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褚涟漪的电话打过来

    就意味着江澈在事实上已经重建了宜家当初因为急于上市筹集资金而形成的,略显尴尬的股份结构。

    同时完成了一波收割。

    被收割的对象包括果美、苏拧明面上的,私底下的,所有抄底抄着抄着发现下面还有无底深渊,于是在最后关头选择割肉跑了的各路人马。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司马鹏泽,美元资本哪怕换成了人民币,嚼起来依然别样带劲。

    另一方面,宜家的几大股东为了破釜沉舟“救市”,已经主动申请增持了。

    “这两天帮我盯一下,同时也查一下那个司马鹏泽和程晓”,江澈灭了烟头,说:“等我头腾出手,还得找他们。”

    “放心。”郑忻峰兴奋应完,还是忍不住感慨:“老庄也是倒霉,自从偷了那头老黑母猪开始掉进你的坑,就一直没爬出来不过官倒是越做越大了。”

    江澈笑,“所以老庄是自己人啊。”

    正说着,大哥大响了。

    江澈自然而然地伸手接起来,和褚涟漪简单对话几句,放下。

    “好了?”郑忻峰有些激动地问。

    “嗯,差不多了,我这准备去。”江澈放下大哥大说。

    郑忻峰点了两下头,突然发现好像哪里不对,“欸,你的大哥大不是砸了么?褚姐打不通打我大哥大上了啊?”

    “怎么可能?我的还要等褚姐电话呢。”江澈理直气壮说:“而且我刚才明明是跟你说的,该换手机了,郑总。”

    “所以我的啊?”

    郑忻峰不明白,为什么在刚才那种时候,江澈还有心思考虑这么细节的问题。

    江澈:“嗯。”

    “”

    郑忻峰一把抄起江澈放在桌上的大哥大转身就走,“我先去安排办事,这个我先用着,你有事房间打电话吧。”

    他出门前最后说了一句:

    “其实这好险。”

    郑忻峰前脚刚走。

    后脚江澈也到了发布会现场,去面对剩下的一堆问题。

    此时距离他之前离开受访席已经过去了一小时三十六分钟。

    但是现场的记者们并没有显得太过烦躁和不满。

    因为这一刻再次到受访席的江澈,某种程度上有些让人“同情”。

    就在刚刚,在他离开的一个多小时时间里,宜家股价如雪山崩塌。

    虽然之后从谷底位置开始不断有大量小买单介入,把股价又抬起来了一些,但是依然不足以改变局面。

    这个再次到视线里的身影,这个闪耀崛起于去年夏天的年轻人,似乎就要在一年后这个夏天,跌尘埃里去了。

    “就算那样,他的人生也足够骄傲了”

    “是啊,何况他还年轻。”

    “希望他还能再爬起来吧。”

    记者们这么想着,想着,很快就自然而然得想到了另一件事,“唉,还有那个倒霉的诈骗案等着他呢”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江澈入座先做道歉,发布会继续。

    “请各位记者朋友举手发问。”

    孔德成抬手示意。

    一只手举了起来,“江总,刚刚,宜家的股价”

    “我已经知道了。”江澈微笑答,没有多话。

    又一个人举手,起身后难辨真假地微微尴尬了一下,“也是凑巧了,江总。刚刚我们有几个同仁一起随便转了转,凑巧听到你的休息室那边好像有争吵声,还有砸东西的声音,就注意了一下,又凑巧,看到有两个人走出来,其中一个好像是老外国友人。

    呃,不知道这事是不是和宜家目前的处境有关,能不能了解一下?”

    我就说这么多记者肯定不可能都那么安分嘛,亏我还提醒呢,果然,郑记的大哥大没有白白牺牲。

    想罢,江澈点头,说:

    “老外找我谈了一些条件。”

    记者顿时激动,也顾不上什么合适与否,就直接追问:“是什么样的条件?”

    “你觉得呢?”江澈反问。

    答案不具体,但是思考方向很明确

    台下记者们交头接耳了几句,继续问:“那么,江总应该是没有答应,对吧?”

