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脚步开始发飘,不知为什么,脑海中浮现出曾经的那个怪梦,瓶中的水一点点被染红。我的头晕晕的,走路也不太稳了,我扶住了一旁的一棵大树,想让自己镇静一下。耳畔忽然响起几声恐怖的怪笑。“咯咯,咯咯咯……”就像是有人被掐住了脖子硬挤出来的笑声。日光一下子变得暗淡了,周围的树木发出簌簌的声响,气氛阴冷起来。

    我靠着树,全身发抖。一个黑影盘旋着在我的上空,笑声更加清晰起来。“班姆渡!”我想起了这熟悉的笑声属于谁,心里顿时凉了一片。这个疯子一直在跟着我吗?

    我跌跌撞撞地没有方向地乱跑着,却始终甩不开身后的黑影。“这次看你往哪里跑?”尖利的女人声音刚落,十几只食腐鸟向我冲过来,恶臭的气息顿时让我清醒了一些。

    我一抬头,差点吐血,前面的路被堵了个严严实实,几百个忍者打扮的黑衣人将我包围起来,只有各种兵器在一片黑色中闪闪发亮。我扭过头,那些食腐鸟阴鹜的目光已经越来越近了。此时的我,却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乱七八糟的画面纷纷涌进我的脑子里,我再也支持不住,软软倒了下去。

    ……

    “那说好啦,要跟阿雨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一辈子……的朋友?”我抬起头,看着阳光中的小直,那么可爱,像天使一样。

    “恩!所以说啦,以后阿雨不能再一个人不开心了,不开心的时候,要第一个想到我,开心的时候,也要第一个想到我。我会一直在阿雨身边。”小直认真地说。

    小直,就是这样,在我孑然一身的时候来到我身边,告诉我,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告诉我,我们可以分享欢乐与悲伤,告诉我,不管多么艰难的日子,我们都一起度过!

    可是,我都做了些什么啊!晚自习回家的路上,眼睁睁看着小直被那些坏人带走,却什么也没有做,甚至因为太害怕都没有及时报警。我躲在旁边,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一动也不敢动,我害怕,害怕那些人也发现我,害怕会跟小直一样,受到那样的伤害。于是,我亲眼看着我最好的朋友被**,被杀害,被弃尸!背弃誓言的我,跟那些杀害小直的流窜犯没有什么区别!同样是罪人!罪人!

    “啪!”我的脸上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我抬头看着面前这个打我的人,小直的母亲,已经没有了昔日的优雅得体,她双眼红肿,头发蓬乱,像是另一个人。“你当时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要躲起来?为什么不去救她?她是你最好的朋友啊!她对你这么好……”在我眼中陌生的小直母亲边哭边冲我叫嚷。

    我漠然地看着这一切,周围围满了人,他们都在窃窃私语,脸上有憎恶,有讥讽,有不屑,但是我什么也不想听见。我把头深深埋进臂弯,希望可以结束这一切。我的头很快被拉起来,第二个马上就打到我脸上的耳光却被阻止了。

    “阿姨,苏沐雨只是当时太害怕了。何况,如果当时她真的站出来,不光救不了小直,反而会暴露自己,成为另一个受害者。”唐风拉着小直母亲的手臂,说道。

    “小风,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小直从小跟你一起长大,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小直的妈妈怒视着唐风。

    “阿姨……”唐风还没说完,这时候,几个老师和保安终于赶到,拉走了小直的母亲。小直的事情发生后,学校虽然做了很多工作,安全教育工作一度加强。那几个杀害小直的流窜犯也因为我事后的指认很快伏法。但是“背弃朋友,见死不救”的传闻还是飞遍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小直失去了生命,我也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

    只是接受了短暂的心理治疗,我就回到了校园,毕竟高考临近。我开始了比认识小直之前更长时间的发呆,我知道他们在背后怎么说我,“freak”,是的,也许,我真的是个怪胎吧!接近我的人不是离开就是受到伤害。

