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军军师姚雨霖话中带刺,他称破奴军主帅张平安大明破奴侯爵,就是挖了一个坑让赵虎城往里跳。破奴军现在名义上还是大明藩属,你作为破奴侯的使节与朝廷认定的闯军叛贼密会,同样也是反贼。哪知赵虎城对此却不以为然,信心满满地对姚雨霖一拱手道:“姚军师慧眼如炬,本人乃是行商,不曾想黄沙迷眼走错了道路,误入陕西反贼地盘。破奴侯为搭救本人派出大军寻剿贼寇,期间破奴军多有损失,然,贼首高迎祥授首足见大明皇上洪福齐天!”

    赵虎城一说完,饭桌上高迎祥与李自成同时色变,他们都听明白了赵虎城话语中的潜台词。破奴侯张平安就没向闯军派遣过任何使节,赵虎城即便是被闯军扣留与破奴军没有任何关系。只不过赵虎城遇险,破奴军必然派遣大军进攻闯军,这次破奴军与闯军大战,破奴军统帅张平安似乎下令斩杀闯王高迎祥。在军事上闯军从来就不是破奴军的对手,赵虎城的回答很是嚣张,他通过强势回应凸显破奴军的强大。

    人都有脾气,可身居高位的人物往往会忍住怒火思考后果。破奴军使节赵虎城带有侮辱性地话语并没有激怒高迎祥,他第一与破奴军打交道就是他的隐忍保住了自己的性命。眼看好端端的酒宴陷入沉寂,军师姚雨霖开始借劝酒化解双方误会。要说姚雨霖与破奴军打交道的时间更久,他深知草原狐狼张平安不是个信守诺言之人,作为对手千万不能误判张平安为自己人报仇雪恨的决心。所以,姚雨霖转换尴尬视线讲一些奇闻异事化解酒桌上沉闷的气氛。

    眼见着双方从剑拔弩张到心平气和,姚雨霖把话题直接转向了赵虎城来闯军的真实目的,省的粗人一个的闯王高迎祥出现应对失误:“赵先生不辞辛苦来我闯军地域行商,不知道除了做买卖外,赵先生是不是还有些别的事情要与闯王商议?”

    姚雨霖极会来事,赵虎城不想表明身份,姚雨霖也装傻充愣配合赵虎城表演。可赵虎城的反应也很奇特,他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轻扫姚雨霖和李自成一眼,抬酒杯慢慢自饮自斟。这下姚雨霖明白了,赵虎城想与闯王高迎祥单独密谈。他马上起身告辞,在临走前还给李自成丢了个眼色。李自成不傻,军师姚雨霖都走了,他这个闯将就不该留在这里听他不该听的机密。

    当姚雨霖和李自成离开帅帐后,一直沉默多时的赵虎城这才懒懒地开口道:“今天受到闯王热情款待,这酒喝得有些急了。小弟要是口不择言说了些昏话,请高老哥不要介意。”

    高迎祥微微一笑,端起酒杯轻举示意赵虎城继续说下去。赵虎城也端起酒杯一举,回应高迎祥的善意道:“高老哥在甘泉打败官军,破奴军张大帅直言,几年不见,高闯王善用谋略击破官军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高迎祥能得到战神狐狼对其谋略的评价大为开怀,他一张脸笑成了一朵花。这时赵虎城接着道:“高老哥你能打败陕西巡抚杨思正,张大帅认为你一定打不过新任陕西总督卢象升。不过,高老哥你也不用担心,有破奴军控制关外,大明朝廷想剿灭你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张大帅的脾气你老哥应该清楚,他为你留后路,你是不是也得有所表示?”

    高迎祥听到这里笑成花的脸顿时黑了下来,这赵虎城打脸太过直接,高迎祥有些不服气道:“我知道朝廷新任命的总督卢象升在破奴军时日不短,赵先生凭什么就认为我闯军打不过卢象升?”

    “高老哥别急嘛!破奴军张大帅打仗厉害不?在破奴军中能让张大帅尊重的人不多,这个卢建斗就是张大帅最为尊重之人。在天启年间,两路强敌围困破奴城,数百万敌军如泰山之顶压向我破奴军时,卢建斗能准确预测出敌军动向。为此,张大帅言道:在战略谋划上我不如建斗矣!连军事天才张大帅都拜服之人,你老哥能打得过?按张大帅戏言,破奴军副帅陈挣,在排兵布阵上不如卢建斗。你可是跟破奴军陈副帅交过手,战况如何就不用我多言了。”

