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鬼判官走进上面写着鬼衙门的石龛，刚一走进去，我就感到周身被一阵阴寒包裹了起来。我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衣服。
鬼判官注意到我的动作，扭过头对我说：“等会儿会更加冷，你做好准备。”
虽然里面有点昏暗，但是视野一下子开阔了起来。我嗅到空气中氤氲着湿气，前方是一座五六米宽的吊桥，另一头扎进黑暗中，看不清对面有什么。桥的下方也是黑乎乎一片，没有水声，也没有其他声音，只有一层一层冰冷的水汽扑面而来。吊桥很简陋，由几根粗糙的麻绳栓成，每隔一段距离，两侧的麻绳结上就挂着一个黑乎乎的拳头大小的东西，看不清是什么，桥面上的木板铺得倒还密实。不过，我还是对这座桥的承重表示怀疑。
鬼判官迈出脚，踏上了那座桥，桥顿时晃悠了几下，看得我心惊肉跳。他停在桥头，看着踟蹰不前的我说：“你也要跟上来。不过这座桥，就见不到死神。”
我咬咬牙，也小心翼翼地走上了吊桥。停了一下，我很快适应了桥的晃动给我带来的眩晕感。当我踏出第二步时，眼前忽然一阵清亮，周围好像都亮堂了起来。我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吸引住了。
桥的两侧是成片的花海，左侧鲜红的颜色如同血一般铺满了整个世界，显得分外妖娆，右侧的花海则白得耀眼，一丛丛紧紧团簇，如同圣女临凡。我紧走几步，眼睛怎么也不够看，从哪一个角度看，都是那么美。这一刻，我甚至忘了救人，忘了死神，忘了所有的一切，只想驻留此地，心里充满了平静与喜悦。我俯下身，伸出手去，想触碰一下这些美丽的生灵。
指尖刚刚要碰上去，我就感到一股巨大的拉扯力将我向后拽去。我踉跄几步，终于站稳。原来是鬼判官扯住我的胳膊将我拉了过来。我刚要发怒，却发现鬼判官的眼神更加可怕。
“不要碰……那些邪物！”他有点生气地说。
“你说什么？”我刚说完，视线一下子又恢复了晦暗，我惊讶地发现，刚才的花海完全不见了！桥两侧是深不见底的黑色河水，继续缓缓流淌，而我刚才手要触及的地方，正是那些绳结上挂着的其中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定睛看去，那东西不是黑色的，而是一个个人头，都只有拳头那么大，神情全部显出无比痛苦的样子，脸上血肉模糊，几乎分辨不出五官，大量的暗红色血液流满脑袋，这个光线下，远远望去，就像是黑色的。我感到自己的手一阵别扭。
鬼判官见我没事了，继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我忙跟上。“那是什么？”我好奇问道。
“红色的是曼珠沙华，白色的叫曼陀罗。彼岸之花，是坠入这奈何桥下的亡灵所化，能迷惑人心，将人拉下去，也像他们一样，永世不得超生，日日夜夜囚于这黑暗冰冷的河水之中。”鬼判官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这些绳子上栓的东西，都是那些亡灵的魂体，就像是活人死后留下的尸体。”
我只是盯着他的背影，依然觉得有点眼熟，但是就是想不起到底是谁。我也不再敢看两侧的那些“装饰品”，没想到我有一天可以这样走在奈何桥上。“因为你是鬼判官，所以才了解那么多吗？”我问道，不知为什么，我觉得鬼判官对我并没有恶意。
鬼判官忽然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不，因为了解那么多，才成了鬼判官。”
“那你以前的名字是什么？”
“我们到了。”鬼判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说了这么一句。
我向前看去，不知何时，这座桥终于走到了尽头。
