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此案的卷宗已经调换,入狱的平民由五个人换成了三个人,而且,涉案的人都已经依律处决,他们宫外的家属那里也已经安排妥当,不会再有另外知道此事内情的人了。除了,”神护迟疑了一下,说,“除了……”

    “除了路南非。”刈差接道。

    “是。”神护为难地说,“此人身份特殊,实在不方便动他。”

    “我自然知道。这个无妨,此事本就是为他安排的。”刈差笑笑说。

    此时的神护心中满是困惑。他没想到刈差让他一大早过来竟然是为了这件事。这件案子虽然涉及贡品,但是实际上只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案子,表面上根本就不可能令大祭司亲自过问。包括兜这么大一个圈子仅仅为了昨天那两个女人,都让神护感到不可思议。

    刈差看着神护的样子,说:“你很好奇吗?”

    神护实在忍不住说:“大人,我的确不明白,昨天那两个人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

    刈差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神护,你已经掌管刑地快三年了,你觉得路南非这个案子有什么古怪吗?”

    “这案子本身就是一桩怪事。案宗上写着罪行是入宫行刺未遂,整个过程却写得漏洞百出,疑点重重,而且没有相关供词,连入狱时间都语焉不详,只写明了年份。可以说,几乎没有任何关于他入狱的有用信息,但是他人在牢中却是事实。我问过之前的几任掌管刑地的官员,他们也都说不清楚,只说这案子证据确凿,一结案就是如此,就算是想翻案也因为年代久远,难以操作。怎么,大人,连您也不知道吗?”

    刈差沉吟了一下说:“这个的确是一个禁忌。说回到路南非,自从我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任大祭司八年前去世,而我也是那个时候继位,路南非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而现在,她们两个一入狱,神算竟然主动说起话来。虽然路南非那边有他的法术干扰,不能确知他说了什么。但是从苏正直与他的对话里能听出,他竟提及了关于自己入狱的事情。现在,你还觉得这两个人简单吗?”

    “那个剑师,看她身形气息吐纳,的确是个绝世高手,而且我看她那把剑上的剑灵绝不简单,以她的年纪就有了那样修为的剑灵,实在难以想象。至于苏正直,除了言谈间有些怪异,似乎只是个泛泛之辈啊。”

    刈差摇头笑道:“她一来就打破了寂林多年的平静,竟然出现了吸血树妖。又在长安城擒了早就匿迹的无影猴。最关键的是,连皇帝都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了。”

    ……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不知是不是祭司殿的床特别的舒服,这一觉睡得很踏实,就像是在自己家的床上一样。床头放了一身素色衣衫,看来是碧瑶为我备好的。我下了床,换好衣服。这衣服袖口束起,不拖沓,倒是符合我素喜衣着利落的风格。只是前面两条飘带让我不怎么适应,心里寻思着等会儿找把剪刀剪掉算了。

    剪刀还没有找到,就看见碧瑶端着个盆水从外面进来了。她见我已换好衣服,笑说:“苏姑娘这身衣服当真合适得很。”

    我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手里摆弄着那两条带子,心说要不等会让暮紫岚帮忙用剑割断。洗漱完毕,我就直奔隔壁。云溪却告诉我暮紫岚一早就起床出去练剑了,现在并不知她在什么地方。我顿时哑然,看看日头,的确已经不早了,横竖无事,不如先去找大祭司刈差。

    我问碧瑶:“这个时间大祭司一般在哪里?”

    这姑娘却摇摇头,说:“我们只是下人,只有主人召见我们的时候,我们才能通过召见帖知道他的位置。”

    我叹了口气,说:“好吧,大祭司没说我不可以在这里随便逛逛吧?”

    她想了下,说:“苏姑娘是客人,自然可以随便游览。不过您刚起来,不如先吃些早饭。”

    我赶忙拒绝说:“不用麻烦了。我现在并不饿,想趁此机会看看祭司殿。你去忙你的就可以了。”说完转身离开了。

    我一个人在祭司殿乱转,昨晚天色暗并未细看,现在才发现,这祭司殿十分大。分成大大小小风格各异的院落,几乎每个院落都有门径通联。亭台楼阁不少,四处都是各种植物,很多我连名字也叫不出。整个殿内十分空旷,一路走下来,我几乎连卫兵和婢女都没遇到几个。不过,即使如此,祭司殿却自有一番勃勃生机,并无死寂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跟遍地的植物有关。

    正漫无目的地转悠着,忽然撞上一个人。我抬头一看,认识,是昨天那个神护将军。“将军?你怎么在这里?”

    他一本正经地说:“我刚跟大祭司大人谈完公事,正准备回去。你在这里做什么?暮紫岚姑娘呢?”

    “我一个人随便转转而已。”我敷衍道。

    “对了,大祭司大人把你们的居所安排到哪里了?”

    我努力想了想,说:“一个挺僻静的小院里,那里只有两间小房子,嗯,后面有一棵很高大的树,叶子形状怪怪的。对了,院门上写着居然斋。”神护听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是很快就消失了。他的表情变得神秘兮兮起来,压低了声音说:“真没想到把你们安排到那里了。就你们两个住在那吗?”

    我没想到刚才还一脸正经的他瞬间有了这幅表情,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看上去很爽朗的神护会有这么八卦的样子。我有点警觉地说:“不是啊,还有云溪跟碧瑶。”

    岂料他更是啧啧两声,惋惜地说:“不知道这两个姑娘是不是得罪了哪个主管!唉!我先走啦!”

    我一把拽住他,说:“等会儿,你把话说清楚再走!到底什么意思?”

    我拽得很用力,他却一点都没有恼怒,反而一脸阴谋得逞的死样儿,神秘兮兮地说:“那两间房子啊,闹鬼!”