    “既然活下来了,那就好好地活下去!至少,替她好好地活下去!这也一定是她所希望的。”唐风走到我身边,现在他也许是同学中唯一一个跟我说话的人了。认识小直以前,我已经习惯独来独往,但是小直走了以后,我却第一次感觉到了孤独。

    我抬起头看着唐风,久久地看着他,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件事情之后,我第一次笑了,“唐风……”

    高三那样忙碌,很快几乎没有人还记得我就是那个前一段时间沸沸扬扬的凶杀案的唯一目击证人,大家的内心都被各种模考与即将到来的高考所填满,一个同学的身亡跟那座与自己前途相关的独木桥一比,根本算不了什么。这一点很不可思议,却是事实。人的麻木与冷漠的确非常可怕,但是我却有点感谢这样的麻木,因为这让我几乎忘掉过去的不快,重新开始了自己的生活,只不过,这样的生活,以苏正直的身份开始……

    ……

    我猛的睁开眼睛,往事闪回,心里被巨大的悲痛填满,我摸索着,在腰间慢慢抽出那把匕首,苦笑一声,连自以为是自己好友的唐风,竟然也原本是小直的。我这样的人,自私又懦弱,害死了最好的朋友,为什么还要活着?锋利的刀尖马上就要刺进身体,不知道我的血是否能冲洗掉我的罪孽。

    忽然一声巨响,然后手里的匕首被打飞了。

    “混蛋!你在做什么!”刈差用力抓着我的肩,大声吼道。

    我清醒过来,看着刈差,痛苦地缓缓说道:“刈差,我做了很错很错的事情,伤害了最不应该伤害的人。该怎么办?刈差,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苏沐雨,你给我听好了!不管被你伤害得有多深,不管你的错误多么不可饶恕,如果是真正爱你的人,都会原谅你!活下去!我,绝不允许你死!”刈差狠狠地说。

    我看着刈差,曾经,拥有同样面容的男孩跟我说“好好地活下去”。现在,他跟我说不允许我死。

    我忽然感到非常踏实,也非常疲惫。刈差轻轻把我揽在他的怀里,我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原来我也是这么脆弱,小直,对不起,允许我脆弱这一次吧。

    我睁开眼睛,目光落到门口,不禁楞了一下,忙推开刈差,坐直了身子擦干眼泪,皱眉说道:“刈差,虽然这是你家,但这里现在毕竟是我的房间,你怎么,又把我的门给踢坏了?”

    刈差两眼冒火,满脸悲愤:“你这说的是人话吗?要不是你刚刚苏醒,我还真想马上把你再拍晕过去!谁叫你没事拿个破刀子瞎比划!本大人若是迟来半步,你就性命不保了。竟然还嫌我弄坏大门?”

    我望着那堆可怜的门,碎得简直已经可以直接当劈柴使了,看来刈差刚才真是“救人心切”。我顿时有点感动,叹了口气,说:“那还是麻烦祭司大人再请上次的工匠来给我换门吧!我看他手艺精湛价钱公道童叟无欺,实乃木匠中的楷模!”

    刈差长长出了口气,又恢复了平时对我的鄙夷神情。“知道耍贫嘴了,看来是恢复得不错嘛!”看他神情转变之大,真怀疑这跟刚才真的是同一个人吗?我非常奇怪这家伙什么时候情绪起伏这么大了,

    “咦?等会,别打岔,不对呀,我不是被一群奇怪的人还有班姆渡的鸟包围了吗?怎么会回到祭司殿?”我这时候才想起自己从郑王府逃出来,然后迷路了,再然后一群黑衣人堵住了我的路,很多食腐鸟扑过来,然后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这还用问,你被救回来了呗!笨!”刈差用食指关节敲了我脑门一下,鄙视道。

    “别敲!想事情正晕着呢!”我推了一下他,“还是不对,我是怎么被救回来的啊?被谁救回来的?阿暮呢?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总之是被救回来就对了,想那么多干嘛?”刈差含糊其辞地说,似乎在回避着什么。“说了半天,你才想起暮紫岚啊?难为人家为你着急了这么久,真是小人不可交也!”