桥的尽头跟我的想象又有不同，并不是彼岸，而是一片黑暗的虚无，桥的另一端直接连着一把宽大的青铜座椅，四条椅子腿直径就二十几公分，半米来高，如同四根立柱，每一根旁边都站着一只恶鬼，这四只恶鬼也是青铜铸造，与椅子连为一体，姿态各不相同，但是神情都凶恶至极。座椅的椅背呈扇形，镂空雕刻着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妖异动人。
我看着空空的座椅，好奇道：“前面没有路了，我们要去哪里见死神？”
一个声音在前方响起来，这声音带着冷冷的笑意，说道：“奈何桥是死人才走的，自然是一条死路。你又想通到哪里去呢？”
伴随着这声音，眼前的座椅上，渐渐浮现出一个身影，这个身影越来越清晰，很快就露出全部的面目。身形又高又瘦，全身都被裹在黑袍中，只露出一张男人的脸。这张脸比一般人足足要长五公分，下巴格外尖细，皮肤惨白，嘴唇轻薄，红得夸张，跟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细长的眼睛闪着狡诈的光芒，头发束起，紧紧地绷在头皮上。他端坐在那张座椅上，朝我微微笑着，那笑容怎么看都不和善。
他出现后，鬼判官便丢下我走到他跟前去，立在了座椅的右侧。
“笑话！奈何之桥没有彼岸，往生之路没有通路，那些亡魂又怎么能够超生轮回？”我反驳他说。
“若是亡魂到了这里，当然就没有什么轮回的机会了！”他说着，咧开嘴得意地笑了一下。“圣童大人怎么像是初次光临敝处的样子？”
我听着他语气里的讽意，皱眉说：“我曾经的记忆都已经没有了，所以现在对你这里，完全不了解。”
死神笑得更高兴了，连声说：“有意思。您这么诚实的态度倒真是让我惊讶啊！”
“少来，能做出那样的幻境，足见你对我的记忆已经了如指掌，我何必跟你故弄玄虚地绕弯子？”
“哈哈，真不愧是圣童。既然你不喜欢绕弯子，那我也直奔主题了。你来这里的目的，我们两个都很明白。那就照规矩来，一样换一样。”
“我没什么可以跟你交换的。”我冷冷地说。
“哎呀，圣童大人，你休要讨价还价了。不管是谁，到了我这里，都要按我的规矩来！”死神开始强硬起来。
“看来你深居此处，日子倒是过得自在洒脱。只是难道月主来了，你也这么说吗？”我说。这种幽冥界的事情，月神一向很少插手，死神便借此越来越肆无忌惮，几乎彻底掌控幽冥界。直到后来，月神偶尔过问几次其中的事情，死神便认为月神越权，虽表面恭敬，但私下里越来越不满于月神，所以他们也极少往来。这也是我能放心地来找死神而不怕被月主发现的原因。
“圣童，你如今可大不同往日了，就算是到了月主跟前，也不过是逃犯一个，又何必拿月主压我？听说她老人家最近对圣童你的行踪很感兴趣呢！如果她从我这里知道你来过，想必能给我不少好处吧！”他见我脸色微变，又说道，“当然，我们今天只是做交易而已，各取所需罢了。只要你能给我更高的价码，我也不愿意去自找麻烦。”
“既然只是交易而已，那之前你搞那么多东西出来做什么？如果我真的着了你的道而无法顺利来到这里，你岂不是做了赔本生意？”我想到之前经历的幻境的种种，心里很不舒服。虽然我不记得曾经的恩恩怨怨，但是身为圣童被区区死神这样耍弄，实在是令人不爽。
死神的笑容越发狡诈，低声答道：“我只是做一个测试而已，确定一下这桩买卖的成交可能性有多大。既然你来到了这里，我更加有了交易成功的把握。”
“你想让我跟你换什么？”我心里划过一丝不怎么好的预感。
死神听到这里，微微瞥了一眼身边的鬼判官，说道：“看来这一路上你们两个混得很熟嘛！鬼判官知悉甚多，就让他来告诉你我的条件吧！”
鬼判官闻言，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朝着我摆弄了几下。我仔细看过去，是一枚硬币，只是这枚硬币上面没有面值，正面刻着一只张开的眼睛，反面是一朵开得正盛的彼岸花。
还没等我发问，鬼判官就解释说：“这个叫做魂元，被属于冥界的力量杀死的人的魂魄最后都会在这里化成魂元，所以这魂元本身也并没有多么珍贵。只是如果魂元被带到阳界里去，就能让这个人复活。所以，魂元都被牢牢控制在了死神手中。”