    赵虎城吹捧卢象升,高迎祥尽管有些不信,可他最先败于破奴军副帅陈挣手里。高迎祥认为,如何事情都怕万一,万一卢象升比陈挣厉害,他得给自己兄弟们留一条后路。

    “赵老弟不把老哥当外人,兄弟就明着问了。张大帅是个重义之人,他不会是看上了闯军兄弟们了?”高迎祥这话说得有些隐晦却又很是直白,张平安对敌人从不重义,他只重视破奴军的利益。高迎祥猜测张平安是不是看上了他手下流民,但他却用手里战兵兄弟试探。

    赵虎城似乎对高迎祥指桑骂槐的言语无动于衷,他抓起一块羊肉撕咬起来,半晌他才放下啃剩羊骨头,丢向桌面轻松一笑道:“你老哥心眼就是不少!这次张大帅对你们没兴趣,蒙古土默特汗残部才是破奴军的目标。我破奴军打仗也不会假于他人之手,贵军要是想避免误会,就不要收留一个蒙古人!”

    绕了如此多的圈子,高迎祥才了解赵虎城来闯军的真实目的,那就是破奴军准备入关对蒙古土默特汗部残余部队下手。按说蒙古土默特汗部算是闯军盟友,为闯军提供了紧缺地战马,唇寒齿亡的浅显道理高迎祥不能不明白。高迎祥最怕的就是破奴军搂草打兔子,在剿灭蒙古土默特汗部的过程中顺手把闯军给收拾了。

    “嘿…嘿…嘿!老弟你们破奴军入关就不怕大明朝廷怪罪?陕西这么大万一破奴军与闯军因蒙古人起了摩擦,这该如何收场?如何能保证破奴军不进攻我闯军?”

    面对高迎祥的连续发问,赵虎城显然早有准备。在微笑着摇头道:“破奴军不会给你任何书面保证,小弟倒是有一个建议,要想破奴军不主动进攻闯军,你们闯军可以把蒙古人往北边赶呀!至于大明朝廷知道此事后如何应对,那是张大帅操心的事情。至于闯军要想在战场上主动挑衅,那挑战破奴军的后果老哥应该清楚。”

    破奴军具有轻易战胜闯军的绝对实力,又经过了二次战役交手,这二次交手的结果给予了赵虎城谈判时的底气。眼看着一边倒的会商结果,高迎祥既气愤又无奈。随后,高迎祥礼送赵虎城休息后,招来军师姚雨霖密商。面对破奴军恐怖的实力,姚雨霖也没有劝高迎祥与破奴军死磕,他只能出主意尽量避免闯军与破奴军决战。随后三天,赵虎城与闯王高迎祥商讨了一些细节,划定了破奴军不越线攻击的范围。而闯王高迎祥保证闯军绝不收留蒙古土默特汗部任何一个蒙古人。

    为了自身的利益,蒙古土默特汗部被他们的闯军盟友彻底出卖。回程的赵虎城回想起谈判的一幕感慨万千,怪不得张大帅不喜欢与人结盟,在强大外敌面前盟友是可以牺牲的对象。这次高迎祥算是落入了张大帅算计中,张大帅利用高迎祥害怕破奴军强大军力,必然把闯军主力放在北部防备破奴军对其突袭。如此一来,陕西总督卢象升在南面就有了宽松的环境招兵买马,为进剿闯军留出了备战时间。

    以卢象升的作战个性,他绝对会想到这是张大帅在为他剿灭闯军赢得时间,陕西总督卢象升也一定会抓住战机从背后击破闯军的薄弱之处。卢象升手下兵力不足,他打击闯军很有可能打成击溃战。这样,在北面的破奴军副帅陈挣就可以趁机吞并闯军中最有价值的人口,为破奴军下一步发展积蓄人口。待赵虎城与高迎祥商议完毕,破奴军骑队由闯将李自成带三千骑兵亲自护送出闯军控制地域,回去的路途上他们碰到了蒙古斥候,由于李自成骑兵打着闯军旗号没有引起蒙古斥候的怀疑。

    然而,在大明境内锦衣卫侦缉能力还是非常厉害,他们在大同就发觉了赵虎城一行的动向。这主要还是赵虎城是锦衣卫重点监视人物,赵虎城骑队向闯军地域失踪的消息引起了锦衣卫高度警惕。赵虎城回到大同不久,为骑队引路的二个向导突然失踪,虽然赵虎城下令杀人灭口,却一直没有找到这二个向导的下落。为此,赵虎城一面向京城急报,一面抓捕向导的家人以免他们在关键的时候反水。

    京城张家庄情报处统领郑泰,在接到赵虎城急报后眉头皱了起来。按说赵虎城也算是一员老将了,咋就犯这等心慈手软的错误,可郑泰知道他准备的时间并不多,他找出破奴城发来的二份文报,静等锦衣卫上门。果不其然,二天后就有锦衣卫百户带着十余校尉和力士,拿着驾贴说是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请郑泰前往锦衣卫衙门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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