    我没有理会刈差的挪揄,忽然意识到,我俩说了这么久,怎么没一个人进来?何况,刚才刈差踹门这么大的声音,就算阿暮不在,隔壁的云溪也应该过来看看啊!此时整个祭司殿静悄悄的,我心里直发慌,马上脑补出郑王府与祭司殿大火拼血流成河的惨烈场景,胆颤道:“怎么没人过来?莫非……祭司殿的人,都死光了?”

    “呸呸呸!苏姑娘,在主人面前,快闭上你的乌鸦嘴吧!”我话音刚落,门框另一边转进来一个人,正是云溪。她脸涨得通红,连刈差在场也不顾了,直接冲进来冲我有点“无礼”地嚷道,看来是实在是忍不住了。云溪一进来,后面又有几个侍从跟了进来,虽然未敢说什么,果然也是一脸的不满。

    刈差忍不住笑起来,“苏沐雨啊苏沐雨,看来你这口没遮拦的毛病,是十辈子也改不了了!你这么咒他们,他们要是一起扑上来围殴你,我可拦不住啊!”

    “大人,苏姑娘这张嘴,怕是真的要吃点苦头才能改好一点。”神护笑说着跟暮紫岚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啊哈哈哈,只是个玩笑而已。”我望着满屋子的人,干笑几声。“看大家现在龙腾虎跃龙马精神,个个喜气洋洋,果然祭司殿风水上乘啊哈哈。”

    神护跟阿暮顿时有点无语。刈差白了我一眼:“刚醒过来就精神成这样,满嘴胡扯,不知所谓!”说完挥手让其余人都散了去,房间里只剩下了我们四个人。

    “阿暮,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刚才怎么不进来啊?”我问阿暮,不知道是不是脑子受蛊虫的影响太大了,从刚才的脑补看出,我似乎脱线得更厉害了。

    “哪里哪里,是因为我们走得太慢了,刚刚走过来而已。毕竟大人的神速哪里是我们可比的?”神护满脸诡异笑容地答道。

    我把脸转向暮紫岚,她正一脸无辜地看着我,我不满道:“将军!拜托收起你那残念的虎式笑容!这么短的时间,你都把我的暮紫岚给带坏了!”

    阿暮拍了我一下,嗔道:“别瞎说。”

    神护一下子尴尬起来。刈差以一副“不用我动手自有人对付你”的得意表情看着神护。

    因为门没有了,所以我们四个干脆撤离到院子里赏月去了,天气还没有完全转凉,明月当空,凉风习习,倒也很舒服。一边说笑,大家将这几天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原来我在王府待了七天了,我还以为很久了,果然是度日如年。我隐去了云溪那一段,只是说不知道为何被聂明风所救。至于事情的最初起因,我跟阿暮也默契地隐去了路南非。我还不知道路南非怎么样了,不过我完全不担心这只老狐狸。这七天祭司殿的人也都忙得焦头烂额,刈差想各种方法救我,可惜都被郑王破坏了,阿暮天天潜伏在郑王府四周却一无所获,直到今天才在郑王府的附近发现我。不过,他们三个好像对如何救得我都有所回避。

    就算是刈差,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氛围,也卸下了大祭司平日威严的面具,尽管在我面前本来就不是威严,反而那一脸欠揍的鄙夷更加常见。接连不断的事情发生让我的心一直充满恐慌,从未放松下来,但是这个时候,我第一次轻松地笑了出来。现在的我,发现活着前所未有的美好。可惜,美好的东西总是“昙花一现”,这个夜晚,也是我们这些人“回不去”的记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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