我声音有点颤抖地说：“莫非，这就是暮紫岚的魂元？”刚刚看到死神的时候，因为喝下夺神散而失去的记忆已经基本恢复了，现在看到暮紫岚的魂元，我激动异常。
鬼判官点点头：“正是。这个就是暮紫岚的魂元。”
“快把它给我！”我急切地说，恨不得冲上前去将那枚魂元夺过来。
鬼判官摇摇头，指指我后面，说：“你要用那个来换。”
我回过身，看到后面的景象，不禁愣住了。
不知何时，桥上绳结上拴着的那些人头嘴里吐出了一条条白色的细线，细线在中央交汇结成一个巨大的茧状物，上面捆着一个人，正是苏正直！她低着头，好像是失去了意识。
“你们把她怎么样了！”我恼怒地看着鬼判官跟死神。虽然经历了一场幻境，真真假假我一时早已经分不清，但是看到苏正直这个样子，我还是感到愤怒起来。
“她没事，只是暂时被怨灵茧困住了。”鬼判官说，“你不是想要暮紫岚的魂元吗？用苏正直来交换吧！”
我极尽尖酸的语气挖苦道：“你还真是什么都清楚得很啊！她已经在你们手里了，我还交换什么？”
鬼判官没有在意我的语气，继续说：“我们要的是苏正直这缕孤魂体内的金丹，这金丹很珍贵也很脆弱，支撑着整个孤魂，强取只能使它跟这个孤魂一起毁灭，所以，只能让苏正直自己乖乖交出来。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你了。”
“你是说，没有了金丹，她就会彻底消失？真是可笑，小直怎么会乖乖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出来？”
“苏正直的金丹交换暮紫岚的魂元，你必须做出选择。”死神说着，一挥手，“你还是先跟她谈谈吧。”
苏正直的身上发出刺眼的白色光芒，等白光渐渐消失，我再次睁开眼睛，看见她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带着落寞的笑容。“阿雨，该你做出决定了。”
我终于明白在鬼衙门外面时，她为什么说我要失去她了，原来她早就知道，我们俩个会面对这一刻。我望着她，没有说话，我不知道如何开口，任何一种结果的选择，此时对我都无比艰难。
“阿雨，你不用为难。我靠着金丹，跟随着你，甚至穿越到这里来，就是想跟你在一起。虽然看到你为了另一个人来这里我真的很难过，但是我却还是无法拒绝阿雨。只要你现在跟我说想要金丹，我可以马上把它给你，消失也无所谓。”
我痛苦地看着她，说：“为什么？偏偏让我在你们两个之间抉择？小直，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苏正直的泪水流下来：“可是阿雨，其实这个抉择你早就做出了不是吗？从你为了她来这里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你会选择她而放弃我。对吗？”
我沉默了很久，终于轻轻地说了声：“对不起。”只能说对不起，小直，我总是对不起你，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我这样伤害你，却无能为力。小直，如果一切能重来一次，我多么希望你不要遇到我，不要遇到这样卑鄙的恶劣的我，不要再有任何人伤害你，小直……
她听了，忽然释然地一笑，好像卸下了所有的重担。“原来这才是我们的结局，如果我还有最后一个愿望，阿雨，请不要伤心……”
她的身影越来越淡，声音也渐渐消失，最后彻底消失在了我的面前。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眼前是空荡荡的桥面，两侧静默的人头，没有怨灵茧，没有苏正直，什么都没有。我感到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摊开一看，是一粒小小的金丹。我一下子瘫坐在地上，顿时泣不成声。
鬼判官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收走了金丹，将魂元放到我手中，用安慰的语气跟我说：“不管怎么样，你都拿到了暮紫岚的魂元。”
