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奴军统帅张平安下达完总攻令后,战场上的火铳声更加密集,各战兵营炮队在火铳兵的掩护下向前延伸攻击。为协调追击主将的归属,张平安再次下达帅令:命令卢象升带领前线四部骑兵二万,由许镇为副将追击逃跑的女真两白旗骑兵。黄志带领白水洼战场所有火铳兵,在张通的配合下歼灭残余敌军。

    张平安下达完命令后,一夹马肚就想跟着亲兵营冲锋的脚步前进,哪成想被身后赶来的郝一刀一把抓住了马缰。郝一刀左手拉着张平安的马缰,右手握着狼牙棒,低声劝道:“大帅!前线激战流弹颇多,你往前走太过危险!”

    对于郝一刀的劝解,张平安到没有做过多矜持,他的主要作战目标在科尔沁女真主力,要是在这儿被流弹打死或者打伤,真有些不合算。更为关键的是,他的小兄弟还没有吃上肉肉,他要是在战场上有个好歹,大明老狐狸送来的江南美女还不知道便宜谁呢!一向以实用为前提的张大帅,面对不必要的危险绝不会去充英雄。既然前线有破奴军得力干将,他这个统帅也可以回去想想科尔沁的战事了,于是张平安从善如流拨转马头向主营走回。

    卢象升带领约一万二千骑兵追击逃离战场的女真两白旗骑兵,虽然卢象升作战经验不如胡明、张黎他们,可他对两白旗不正常逃离战场的形式还是有所察觉。卢象升观察到,女真两白旗骑兵撤退时几乎不留马力,而是狂奔逃离战场。这种情形一般不会出现在有序撤离的骑兵身上。上过战场的人都知道,打胜仗难,完整撤离战场更是难上加难。

    既然女真两白旗成规模撤离了战场,就应该交替掩护缓缓撤离,哪怕是与敌纠缠到一起,只需留下送死的小股部队,大部队还是有可能快马撤离二十里,然后匀速向既定地点撤退。骑兵在撤退是最忌讳的就是纵马狂奔,战马一般跑出五十里就会出现脱力,这个时节就是撤退骑兵最危险的时刻。当敌军快马匀速追击,只需半天到一天就能追上逃跑的骑兵。

    卢象升心中默算了一下女真在清风山接应大营的路程,白水洼战场离清风山不过三百六十里,即使是女真两白旗跑到清风山大营,最少也要两天半的时间。按女真纵马狂奔到了清风山大营,他们的战马由于脱力绝没有再次逃跑的能力,他带领的追击大军,只要在两天半到三天时间追杀到清风山,女真两白旗几乎没有继续逃跑的能力。

    不过卢象升还是知晓反常即为妖的道理,他一面把这个反常现象上报张大帅,一边命令斥候抓捕掉队的女真骑兵。第二天下午,卢象升追击大军遇到了张大帅亲卫营回来报信的斥候,斥候报告亲卫营副千总张佑赫已经在清风山与敌接战,可女真在清风山大营的驻兵始终不离开驻地三十里。他们在回来报信的路上,遇到了女真逃跑大军,人数在一万六千人马左右,离破奴军追击部队不到一天的路程。

    很快,破奴军斥候就抓捕了五个掉队的女真骑兵,随军的情报处刑讯员立刻在战场上进行了刑讯。尽管卢象升看不惯刑讯员血腥的刑讯过程,他也只是把眼不见为净,至于刑讯结果他还是想要的。可刑讯完俘虏的情报处刑讯员,上报结果时,更令卢象升一头雾水。所有女真骑兵都接到镶白旗贝勒杜度的同样命令:不准节省马力,所有战兵全部到清风山大营汇合。

    既然想不透女真贝勒杜度的意图,卢象升知道杜度一定留有后手。当卢象升与亲卫营副千总张佑赫合兵一处时,张佑赫来报:女真逃跑骑兵在清风山下抛弃了脱力战马,全部挤上山顶大营。听完张佑赫这个回报后卢象升大惊失色,他推测女真人一定还有其他接应大军,要不然,知晓军事的镶白旗贝勒杜度如何敢把整只大军撤往清风山这个绝地。

    二万女真大军拥挤在不大的山顶营寨连喝水都是大问题,如何能坚守待援?卢象升派出二个斥候千人队,在清风山周围进行全面探查。破奴军斥候在女真来路放出六十里,连个女真救兵的毛都没探查到,卢象升追击大军除了缴获二万余匹战马外,仅仅抓捕到三十多个掉队女真骑兵。眼看着天色将晚,卢象升还是命令本部追击骑兵,组成二个千人火铳队形,向清风山进行试探进攻。

