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若有所思道:“慎终,你说这里面是不是有事,怎么你一说档案的事,姓徐的就跑了,不过一份档案而已,他用得着如此紧张吗。”

    左重认真想了想,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他或许是不想外甥的档案上有污点吧,一旦有了涉谍的记录,对方在军中的前途就算完了。”

    只能是这个原因了。

    戴春峰便不再管此事,问起了另一件事:“慎终,先前你说调查科的人去观摩,怎么,他们跟你说是我让他们观摩的吗,这群混蛋。”

    他现在已经回过味来了,光头把调查科交给他,不光光是看重特务处,同时是为了削弱特务处的实力,调查科混日子的人太多了。

    委员长也养不起闲人啊。

    左重摇摇头,看了眼大门方向偷偷凑到老戴耳边,小声说着什么,戴春峰一边听一边点头,脸上渐渐挂起了笑容,似乎非常满意。

    “就按你说的办吧。”

    听到最后,他笑吟吟道:“手头的案子要抓紧一点,国民政府会议期间,由你配合警卫保护领袖的安全,这可是委员长亲自点的将。”

    左重眼前一黑,他去保护光头的安全,那岂不是直面日本间谍的枪口,子弹不长眼,万一对方看自己不顺眼来一枪,那就糟糕了。

    可军令难违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想起此行目的,连忙把伪满小组的后续做了汇报,比如萧清敏的诈降,凡妮莎和王德勇的事,以及2和两支情报小组的情况。

    老戴的反应有些复杂。

    当听到有日本人诈降,使用苦肉计想打入特务处,戴春峰一脸怒容,再听到英国人在背后煽风点火让日本人来刺杀时又后怕不已。

    最后知道有两支日本人的情报小组已经盯上光头,直接面色铁青站了起来,他没想到自己去了南昌没多久,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戴春峰考虑了一会,语气凝重道:“既然查得差不多了,那就全力寻找那两支日本情报小组,英国人的事情要从长计议,不得妄动。

    现在国府需要英国人制衡日本人,我会向领袖汇报此事,但无非是通过外交渠道跟英国政府进行沟通,我们特务处就不要参与了。”

    “是。”

    左重没反驳,老戴这是定了调子,自己一个芝麻大的官说再多也没用,这就是弱国的悲哀,被人骑着脑门拉屎,还得装成是误会。

    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有英国高层的授意,否则给2一万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擅自挑起两个国家的战争,情报机关只是一把刀而已。

    估计最后的结果就是某个不知名的英国情报官引咎辞职。

    怪不得说情报机构对上位者是夜壶,用的时候重视,不用的时候就弃之如履,看来得努力了,至少得做一个让人无法忽视的夜壶。

    左重很快跟戴春峰告退,回到办公室拿起电话:“东新,密码本已经确定,是商务馆民国九年版《慎言》与《传习录》,立即破译。

    破译完成候将所有译电送到我这,注意保密,新人即刻起禁止外出、通讯,你跟他们说清楚此事的严重性,违反者一律军法处置。”

    要不是之前准备靠新人对电文进行比对破译,他更愿意让电讯科或者何逸君译电,现在只能加强保密,以免造成相关信息的扩散。

    沈东新的动作很快,没到晚饭时间,他就亲自押送着密电底档的原本和译电到了处里,身边还跟着几名行动小组的精锐武装特务。

    电文数量有些多,整整一个大木箱,沈东新带着武装特务押送,除了安全和自证清白,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一个人没法将东西送来。

    左重很满意他的谨慎,让他先坐一坐,自己开始一份份翻阅译电,电文的时间跨度很大,从王德勇他们到金陵起,直到两人被捕。

    这里面有萧清敏给“关东军情报部”的密电,也有回电记录,左重仔细看了看,内容与萧清敏的供述基本一致,这女人被骗的太惨了。

    她在电文中的请示对象全是土肥原,王德勇的回电也在刻意模仿土肥原的语气,她还发过一封祝贺对方重掌沈阳特务机关的电文。

    措辞有那么一点点谄媚,能理解,特务又不是餐霞饮露的神仙,拍拍马屁很正常,怪不得听说自己被人骗了之后会显得那么羞愤。

    左重看完蝴蝶小组的电文,将注意力放在了北斗和南斗小组与王德勇的往来电文上面,很快确定了这两个小组的组长的具体代号。

    北斗组长代号天枢,南斗组长代号天府,与中国古代神话的说法一样,这代表什么呢,难道北斗小组有七个人,南斗小组六个人?