我止住泪水，握紧了手中的魂元，瞪着死神跟鬼判官。
死神无视我的眼神，阴险地说：“圣童大人，这个，只是第一个交易。”
鬼判官注意到我的动作，扭过头对我说：“等会儿会更加冷，你做好准备。”
虽然里面有点昏暗，但是视野一下子开阔了起来。我嗅到空气中氤氲着湿气，前方是一座五六米宽的吊桥，另一头扎进黑暗中，看不清对面有什么。桥的下方也是黑乎乎一片，没有水声，也没有其他声音，只有一层一层冰冷的水汽扑面而来。吊桥很简陋，由几根粗糙的麻绳栓成，每隔一段距离，两侧的麻绳结上就挂着一个黑乎乎的拳头大小的东西，看不清是什么，桥面上的木板铺得倒还密实。不过，我还是对这座桥的承重表示怀疑。
鬼判官迈出脚，踏上了那座桥，桥顿时晃悠了几下，看得我心惊肉跳。他停在桥头，看着踟蹰不前的我说：“你也要跟上来。不过这座桥，就见不到死神。”
我咬咬牙，也小心翼翼地走上了吊桥。停了一下，我很快适应了桥的晃动给我带来的眩晕感。当我踏出第二步时，眼前忽然一阵清亮，周围好像都亮堂了起来。我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吸引住了。
桥的两侧是成片的花海，左侧鲜红的颜色如同血一般铺满了整个世界，显得分外妖娆，右侧的花海则白得耀眼，一丛丛紧紧团簇，如同圣女临凡。我紧走几步，眼睛怎么也不够看，从哪一个角度看，都是那么美。这一刻，我甚至忘了救人，忘了死神，忘了所有的一切，只想驻留此地，心里充满了平静与喜悦。我俯下身，伸出手去，想触碰一下这些美丽的生灵。
指尖刚刚要碰上去，我就感到一股巨大的拉扯力将我向后拽去。我踉跄几步，终于站稳。原来是鬼判官扯住我的胳膊将我拉了过来。我刚要发怒，却发现鬼判官的眼神更加可怕。
“不要碰……那些邪物！”他有点生气地说。
“你说什么？”我刚说完，视线一下子又恢复了晦暗，我惊讶地发现，刚才的花海完全不见了！桥两侧是深不见底的黑色河水，继续缓缓流淌，而我刚才手要触及的地方，正是那些绳结上挂着的其中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定睛看去，那东西不是黑色的，而是一个个人头，都只有拳头那么大，神情全部显出无比痛苦的样子，脸上血肉模糊，几乎分辨不出五官，大量的暗红色血液流满脑袋，这个光线下，远远望去，就像是黑色的。我感到自己的手一阵别扭。
鬼判官见我没事了，继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我忙跟上。“那是什么？”我好奇问道。
“红色的是曼珠沙华，白色的叫曼陀罗。彼岸之花，是坠入这奈何桥下的亡灵所化，能迷惑人心，将人拉下去，也像他们一样，永世不得超生，日日夜夜囚于这黑暗冰冷的河水之中。”鬼判官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这些绳子上栓的东西，都是那些亡灵的魂体，就像是活人死后留下的尸体。”
我只是盯着他的背影，依然觉得有点眼熟，但是就是想不起到底是谁。我也不再敢看两侧的那些“装饰品”，没想到我有一天可以这样走在奈何桥上。“因为你是鬼判官，所以才了解那么多吗？”我问道，不知为什么，我觉得鬼判官对我并没有恶意。
鬼判官忽然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不，因为了解那么多，才成了鬼判官。”
“那你以前的名字是什么？”
“我们到了。”鬼判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说了这么一句。
我向前看去，不知何时，这座桥终于走到了尽头。
桥的尽头跟我的想象又有不同，并不是彼岸，而是一片黑暗的虚无，桥的另一端直接连着一把宽大的青铜座椅，四条椅子腿直径就二十几公分，半米来高，如同四根立柱，每一根旁边都站着一只恶鬼，这四只恶鬼也是青铜铸造，与椅子连为一体，姿态各不相同，但是神情都凶恶至极。座椅的椅背呈扇形，镂空雕刻着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妖异动人。