    可破奴军进攻火铳队遭到了来自清风山火炮的攻击,二十多将军炮从山顶往山下打,在破奴军火铳队形中犁出了六个血巷。人的血肉如何能抵挡高速飞行的炮弹,哪怕是英勇无畏的破奴军也被实弹穿透了胸膛。痛苦地哀嚎声在破奴军火铳军阵中响起,后阵观战骑兵立刻飞马冲向火铳军阵,把受伤的兄弟带离战场。带队千总没有顾忌部队伤亡,命令鼓手继续敲击战鼓向前进攻。

    在军阵外侧观战的张佑赫看到女真火炮的轰击,对火铳军阵伤害极大,他打马来到中军指挥的卢象升身边,小声地建议道:“卢佥事,咱们这样打有些不上算。反正女真鞑子在山上没有水喝,能不能先围困他们一天到二天,我带亲卫营在你部队四周警戒。”

    卢象升也认为张佑赫所说有道理,他一面下令进攻部队后撤,一面命令就地扎营。在下达完命令后,卢象升抬起马鞭指向清风山东侧,向张佑赫询问道:“张副千总,你部亲卫营探查过清风山东面的地形没有?”

    “回卢佥事话!我亲自带人探查过那里的地形,清风山东面地势崎岖,山峰陡峭不适合大军行走。倒是有人探查过的痕迹,不过职下认为女真大军要是从这里撤军,没有山道可以行军。”

    张佑赫的回答很是自信,在他看来,这里的地形即便是破奴军山地部队,也不可能进行大规模行军。对于张佑赫的回答,卢象升在马上轻捋下颚胡须,思索半晌后,遗憾地去视察追击大军扎营。他把主力安排在清风山西侧,又让亲卫营在南面扎营,断绝清风山水源。在卢象升看来,这一回女真人成了马谡,他倒是要当一次司马懿。

    当天半夜明月低悬,破奴军三千警戒骑兵手拿火把,把清风山西侧照得雪亮一片。破奴军每二个时辰轮换一次警戒部队,生怕女真大军前来夜袭,其中一千骑兵火铳装填好弹药,做好了随时列阵迎击敌人的准备。然而,当天光放亮之时,整个女真军营没有丝毫动静,似乎是这几天逃跑太过劳累还在睡梦之中。这又是一种反常,卢象升接到斥候禀报后立即意识到女真人已经趁夜色逃走。

    一夜无眠的卢象升随即命令,警戒骑兵向清风山上发起进攻。卢象升穿戴好盔甲骑马走出营寨,在清风山脚用望远镜向山上瞭望。这时,负责西侧巡查的斥候来报,发现西面有大军行走过的痕迹。破奴军三千骑兵毫无阻拦地冲上了清风山女真大营,看到了一地的盔甲,还有给破奴军带来伤亡的二十多门将军炮。女真人居然抛弃了盔甲,仅着衣衫和携带随身武器,一个不留地全军撤退。

    对于这个结果卢象升非常自责,在他追击之时,张大帅派人传话。张大帅认为清风山女真军营有诈,希望卢象升千万留意清风山女真大营用计。当卢象升来到女真鞑子逃跑踩出的道路,也不禁对女真人的狡猾感慨。女真人在没有道路的杂树林中硬是走出了一条路来,带刺的藤蔓上成片地留下带血的布条,看来踏路的女真鞑子多有受伤,居然没一个发出声响。

    对于这种意志坚韧的对手,双方尽管打得你死我活,卢象升心底还是不由地生出一丝敬意。卢象升根据血迹默算了一下,他估计女真已经走了至少二个时辰。要是破奴军二只山地部队中的一只在这里,卢象升还会去追击一下。可他手下这些战兵,没经过这方面训练,再加上女真人既然敢做出这种大胆的军事行动,一定不会不想到对付追兵的办法。

    张大帅一直教导大家穷寇勿追,卢象升要是带兵落入女真的诡计,这将严重打击破奴军的军心士气。满怀遗憾的卢象升一面给张大帅上报军情,一面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书信,对自己没发觉女真鞑子的诡计表达愧疚之情。在收拾完缴获之后,卢象升带领追兵返回白水洼。

    与卢象升满心遗憾不同,白水洼战场上的黄志就显得春风得意多了。自从女真两白旗骑兵逃离战场后,汉军旗明奸部队的抵抗意志瞬时被抽空,破奴军击破女真在两翼的车阵防线后,女真汉军旗明奸就失去了保护,汉军旗军阵彻底暴露在破奴军火铳攻击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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