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元亮一见钱政加就慌慌张张地叫：钱书记，不得了了，真饿死人了！
钱政加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慌什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们村真饿死人了呀！已经死了十几个人了！
我们这么大个村子死十来个人算什么？如果世界上不死人地球还住得下吗？
但这是饿死的呀！
你怎么知道是饿死的？怎么证明？
证明我拿不出，但我想他们是饿死的。
你想？我看你想的就是攻击人民公社！攻击总路线！你右倾！你反党！
可他们都得黄胖病，现在我们队里很多人得黄胖病了。钱书记，你就行行好，给我们一点粮食吧，我们真没粮食了，真要饿死人的啊！
荒唐！还敢说饿死人？你怎么知道他们是黄胖病，你是医生吗？我手里哪有粮食？粮食在炼钢前线用光了，你们有没有粮食跟我没关系。
钱书记，我不说公社还有粮食，是想请你向上面反映反映我们的情况，请求给我们拨一点周转粮吧。
其实钱政加心里非常清楚，公社各生产队都普遍出现浮肿病，当地人叫黄胖病，医生不敢说是饿出来的病，只是说只要吃了稀饭就好了。枣溪饿死人也可能是真的，因为其它队也向他报告饿死人了。可是粮食卫星是自己放的，今年的粮食产量是自己报的，这个时候向上面要周转粮，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吗？那样的话，政治前途就毁了！
能跟上面说上溪饿死人了吗？绝对不能！说了的话，前面辛辛苦苦的政绩一笔勾销不说，还可能会扣上右倾分子的帽子，那就死定了！谁会相信高产丰收会饿死人呢？公社这点粮食能分吗？更不能！分光了自己这些人吃什么？再说，这么多生产队也不够分啊。因此他说：刚放下镰刀就向上面要周转粮？亏你想得出！你们不是种出了亩产五万多的高产田吗？怎么这么快就没粮食了？你是欺骗党！
钱书记，你怎么这么说话？放卫星不是你……你……
“你你”什么？放卫星不是你搞的吗？如果放卫星是骗人的，那是我受了你的骗！当时我没看穿你，我也有领导责任，但主要责任在你，是你欺骗领导。
钱书记，你不能倒打一耙啊，是你叫我搞的啊！
卫星田在当时你们的民主农业社，你有什么根据说是我叫你搞的？老程，放卫星并没错，没人会追究的，全国那么多卫星谁追究了？但是如果你向上面要粮食，那上面肯定要问这个问题，事情就闹大了，你就脱不了干系，因此不能向上面要粮食。
那我们队里再死人怎么办？
哈哈哈，死人算什么，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就算大跃进辛苦点，但我们是在跟资本主义决战，打仗能不死人吗？中央领导说过，死人也是喜事，庄子死了妻子还唱歌呢，人口消灭一半在中国历史上有过好几次，没什么了不起。
死的人多了我们没责任吗？
有什么责任呢？生老病死，很正常啊，跟我们的工作有关系吗？没有啊！我们都是为党工作，有什么根据说跟我们工作有关系呢？如果有地主富农等坏人攻击我们党，我们就要把他们抓起来。你用不着怕，我们有强大的无产阶级专政，如果有人攻击我们党你不抓，不报告，那才是你失职呢，那才要你负责任呢。
你说的我明白了，只是……
明白就好，作为共产党员，必须忠于我们的党，现在正是考验党员干部立场的时候，对所有不利于我们党的言行必须旗帜鲜明，有人说反动话，你马上抓，你们队里民兵是干什么吃的？
程元亮从上溪回来，端出昨晚食堂里拿来的菜，在房间里边喝酒边想心事。姓钱的说得对，任何时候都要紧跟党走，自己现在的一切不都是党给的吗？群众算个屁！死人跟我有屁相干啊。
只听得客厅里老婆在跟人说话，程元亮赶紧把酒菜藏了，走出房间。见龚德兴坐在太师椅上，他忙打招呼：德兴，你怎么来了？
龚德兴说：元亮，大家都在等你的消息，你要到粮食了吗？
我刚回来呢，没要到，姓钱的说没有。
怎么能说没有呢？难道眼睁睁看着一个村子人都饿死？我知道的，粮库里粮食多得是，古代还有赈灾放粮呢，现在我们政府藏的粮食应该比古代多得多。
据说那是战备粮，动不得的，动了要杀头的。
什么战备粮，还有比救命更重要吗？作为人民政府哪能不管群众死活呢？
德兴，这话可不好乱说，这年头说话不当心要闯祸的。我这是好心提醒你。
我知道你好心提醒，但就这样饿死，还不如去坐牢。我坐牢倒没什么，但能这样看着老婆孩子乡亲们都饿死吗？唉，我母亲快不行了……真的就要不来粮食？
真的要不来。
那我们给公社截留的谷子呢？
说没了，都给炼钢和砍树的吃了。
不可能！你问问上山过的人，什么时候吃饱过？留着给钱政加这帮狗东西吃的吧，我听说他们倒是花天酒地的。
我也听说了，但有什么办法呢，谷子在他们手上。
唉，要不是我也做过共产党，早就领人去抢了。
这话可说不得。
我知道，但我们也得想个办法啊。你是村里的头，总不能就这么叫全村人都饿死吧？
我有什么办法呢？我无能为力啊。
把食堂停了吧，都是食堂惹的祸。