我看着空空的座椅，好奇道：“前面没有路了，我们要去哪里见死神？”
一个声音在前方响起来，这声音带着冷冷的笑意，说道：“奈何桥是死人才走的，自然是一条死路。你又想通到哪里去呢？”
伴随着这声音，眼前的座椅上，渐渐浮现出一个身影，这个身影越来越清晰，很快就露出全部的面目。身形又高又瘦，全身都被裹在黑袍中，只露出一张男人的脸。这张脸比一般人足足要长五公分，下巴格外尖细，皮肤惨白，嘴唇轻薄，红得夸张，跟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细长的眼睛闪着狡诈的光芒，头发束起，紧紧地绷在头皮上。他端坐在那张座椅上，朝我微微笑着，那笑容怎么看都不和善。
他出现后，鬼判官便丢下我走到他跟前去，立在了座椅的右侧。
“笑话！奈何之桥没有彼岸，往生之路没有通路，那些亡魂又怎么能够超生轮回？”我反驳他说。
“若是亡魂到了这里，当然就没有什么轮回的机会了！”他说着，咧开嘴得意地笑了一下。“圣童大人怎么像是初次光临敝处的样子？”
我听着他语气里的讽意，皱眉说：“我曾经的记忆都已经没有了，所以现在对你这里，完全不了解。”
死神笑得更高兴了，连声说：“有意思。您这么诚实的态度倒真是让我惊讶啊！”
“少来，能做出那样的幻境，足见你对我的记忆已经了如指掌，我何必跟你故弄玄虚地绕弯子？”
“哈哈，真不愧是圣童。既然你不喜欢绕弯子，那我也直奔主题了。你来这里的目的，我们两个都很明白。那就照规矩来，一样换一样。”
“我没什么可以跟你交换的。”我冷冷地说。
“哎呀，圣童大人，你休要讨价还价了。不管是谁，到了我这里，都要按我的规矩来！”死神开始强硬起来。
“看来你深居此处，日子倒是过得自在洒脱。只是难道月主来了，你也这么说吗？”我说。这种幽冥界的事情，月神一向很少插手，死神便借此越来越肆无忌惮，几乎彻底掌控幽冥界。直到后来，月神偶尔过问几次其中的事情，死神便认为月神越权，虽表面恭敬，但私下里越来越不满于月神，所以他们也极少往来。这也是我能放心地来找死神而不怕被月主发现的原因。
“圣童，你如今可大不同往日了，就算是到了月主跟前，也不过是逃犯一个，又何必拿月主压我？听说她老人家最近对圣童你的行踪很感兴趣呢！如果她从我这里知道你来过，想必能给我不少好处吧！”他见我脸色微变，又说道，“当然，我们今天只是做交易而已，各取所需罢了。只要你能给我更高的价码，我也不愿意去自找麻烦。”
“既然只是交易而已，那之前你搞那么多东西出来做什么？如果我真的着了你的道而无法顺利来到这里，你岂不是做了赔本生意？”我想到之前经历的幻境的种种，心里很不舒服。虽然我不记得曾经的恩恩怨怨，但是身为圣童被区区死神这样耍弄，实在是令人不爽。
死神的笑容越发狡诈，低声答道：“我只是做一个测试而已，确定一下这桩买卖的成交可能性有多大。既然你来到了这里，我更加有了交易成功的把握。”
“你想让我跟你换什么？”我心里划过一丝不怎么好的预感。
死神听到这里，微微瞥了一眼身边的鬼判官，说道：“看来这一路上你们两个混得很熟嘛！鬼判官知悉甚多，就让他来告诉你我的条件吧！”
鬼判官闻言，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朝着我摆弄了几下。我仔细看过去，是一枚硬币，只是这枚硬币上面没有面值，正面刻着一只张开的眼睛，反面是一朵开得正盛的彼岸花。
还没等我发问，鬼判官就解释说：“这个叫做魂元，被属于冥界的力量杀死的人的魂魄最后都会在这里化成魂元，所以这魂元本身也并没有多么珍贵。只是如果魂元被带到阳界里去，就能让这个人复活。所以，魂元都被牢牢控制在了死神手中。”
我声音有点颤抖地说：“莫非，这就是暮紫岚的魂元？”刚刚看到死神的时候，因为喝下夺神散而失去的记忆已经基本恢复了，现在看到暮紫岚的魂元，我激动异常。
鬼判官点点头：“正是。这个就是暮紫岚的魂元。”
“快把它给我！”我急切地说，恨不得冲上前去将那枚魂元夺过来。
