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黎部雄鹰营在战场上改造的决死战车虽然吓人却威力不足,尽管破奴军在战车中塞入了六百斤火药,但战车厚实的车身开放下口,令这四辆战车的爆炸更像是破奴军为提前庆祝胜利点燃的大炮仗。巨大的爆炸气浪从上往下泄,直把五千斤重的战车炸飞了天,上了天的战车并没有像决死战车那样四分五裂,而是一个整体砸向地面。

    不过四辆战车的巨大爆炸声倒是惊散了女真正黄旗骑兵胯下的战马,作为骑手的战兵想尽一切手段安抚受惊狂躁的战马。他们或紧勒马缰、或用刀鞘拍打马胸,就地猛拽缰绳拖住马头转着圈缓解马力。破奴军雄鹰营一面在女真正黄旗南北军营中间排成两排,两排三个背向千人军阵,分别迎击两面来袭的敌人。就在破奴军即将完全分割女真正黄旗大营中南北军阵时,帅台之上的努尔哈赤也终于意识到战况有些不妙。

    被当前一次次失败的反击搞得灰心的努尔哈赤,那双颓废的眼神中猛然间有了一丝精光。他千算万算布下的这个诱饵战局,不但没有消灭破奴军,反而把自己给玩死了。战前努尔哈赤之所以敢定下用自身做诱饵,待破奴军攻击女真正黄旗大营时,女真南北大营夹击破奴军进攻主力这个谋划,就是被子侄们高涨的战意所蒙蔽。可自从来到前线,在大家得知破奴军带兵统帅就是女真人最憎恶的草原狐狼张平安时,这帮带兵贝勒们一个个嘴上口号喊得震天响,一旦战争打起来人人畏手畏脚。

    从科尔沁哈森苏木草原这场战役进程来看,努尔哈赤的子侄们大都心怀鬼胎,随着早前白山之战的失败,他这个大金汗王已经不能得到子侄们的尊重。努尔哈赤在帅台上看着破奴军雄鹰营在正黄旗军营中间列阵,更预感到他时日不多。为此,努尔哈赤在悲愤中命令亲兵,帮助他脱下身上黄色战袄,他咬破右手中指在战袄上用鲜血写下遗诏:今日哈森苏木草原一战,诸带兵贝勒里莽古尔泰、塔拜、阿巴泰、赖幕布心存歹念,至父汗的安危于不顾,为保存实力消极怠战。着令裁撤其兵权削籍为庶民,爱新觉罗皇太极勤勉恭顺可暂领大汗之位,今后爱新觉罗子孙中不管是谁,斩杀草原狐狼张平安之人,可立为大金汗王!

    努尔哈赤在悲愤中写好了遗诏,命人交给在下面指挥作战的额亦都,让额亦都加盖汗印后向何和里转述命令:命令何和里带领骑兵突围,并把这封遗诏带回盛京当着所有女真大臣的面宣读遗诏。作为努尔哈赤贴身护卫的甲喇额真宜林布,很自然就成为努尔哈赤指定传遗诏的最佳人选。宜林布不敢有任何耽误,接过黄布包袱带领二百白摆牙拉亲卫向东面寨墙而去。

    额亦都接到努尔哈赤传令后,立刻聚集了二千骑兵全力冲击破奴军刚刚建立起来的隔离军阵。由于大营里帐篷林立,令出击的正黄旗骑兵不能快速为战马提速,这就给了破奴军火铳兵充分射击的时间。待女真正黄旗一有聚兵的迹象,就被远在双胜山帅台观察的破奴军参谋发现,观察参谋赶紧把这一情况用旗语手向前线指挥的都统领张黎汇报。

    得到旗语手急报的张黎,一面命令弩炮调整射击方向,一面把身边二千预备队派往前线。这次带兵进行支援的是雄鹰营乙队千总黄飞鸿,这个老兵痞在张黎身边就等着这个时刻。当张黎命令黄飞鸿带队支援时,黄飞鸿正爬上寨墙高处观察敌阵,他与张黎的关注视角不同,黄飞鸿专门盯着高价值目标,当二百多白甲骑兵上马躲在正黄旗骑兵身后准备出击时,黄飞鸿就在心里默默地记下这些白甲骑兵的大致位置。

    黄飞鸿看到这批白甲骑兵出击位置靠近东侧寨墙,就意识到身着黄甲的正黄旗骑兵是为这批白甲骑兵做掩护,至于这二百白甲骑兵要干什么,黄飞鸿并不关心,他所关心的是如何消灭这批军功含金量高的目标。因而,他猜测这批白甲骑兵一定是沿着东面寨墙向北逃窜,利用二千正黄旗骑兵冲击破奴军军阵的空隙向正黄旗北部军阵而去。