    左重没去胡乱猜测,他逐字逐句的看着电文,电文里天枢通报的情报很杂,既有党政机关下发的文件,也有市井坊间的各种消息。

    其中有真有假,比如他在汇报济世药房爆炸案时,就引用了一个错的离谱的情报来源,连张安仁的名字都搞错了,写成了张安任。

    还有对于特务处的叙述,天枢说明洪公祠是特务处的唯一驻地,这显然是错的,鸡鹅巷目前依然承担着部分工作,只是非常隐秘。

    左重皱起眉头,这个北斗小组情报的准确性不高啊,连宋明浩在一处的眼线的水平都没达到,要知道那个烧锅炉的只是个普通人。

    而作为职业情报人员的日本情报小组,在金陵潜伏了好几年,就搞到了这种级别的情报?莫非这又是一支骗活动经费的精锐之师。

    不能着急下结论,再看看这些情报的深度吧。

    左重拿起涉及党政机关文件的电文看了起来,结果更有意思,电文里的这些文件没一份是绝密文件,甚至普通密级的文件都没有。

    全是些杂七杂八的文件,就是那种陈词滥调的官场八股,连擦屁股都没人用-嫌硬,唯一的用处就是卖废纸,天枢是从哪搞到的?

    左重怕有疏漏,再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还是一样,金陵那些九流小报的记者都比这个北斗小组专业,会不会是王德勇在骗自己?

    他摸了摸电文底档原件,这里面时间最久的电文,纸张已经有些发黄并且发脆,闻一闻也没有茶水味或者其他味道,不像是做旧。

    王德勇不会未卜先知,更不会在几年前就记录假密电,这些电文的真的,并且有参考意义,可以从中推断出北斗小组的基本情况。

    看上去北斗小组的掩护身份社会地位不高,他们所能接触的情报很多来自道听途说,正规渠道获得的情报虽然有,可是级别太低。

    左重脑海里闪过一个形象,一个扫大街的清洁工,竖起耳朵听着路边人的对话,然后在阴暗的角落里将所谓的重要情报一一记下。

    想到这,他看着厚厚的电文摇了摇头,不得不说北斗小组非常勤劳,情报质量差,数量多,看来他们走的是数量代替质量的路子。

    除此之外,这些电文的措辞非常生硬,但用词比较准确,说明天枢这个人接受过不错的教育,日常的生活单调死板,缺乏想象力。

    他会是什么人?

    军人?警察?

    左重不得而知,这只是他的推测,他的心理学水平还不足以让他进行心理侧写,更别说心理侧写是建立在犯罪现场以及证据上的。

    现在对方没有开始行动,犯罪现场与证据更无从谈起,真要是靠着几份电文就侧写出一个人,那世界上就没有犯罪了,这不现实。

    放下北斗小组的电文,他又拿起南斗小组组长天府所发的一份电文,只看了一眼,左重就紧张起来,这上面的内容保密程度很高。

    “国民政府决议先解决与西南的争端,在华北采取尽量避免军事冲突的方针,何部长将主持华北工作,需加大对北平情报侦察力度。”

    绝密情报!

    无论是对西南的进攻,还是在华北的退让,都是国民政府的顶级战略情报,什么是战略情报,那就是以一个国家力量推行的计划。

    有了这样的情报,相当于打牌时知道了对方的底牌,无论对方说什么,做什么,只要掌握了底牌就可以轻松应对,立于不败之地。

    至于何部长的情报,同样是最高级的人事任命,左重看了看电文发出时间,是距离何部长去北平之前的半个月,这还打个屁的仗。

    这不是看穿了底牌,这是看穿了底裤,你裆里揣了什么玩意,人家一清二楚,难怪就算发生了六国饭店案,日本人依然那么强硬。

    这绝对不是普通人可以接触的情报,而且情报必然来自高规格的会议,以左重现在的官职军衔,在会场门口站岗怕是都不够资格。

    而为这种级别会议端茶倒水的最次也得是个中校,左科长想去当服务员还需要再努力两年,所以南斗小组是怎么获得的这份情报。

    直接窃密?鼹鼠?窃听?

    左重暂时放下这份情报,看起了南斗小组的其它电文,还好,剩下电文里的情报多是些大路货,再也没有这种级别的绝密信息了。

    想想也是,一个可以长期获得国民政府顶级情报的间谍,土肥原那个老鬼子怎么可能将它交给凡妮莎管理,早就抓在自己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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