    听到后面两个字,我哆嗦了一下,还是强挤出两个字:“扯淡!”

    神护见我这个反应,又说:“是真的。你不知道,那里很邪门。那里算得上是祭司殿最僻静的地方了,植物都长得格外高大,遮天蔽日的,阴气重的很。平常几乎没有人敢去那里,据说就是因为有不干净的东西。”

    的确没见过其他人去过我们住的地方,可是在我看来,整个祭司殿都地广人稀,所以那里没别的人也并不奇怪的啊!不过神护的话却让我想起昨天的那个神秘黑影。难道真的是鬼魅吗?连暮紫岚都追不上,这速度,是人类吗?

    我脸色微变,松开了拽着神护的手。

    他凑近了说:“不过你可别跟大祭司提什么闹鬼啊换地方的事情,他平时最讨厌有人说祭司殿里闹鬼了,上次说这事的两个丫鬟,已经被处死了。”

    “你胡说,刈差不像是这么冷酷的人吧?”

    神护耸耸肩,没说话。

    我蔫了下来:“那我们怎么办?就住在那里?”

    “其实也没什么。不做亏心事,何必怕鬼敲门呢?你们只要平时注意一点,那里门窗上都有特殊的法术保护,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我得走了,你们小心点啊!”

    我木然地点点头,心里还在想着昨晚的事情,连神护临走时憋在嘴角的笑意都没有注意到。

    我又独自在空旷的祭司殿绕了半天,终于在一处房间外听到人的声音了!我好奇地走过去,是忌无言的声音。门是虚掩的,没有密视流之类的东西。

    刚要进去,就听忌无言说:“怎么?大人烦忧此事?”

    我立在了那里,想听听怎么回事。

    刈差的声音响起:“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

    忌无言惊道:“这怎么可能?都十六年了,那个孩子是不可能找回来的!”

    刈差冷静地说:“你也不必太过慌张,该来的总会来。再说现在我只是推测,此事事关重大,等我仔细斟酌再作打算。”

    这时,一阵风吹来,那两根碍事的飘带被吹起来,晃过房间的门。

    “谁?”刈差警觉地问道。

    我一激灵,定定神,走进去:“打算什么?我刚一走过来,就听到有人说什么再作打算,还以为你在自言自语,想不到丞相大人也在这里。”

    刈差一脸怀疑地问:“你真的刚过来?”他穿了一件黑色的锦袍,上面绣着一只金色腾云巨蟒,金色的束腰中间是一个弯月形状的饰物。他的长发垂下来,最上面的发饰纹路复杂,庄重中却还是透着一点邪气,活脱脱一个魔教教主。

    我说:“废话!你以为我这么有闲在你门外乱转!”

    刈差脸色略有缓和。忌无言的眉头倒是越皱越紧:“这丫头说话如此放诞无礼!进来之后竟然不行礼!听说还直呼大人名讳?大人,您为何不处置她?”

    刈差饱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

    忌无言还在继续碎碎念:“如此下去怎么得了?以我看,还是得给她教训才是!看上去也不像是什么大家闺秀,到底是外面的野丫头,一点规矩也不懂,父母是怎么教育的?干脆……”

    我勒个去,这是丞相还是唐僧!我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连大祭司刈差都有点不耐烦了。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刈差始终没让他停。刈差不好意思,并不代表我也不好意思。我实在忍无可忍,恐怕再让这老头说下去,马上就成人身攻击了。“你很吵啊,大叔!”我冷冷地打断他。

    忌无言愣住了,看着我,估计没想到我会说出这句。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手指着我,“你……”了半天,刚才的口才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不是大家闺秀,也不懂你们这里的规矩。大叔,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真是不好意思了。”虽然话是这么说,我的口气却一点也不友善。

    “大人!”忌无言求助一样转向刈差,眉眼间全是悲愤。虽然有点不礼貌,但是他这个样子真的让我顿时想笑。

    忌无言一停止了念叨,刈差的表情就放松了很多。就这察言观色的水平,真不知道忌无言这丞相是怎么当上的。

    深受群臣爱戴的大祭司默默无视了忌无言的目光,而是转向我,问道:“你来做什么?”他的脸上却清晰地写着四个大字——“明知故问”!

    我思索片刻,最后千言万语汇成了简洁一句话:“昨晚有刺客闯进来。”

    他点点头,更简洁地说:“恩,知道了。”这家伙在故意配合我吗?

    我很不满地说:“好歹事情出在祭司殿,你没有要问的吗?”

    刈差再次点点头说:“好吧,具体情况是什么?”

    这是个什么态度?我强压怒火,将昨晚之事说了一遍。“说起来,你们这祭司殿安全护卫工作实在是让人颇为无语啊!大晚上连个巡夜的卫兵都没有,陌生人可以随便进入,这样开展工作怎么能行?”我边说着,手指一下一下点着刈差,忌无言在一旁看得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刈差无奈地看了看忌无言,那神情翻译过来就是:你有徒弟了!

    他耐着性子听完了笑笑说:“这里是我修行的地方,卫兵杀伐之气过重,我不愿留太多卫兵在殿中。再说,一般也没什么人有胆量闯进来吧!你口口声声说有刺客,听你描述,那人似乎并无伤你之意啊!”

    最后一句登时噎了我一下,我无语以对:“那……那会是什么人呢?难道是鬼?”

    他马上不太高兴起来:“别胡说!祭司殿怎么会有鬼?是谁并不重要,苏正直,既然我让你们住了进来,就一定会保护你们的安全。”

    我不禁纳闷:刈差似乎并不关心神秘人的身份,难道他们是一伙的?可是又好像不像。不过根据一般的剧情发展,我预感,那个人肯定会再次出现,也许对我来说,最好的方法是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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