秒的时间,高举的双手猛然落下,伴随着一声歇斯底里的开始。

    三辆车子却没有冲出去,我正纳闷,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两秒过后,三辆车子一起冲了出去。

    原来康文早就猜到我会提前下令,故意往后延迟了两秒,他太了解我了。此时生气也没用了,精神紧张的盯着三部车子。

    不只我们三双眼睛,立交桥的司机也跟着全都静止了,没人再按喇叭,也没人讲话,车子全都停止不动,不少车甚至因忘记踩油门而熄了火。

    在这紧张时刻,我甚至感受不到呼吸心跳,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即将交汇一点的汽车跟火车。

    三部车子顺利的通过了轨道,随后便是火车的急驶而过。大家玄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火车拉着汽笛,似乎在宣泄心中的不满,车轮撞击轨道的声音,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朵。

    桥上的司机们沸腾了,有些人下了车欢呼,有些人狂按喇叭庆祝,就好像刚才开车的是他们自己一般。

    二十分钟过去了,伴随着火车尾部掠过,三部车子又开了过来。桥上再次欢呼,有不少人拿出手机拍照留念,反正堵着也走不动,索性就没人着急了。

    康文走下车,很是欠揍地对着我露出个挑衅的表情,若不是怎么多人在场,我保证让他趴下起不来。小马也很激动,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相比之下,关双羽就淡然了许多,微微笑笑,再次钻进了车内。

    我们三个人,每人上了一部车,缓缓的往回走,留下身后几十部车继续蠕动。

    “老板,真是太刺激了,开了这么长时间的黑车,我也从来没试着横跨轨道,哈哈,感觉太棒了。”小马还没有从兴奋中拉回现实,估计脑子里全是跨越铁轨的那一瞬间。

    “咋没撞死你呢。”我冷冷的说道。

    “你好像不太高兴。”

    “是不是康文告诉你们,等我下令两秒之后再开车。”

    “既然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干嘛。”小马无辜的笑笑,佯作认真开车,一直拿眼角偷看我的反应。

    “疯子,一群疯子。”

    独自生着闷气,小马也不敢跟我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的把我送回了家。

    “老板,下次再有这样的好事,记得喊我。”小马在十米开外,露出脑袋对我喊道。

    “滚。”

    出租车绝尘而去。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生谁的气,也许是康文,但他之前出格的事也没少做,我从来没动过这么大的怒。也许是小马,更可能是关双羽,反正心情很不爽。

    手机一响,一条短信。

    打开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发过来的。只见上面写着:有部车子从方家老宅驶出,--乞丐。

    隐约感到机会来了,我听师父提起过,方磊已经去国外做过两次手术了,而且是藏着掖着不肯示人。方磊老来丧子,被孟老大动了根基,现在又被师父追着打,生意一落千丈,所以我有理由怀疑,车子里坐的,就是方磊,他又要去国外做手术了。

    机会是等来的,但不是用来错过的。赶紧发短信询问,但愿乞丐还能提供些有用的信息。

    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消息就详细多了:一辆银白色suv,车牌鲁a888xx,出门之后一路开往市区,目的地不详。

    将短信转发给小马,并告诉他,无论任何,一定要找到这辆车,我要的就是那不详的目的地。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漫长而又焦急的等待,如果方磊离开了济南,方家老宅就没人看守了。

    半个小时之后,电话响起。

    “快说。”我有些迫不及待。

    “车在机场,车上下来三个人,全都进了候机室。”

    “三人打扮如何?”

    “有两个穿西服的,板寸,墨镜,另一个休闲装,大热天的还戴着帽子,看不清脸。”

    “小马,你立了大功了,回头给你升职加薪。”

    说完我便挂断电话,留下另一头有些傻眼的小马。

    刚要给徐光明打电话,号码已经拨了出去,接着又挂断了。

    徐光明不是康文,不会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找他帮忙,未必肯做。不管是徐光明也好,还是师父也好,从小到大都拿我当作小孩,不管我做什么,都是瞎胡闹,你见过大人跟着小孩瞎胡闹的么。

    既然直说不行,那我就用计。

    找了几个人,轮流个警察局打电话,理由随便遍,目的只有一个,查封方家老宅。方家作恶这么多年,我就不信家里干净,凭徐光明的手段,搜点儿物证根本难不住他。

    通知乞丐在方家老宅守着,通知关双羽带着装备,准备下地。

    半个小时之后,徐光明带人查封了方家老宅,里面所有人都被带去了警察局,大门也贴了封条。警察带走了不少保安,佣人保姆也被一并带走,偌大的方家老宅,瞬间变成一座空宅。

    打发掉乞丐,剩下的事就是我们仨的了。看着铜墙铁壁的方家老宅,我们仨也有点儿傻眼。

    “大门被封了,看来我们只能爬墙了。”看着大门上的封条,胶水还未干透。

    “不贴封条我们也进不去,这周围肯定还有不少方家的人,我们必须避开他们的眼线。”关双羽说道。

    “你是说,还有人守着,要不我们晚上再来?”我试探性的问道。

    “保安值班,不分昼夜,更何况是方家的保安。反正里面没人,白天晚上没有多大区别。”

    “那你进一个我看看。”墙上不是摄像头就是电网,我也想知道,上次这小子是怎么进去的。

    “我们去找电闸。”

    围着方家老宅转了个圈,也没有找到关双羽口中的电闸,最后,关双羽盯着一根电线发呆。

    “行了,不用看了,那根肯定是总线,可这光秃秃的墙壁,连个抓的地方都没有,咱也够不到。电压220,就算能够到,这活也不好干。”

    “不好干,也得干。”

    三分钟之后,我很不情愿的站在关双羽的肩膀上,而我的肩膀上却站着吕青橙,正拿着一把钳子去绞头顶的电线。

    人体是导体,下面接着大地,上面还有人去碰火线,如果真的触电,我们仨就等着在这儿挺尸吧。

    吕青橙干活,向来干脆利索,三两下就把电线绞断,抬头望着冒着火星子的火线,还有吕青橙得意的笑脸,想,咋就没电死她呢。

    电网摄像头全都搞定,剩下的就是进大院了。

    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先把背包扔了过去,我们仨依次翻墙而过。

    关双羽跟吕青橙二人已经跳下了墙,正在整理装备。我挂在墙上,盯着摄像头看,指着摄像头就小声嘀咕:“你再拍老子呀,你再拍老子呀。”

    摄像头突然闪了一下,小红灯把我吓了一跳,直愣愣的从两米半的墙上摔了下来。

    “哎呦。”我尽量压低声音,后背还是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

    “怎么了?”关双羽赶忙跑了过来,看看上面,又看了看我。

    “没事。”我站起身,若无其事的拍打着身上的尘土。

    关双羽将信将疑的又去整理装备去了,眼睛还不时偷偷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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