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白山之上的破奴军主帅张平安,此刻终于收回了心神。凌冽的寒风让人清醒,这么多天一直困扰他的问题,在今天让他灵光闪现,在这紧张的战场突然想明白了。

    在张平安内心一直就有一种感觉,就是林丹汗进攻破奴城的部队有破绽。可这破绽在哪儿,他一直也没想明白。再加上朱茵的横死,扰乱他的心智。各种军报时也常打断他的思路。

    他是看到努尔哈赤这种进攻状态,才联想到林丹汗进攻破奴城部署的弱点。张平安这时很为自己聪明得意,林丹汗战略布置错误,为破奴城赢得了生存机会。林丹汗的战略失误在于,他的战术成功。

    林丹汗统帅的蒙古联军,虽然绕开了平戎城这个防御节点。但蒙古人开辟的山路,有一重大隐患。就是人员及作战物资补给,由于山路崎岖及狭窄,不能快速补充。

    这是在作战中最忌讳的添油战术。一旦林丹汗蒙古联军后勤不计,那他就离失败不远了。

    想到这儿,他对古新发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军令:“古新!给陈挣写封信。告诉他,就说我说的:他方向的蒙古部队战略部署有大问题,只要他们能顶住二十天。蒙古人必败!”

    古新听到张大帅的命令后,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大帅今天的第一个命令,居然和白山战场无关。他赶忙追问:“为什么啊?大帅!”

    张平安一脸得色,下巴翘得老高:“笨!林丹汗蒙古联军脆弱的补给线,就是他们的软肋。他们打得是添油战术,只要在适当的时候破坏山路。哼…哼!他们这是在找死!你还告诉陈挣和卢象升,别一味死守。该出击时就要大胆出击!特别是蒙古联军的补给山道,千万别放过了!”

    “是!大帅!我马上去写命令!”古新这时一脸兴奋,大帅就是厉害。一下就想到破奴城防守的胜利之策。

    他转身刚要走,就听后背传来张平安不耐烦的声音:“忙啥忙!老子还没说完!”

    “大帅,你说!”古新赶紧回来,顺手从怀里掏出记事本。

    “给得银、李晨、胡明、黄志、许梁传令。不管白山出现什么情况,无我命令不准出击!违令者斩!你告诉他们女真这两板斧最多打两天,别像娘们儿似的胡思乱想!命令刘冲部随时做好出击准备。命令庞光,全城动员,务必在规定时间内做好我要的东西!”

    古新记录完张大帅的命令后,刚走两步。又被张平安叫了回来。张平安先是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们。他右手搂住古新的脖子,对古新耳边轻声道:“你给陈挣、许义安和杜小山分别写密信,告诉他们破奴城战兵部队轮换作战。特别是要把武天兴给我盯牢了,千万别让他出幺蛾子。”

    “老大,这是为什么啊?武天兴可是老兄弟了。”古新满脸不解。

    “不为什么,我就是对他不放心。这狗东西贪财好色,只要人同时沾染上这两样,作战意志就不强。一旦陈挣发现武天兴苗头不对,你命令小山拿我金牌,就地撤了他。具体情况让义安把握。但出手撤武天兴,必须小山执行!还有,你再发一道命令:让镇奴城许镇做好出击准备。告诉他,按战前约定的号角出击,出击时,一定要带箱车。去吧,我就不签字了。你直接用印就行!”

    说完张平安朝古新一挥手,拿起手中望远镜朝战场看去。经过近三个时辰准备,女真联军终于要开始进攻了。他深知这个时代指挥几十万人进攻,是个超级困难的工程。

    女真联军炮灰部队,仅第一波进攻部队列阵就耗费了二个时辰。这些明奸从黎明开始出营等候出击,可现在跟随他们的进攻长梯,才刚刚到位。

    看到这里,张平安也不得不佩服努尔哈赤的统兵能力。今天女真联军进攻部队足足有四十多万人。要调配这么多人,还不出乱子,这人绝对是个出色帅才。努尔哈赤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女真人里或许只有皇太极可与之媲美。

    张平安有些得意地想:从努尔哈赤带领大军到白山,一直是按张平安的节奏来打的。也只有今天才是努尔哈赤正真发力。

    很快张平安看到女真军阵中有两只奇怪的部队,从军旗来看,应该是汉军镶白旗战兵。可他们一律拿得是短刀,连盾牌都没有,可他们的背上却背了个木桶。张平安怎么也猜不透这些人背的是什么秘密武器。

    他心里暗暗记下这件事,可他又怕随后忘了,于是习惯性地开口:“记录!”