停办食堂？开玩笑！那可是犯大错误！
钱政加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慌什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们村真饿死人了呀！已经死了十几个人了！
我们这么大个村子死十来个人算什么？如果世界上不死人地球还住得下吗？
但这是饿死的呀！
你怎么知道是饿死的？怎么证明？
证明我拿不出，但我想他们是饿死的。
你想？我看你想的就是攻击人民公社！攻击总路线！你右倾！你反党！
可他们都得黄胖病，现在我们队里很多人得黄胖病了。钱书记，你就行行好，给我们一点粮食吧，我们真没粮食了，真要饿死人的啊！
荒唐！还敢说饿死人？你怎么知道他们是黄胖病，你是医生吗？我手里哪有粮食？粮食在炼钢前线用光了，你们有没有粮食跟我没关系。
钱书记，我不说公社还有粮食，是想请你向上面反映反映我们的情况，请求给我们拨一点周转粮吧。
其实钱政加心里非常清楚，公社各生产队都普遍出现浮肿病，当地人叫黄胖病，医生不敢说是饿出来的病，只是说只要吃了稀饭就好了。枣溪饿死人也可能是真的，因为其它队也向他报告饿死人了。可是粮食卫星是自己放的，今年的粮食产量是自己报的，这个时候向上面要周转粮，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吗？那样的话，政治前途就毁了！
能跟上面说上溪饿死人了吗？绝对不能！说了的话，前面辛辛苦苦的政绩一笔勾销不说，还可能会扣上右倾分子的帽子，那就死定了！谁会相信高产丰收会饿死人呢？公社这点粮食能分吗？更不能！分光了自己这些人吃什么？再说，这么多生产队也不够分啊。因此他说：刚放下镰刀就向上面要周转粮？亏你想得出！你们不是种出了亩产五万多的高产田吗？怎么这么快就没粮食了？你是欺骗党！
钱书记，你怎么这么说话？放卫星不是你……你……
“你你”什么？放卫星不是你搞的吗？如果放卫星是骗人的，那是我受了你的骗！当时我没看穿你，我也有领导责任，但主要责任在你，是你欺骗领导。
钱书记，你不能倒打一耙啊，是你叫我搞的啊！
卫星田在当时你们的民主农业社，你有什么根据说是我叫你搞的？老程，放卫星并没错，没人会追究的，全国那么多卫星谁追究了？但是如果你向上面要粮食，那上面肯定要问这个问题，事情就闹大了，你就脱不了干系，因此不能向上面要粮食。
那我们队里再死人怎么办？
哈哈哈，死人算什么，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就算大跃进辛苦点，但我们是在跟资本主义决战，打仗能不死人吗？中央领导说过，死人也是喜事，庄子死了妻子还唱歌呢，人口消灭一半在中国历史上有过好几次，没什么了不起。
死的人多了我们没责任吗？
有什么责任呢？生老病死，很正常啊，跟我们的工作有关系吗？没有啊！我们都是为党工作，有什么根据说跟我们工作有关系呢？如果有地主富农等坏人攻击我们党，我们就要把他们抓起来。你用不着怕，我们有强大的无产阶级专政，如果有人攻击我们党你不抓，不报告，那才是你失职呢，那才要你负责任呢。
你说的我明白了，只是……
明白就好，作为共产党员，必须忠于我们的党，现在正是考验党员干部立场的时候，对所有不利于我们党的言行必须旗帜鲜明，有人说反动话，你马上抓，你们队里民兵是干什么吃的？
程元亮从上溪回来，端出昨晚食堂里拿来的菜，在房间里边喝酒边想心事。姓钱的说得对，任何时候都要紧跟党走，自己现在的一切不都是党给的吗？群众算个屁！死人跟我有屁相干啊。
只听得客厅里老婆在跟人说话，程元亮赶紧把酒菜藏了，走出房间。见龚德兴坐在太师椅上，他忙打招呼：德兴，你怎么来了？
龚德兴说：元亮，大家都在等你的消息，你要到粮食了吗？
我刚回来呢，没要到，姓钱的说没有。
怎么能说没有呢？难道眼睁睁看着一个村子人都饿死？我知道的，粮库里粮食多得是，古代还有赈灾放粮呢，现在我们政府藏的粮食应该比古代多得多。
据说那是战备粮，动不得的，动了要杀头的。
什么战备粮，还有比救命更重要吗？作为人民政府哪能不管群众死活呢？
德兴，这话可不好乱说，这年头说话不当心要闯祸的。我这是好心提醒你。
我知道你好心提醒，但就这样饿死，还不如去坐牢。我坐牢倒没什么，但能这样看着老婆孩子乡亲们都饿死吗？唉，我母亲快不行了……真的就要不来粮食？
真的要不来。
那我们给公社截留的谷子呢？
说没了，都给炼钢和砍树的吃了。
不可能！你问问上山过的人，什么时候吃饱过？留着给钱政加这帮狗东西吃的吧，我听说他们倒是花天酒地的。
我也听说了，但有什么办法呢，谷子在他们手上。
唉，要不是我也做过共产党，早就领人去抢了。
这话可说不得。
我知道，但我们也得想个办法啊。你是村里的头，总不能就这么叫全村人都饿死吧？
我有什么办法呢？我无能为力啊。
把食堂停了吧，都是食堂惹的祸。
停办食堂？开玩笑！那可是犯大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