鬼判官摇摇头，指指我后面，说：“你要用那个来换。”
我回过身，看到后面的景象，不禁愣住了。
不知何时，桥上绳结上拴着的那些人头嘴里吐出了一条条白色的细线，细线在中央交汇结成一个巨大的茧状物，上面捆着一个人，正是苏正直！她低着头，好像是失去了意识。
“你们把她怎么样了！”我恼怒地看着鬼判官跟死神。虽然经历了一场幻境，真真假假我一时早已经分不清，但是看到苏正直这个样子，我还是感到愤怒起来。
“她没事，只是暂时被怨灵茧困住了。”鬼判官说，“你不是想要暮紫岚的魂元吗？用苏正直来交换吧！”
我极尽尖酸的语气挖苦道：“你还真是什么都清楚得很啊！她已经在你们手里了，我还交换什么？”
鬼判官没有在意我的语气，继续说：“我们要的是苏正直这缕孤魂体内的金丹，这金丹很珍贵也很脆弱，支撑着整个孤魂，强取只能使它跟这个孤魂一起毁灭，所以，只能让苏正直自己乖乖交出来。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你了。”
“你是说，没有了金丹，她就会彻底消失？真是可笑，小直怎么会乖乖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出来？”
“苏正直的金丹交换暮紫岚的魂元，你必须做出选择。”死神说着，一挥手，“你还是先跟她谈谈吧。”
苏正直的身上发出刺眼的白色光芒，等白光渐渐消失，我再次睁开眼睛，看见她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带着落寞的笑容。“阿雨，该你做出决定了。”
我终于明白在鬼衙门外面时，她为什么说我要失去她了，原来她早就知道，我们俩个会面对这一刻。我望着她，没有说话，我不知道如何开口，任何一种结果的选择，此时对我都无比艰难。
“阿雨，你不用为难。我靠着金丹，跟随着你，甚至穿越到这里来，就是想跟你在一起。虽然看到你为了另一个人来这里我真的很难过，但是我却还是无法拒绝阿雨。只要你现在跟我说想要金丹，我可以马上把它给你，消失也无所谓。”
我痛苦地看着她，说：“为什么？偏偏让我在你们两个之间抉择？小直，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苏正直的泪水流下来：“可是阿雨，其实这个抉择你早就做出了不是吗？从你为了她来这里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你会选择她而放弃我。对吗？”
我沉默了很久，终于轻轻地说了声：“对不起。”只能说对不起，小直，我总是对不起你，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我这样伤害你，却无能为力。小直，如果一切能重来一次，我多么希望你不要遇到我，不要遇到这样卑鄙的恶劣的我，不要再有任何人伤害你，小直……
她听了，忽然释然地一笑，好像卸下了所有的重担。“原来这才是我们的结局，如果我还有最后一个愿望，阿雨，请不要伤心……”
她的身影越来越淡，声音也渐渐消失，最后彻底消失在了我的面前。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眼前是空荡荡的桥面，两侧静默的人头，没有怨灵茧，没有苏正直，什么都没有。我感到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摊开一看，是一粒小小的金丹。我一下子瘫坐在地上，顿时泣不成声。
鬼判官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收走了金丹，将魂元放到我手中，用安慰的语气跟我说：“不管怎么样，你都拿到了暮紫岚的魂元。”
我止住泪水，握紧了手中的魂元，瞪着死神跟鬼判官。
死神无视我的眼神，阴险地说：“圣童大人，这个，只是第一个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