    所以,黄飞鸿一到前线就把自己本部一千火铳兵布置在军阵的东部,为加强本部作战意图的隐蔽,黄飞鸿除了派三百神射手变成一个向东的横阵外,其他剩余部队假模假样地由东向西列出两个纵队,似乎是在加厚已然成型的军阵之后。女真正黄旗二千进攻骑兵,先是在马上三连珠急射,随后虚夹骑矛向破奴军方阵呐喊着扑了过来。

    早已列阵做好准备的破奴军火铳兵,采用传统三段击战法,震耳的火铳射击把女真骑兵打得死伤无数。正黄旗骑兵胯下战马不是被击穿胸口,就是在战马侧身划出一道血色深沟。速度并不快的女真骑兵,虽然射出的箭矢造成了破奴军一定的伤亡,可破奴军火铳铅弹刮起的金属风暴,令进攻的女真骑兵苦不堪言。女真正黄旗身上的铠甲,纷纷被破奴军火铳铅弹撕裂,卷带出阵阵血雾和内脏。

    这个时候女真甲喇额真宜林布,看准时机双脚深磕马肚,手里的马鞭猛抽战马臀部,左手把缰绳一松打马沿东面寨墙疾驰。宜林布的算计是,破奴军六个主要方阵分别面朝南北,要想转向对付他们小股骑兵并不容易。哪知宜林布在算计,破奴军老军伍黄飞鸿也在算计,当女真白甲骑兵刚进入视线,黄飞鸿就命令手下一千火铳兵快速调整队形。

    待宜林布的骑兵刚进入到黄飞鸿部东南侧时,黄飞鸿就下达了射击的命令。破奴军火铳兵持续射击,直打得女真白甲骑兵死伤惨重,尽管这些白摆牙拉骑兵马术高超,纷纷在马外侧采用镫里藏身,可破奴军火铳铅弹只要是射中战马,高速奔跑的战马非死既残,战马身下躲藏的白甲骑兵一个个坠落在地,或跌伤胳膊大腿,或头颅触地而亡,或被重伤倒地的战马压住不能动弹。

    宜林布的运气本来不错,他躲过了破奴军两轮火铳射击,眼看就要越过破奴军火铳的封锁线,他前面的一个白甲骑兵马失前蹄后向左一歪,奔驰中的战马在倒地的瞬间还保持着翻卷马蹄的动作,宜林布的战马正好在此路径上,结果两匹战马马蹄对踢,宜林布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直接从马脖子摔出五六丈远后,避雷针般的头盔只插入地,宜林布当场昏死过去。

    从宜林布身上的盔甲来看,这个鞑子军官就是甲喇额真,对于这个闪耀着金色光芒的军功黄飞鸿怎能错过。他一面命令整只部队快速前进,一边在进军路上调整着队形。前往何和里部传令的白甲骑兵,最后只有一人被火铳铅弹打断胳膊后逃了出去。他到达何和里部时已经因失血过多接近死亡,仅仅向何和里转述了努尔哈赤命令何和里部突围的命令,至于努尔哈赤遗诏的内容他并不知情。

    何和里接到努尔哈赤的汗令后,也不由得悲从心起,他下马对着努尔哈赤帅台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决然带领八千骑兵向北突围而去。尽管在正黄旗大营北侧的破奴军对正黄旗突围有所准备,可何和里毅然决然地突围行动,还是令防守在此的三千破奴军有些措手不及。驻防在此的是破奴军胡明部两个千人火铳兵队,他们有些想当然地在正黄旗军营营门处布置了一百多门装填好火药和散弹的虎鐏炮,他们都认为只要努尔哈赤还在帅台上,女真正黄旗战兵就不会抛弃努尔哈赤单独逃离战场。

    结果,何和里带领八千骑兵向北冲击时,他们连一点准备都没有。只有负责虎鐏炮的二个孩儿兵出身的把总詹天喜、沈工震最先做出反应,一百多虎鐏炮被依次点燃,团团散弹成功封堵住了正黄旗北面营门,把一千多正黄旗骑兵活生生地打出一道血墙。可正黄旗大营是女真人修建的,那个地方薄弱他们十分清楚,何和里一面命令前锋从营门冲击,一看此路不通就立刻命令大部人马转向。

    何和里命令骑兵用套马绳拖垮东北三十丈的寨墙栅栏,剩余七千多骑兵从这里向北急驰。在这里把守的胡明部千总杨永涛刚刚集中部队准备在营门前迎敌,没成想正黄旗从东面破墙突围。待杨永涛率领二千火铳兵赶到破口出进行阻击时,正黄旗骑兵已经跑出去五千余人马,杨永涛只得命令手下火铳兵乱枪随意射击以求达到最大战果。但是,杨永涛这次阻击并没有达到他预期目标,只把女真正黄旗骑兵残余尾部不足一千骑兵的尸体留在了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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