    他身旁的郝一刀马上提醒道:“大帅!我去给你叫人?”

    张平安这时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这帮速记女参谋都下山了。一刀,去给我叫个速记参谋来!”

    很快一个叫王华的小参谋,拿着记录本,背上还背着一个折叠小桌,另一只手里还拧着一个马札,快步跑来。他迅速摆好桌椅:“大帅!请下令!”

    “下屁个令!老子就要你记录,并按记录内容随时提醒老子!你个屁孩子!真不如女孩子当速记强。”张平安嘴里胡喷粪,内心悲哀。这个王华要说也算是个好参谋,对地图的理解力只比张汉略逊一筹。可要说搞速记,还真没那帮女参谋用着顺手。

    他一想起女参谋,不自觉就想起了朱茵。顿时他心情低落下来。但战场形势严峻,逼得他收起遐想。“女真汉军镶白旗部队,今天出战装备很是奇怪。一旦这只部队出击,你务必提醒我!”

    参谋王华记录后,立刻答道:“是,大帅!”

    在作战室的古新和两个参谋快速书写张大帅的命令。他们之间配合的很默契,每当一个参谋用命令纸写完一个命令后,古新马上复查。古新复查完后,就立刻盖上张大帅的帅印。

    当给许镇的命令写完,交到古新复查时,古新心中顿时一凉。常年跟随张大帅作战的他,领会了张平安的作战意图。这是大帅要拿许镇当诱饵,引诱女真骑兵前来进攻。

    他是看过女真骑兵的实力的,许镇能扛过十几万骑兵的进攻吗?这个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可大帅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古新与许家兄弟感情是相当的好,即便这样好的关系,他也不敢违抗张平安的命令。

    他紧急思索对策,古新看了一眼面前的沙盘,再结合观战时的张平安突显诡异笑容,猛然眼前一亮,心中暗道:还是老大厉害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古新一下就猜到张平安的算计。

    张大帅这是要用苦肉计啊。他舍近求远地调许镇部支援白山,就是要利用白山南面湖里的水雷阵,尽量消灭女真联军的有生力量。从而达到支持白山防御的目的。想到这儿,古新往命令里加了一条:镇奴城出击的许镇部,带上移动弩炮一百门,防御手雷不低于五千枚。

    古新整理好命令后,派传令兵分别传达到各部。当他刚下达完命令,指挥所内涌进一千多化妆成辅兵的战兵,乱哄哄地向他报道。古新赶忙把这些人往楼下引,生怕张大帅看见后又要发脾气。

    他打算在白山最困难时,调用这只伏兵。尽最大可能保障张大帅的安全。至于张平安会给他什么样的处罚,古新到没多担心。因为,张大帅既然知晓进攻集团统领的谈话内容,肯定也知道这些辅兵是化妆的。

    处理好这一切,古新赶紧往平台上走去。顺带拿起白山防御地图,以备张大帅查问。

    一本正经坐在帅椅上的张大帅,默默地注视对手的一举一动。他内心暗自解说:失去火炮的两蓝旗明奸部队,是这次进攻的第一批炮灰。这只四万余人的部队,大多数背负的包裹,一看就知道是装的是土。看来这帮人是准备填平辅阵地前木桩障碍,这个办法挺聪明。就不知道在弩炮的轰击下,能有多大效果。

    嗯,对面的长梯有六百多架。长梯的目测长度好像有二十丈,好像够不着破奴军辅阵地的阵位呀。老奴脑子进水了?半晌,张平安拍了拍脑门暗道:我明白了,老奴是想借用这个垒高的土袋阵,架设长梯。后面还有三千多箱车,看来是防弩炮的。

    张平安暗自腹诽:这倒是一个有用的笨办法。不过老奴的长梯做的倒是很有特色,长梯两侧加了防护木板,还加了个牛皮顶棚。这玩意防弓箭成,防得了火铳?看来老奴的观念和孙承宗这个老狐狸一样有问题啊!

    张平安收回遐想,回过心神,看到古新已经来到他身边。他眼睛眯缝着看着古新,抬手指向战场:“和我们战前预想的一样,你来指挥吧!”

    “别!别!还是大帅你来指挥,不能乱了规矩!我给你当传令兵。”古新连忙摆手。

    “我就是有几点不明白,汉军镶白旗背的木桶装的是啥玩意?”张平安手指对面汉军镶白旗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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