    “是的。”江澈说。

    简单的对话就这样结束。

    现场的气氛比之刚才更加悲壮了些,人们都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条件,使得即便宜家都已经这样了,江澈还是选择拒绝?甚至砸东西?

    这样,再简单而又轻松地联想一下:宜家现在分明正被进口品牌联手针对啊。

    线索好像越来越清晰了。

    一片沉默惋惜中,江澈再次开口。

    “既然各位暂时没有问题,不如由我给大家讲个小故事吧?”

    “好啊,江总你说。”

    “这件事大概有些记者朋友已经听说了。”江澈的故事开头,语气和缓,说道:

    “两个多月前,珠海南山,一家外资电子厂。

    金姓韩国女老板进入车间,发现有工人在她规定的十分钟休息时间内趴在工作台上打瞌睡,有工人上厕所

    金老板认为这违背了她的规定,当场暴怒,要求车间全部200多名中国工人排队集体向她下跪。

    一名女工不跪。金老板上前按着她跪下,说,现在不跪,就跪一整天。

    那名女工跪下了。

    还有些人不跪,金老板说,不跪的一律开除。

    于是,人一个接一个,跪下了

    到最后,全场200多名中国职工只剩下一个人没有下跪,我让人打听过他的名字,叫做孙天帅。

    当时他的月工资,是一千三百元一千三百元。

    金老板问他,你为什么不跪。

    孙天帅说,我不能给你下跪。

    金老板最后一遍说,不跪你就会被开除。

    孙天帅放下工牌说,就算开除,也不能跪。

    谢谢,我的故事讲完了。

    我想我们没有立场去指责那些选择下跪的人,因为生活是一件太艰辛的事情,一份外资工厂的高薪工作对他们来说,也许意味着一整个家庭的生计。

    但是总要有些人选择不跪。”

    平铺直叙,不加任何修饰,任何语气,江澈在一个简单的个人态度后讲完了他的故事。他把这里头的各种意味,都留给了在场的记者们自己去感受。

    良久,无人说话。

    直到一双双眼睛渐渐都看向江澈。

    江澈才又一次次开口:“其实这件事,我在昨天晚上的宜家中层以上集体会议上已经讲过一遍了。当时讲完这个故事,我问了到场全体宜家人三个问题我当时得到的答,就是我刚才给那位外国友人的答案。”

    “所以,是哪三个问题啊?江总。”有人好奇。

    江澈看他一眼,问:“黄土高原,会不会下跪?”

    这是第一个问题,江澈问得有些突兀,台下许多人反应不及,都先愣住了一下,当场只有颜月舞一个人及时做出了答,她说:“不会。”

    江澈点头,“那昆仑会不会下跪?”

    “不会。”

    这一次答他的人变得多了很多。

    “那长城会不会下跪?”

    “不会!”

    这一次,现场包括台下的记者,台上的宜家工作人员,几乎是所有人一起答。声音整理响亮。

    “答案跟我昨晚得到的一样,谢谢。”

    一声谢谢,江澈就此结束了他的发问。

    宜家受到外国资本的迫害,这是事实,如果不是江澈在自知起步阶段犯错后早做准备,未雨绸缪,这一的后果,其实难料

    所以,江澈说得问心无愧。

    现场再次暂时陷入短暂的沉默

    因为虽然刚刚的这个过程,从讲故事再到发问,江澈从始至终都没有明确说到自己。但是记者分明都听见也看见,还有一个问题,一个答案。

    “宜家江澈,不跪。”

    作为主持人,孔德成等了一会儿,主动开口:

    “民族工业暂时的落后是事实,是我们都不能否认的。

    企业产品质量出了问题,是,我们应该追责,应该高标准,严要求,不管对曲氏还是宜家,都是这样,否则国产家电的质量永远不会进步,永远比不上进口家电。

    但是,宜家组织了69家中小家电企业,三个月时间,做了五站扶植推广,其中有一家企业的产品质量在其中一站出了问题

    何至于这样集体赶尽杀绝啊?!各位。”

    孔德成说完自己沉默了一会儿,但是情绪非但没有平静下来,反而似乎有些爆发。

    “要是这样,将来还有谁,敢伸手去拉那些困境中的中小企业一把?”孔德成伸着手,裹着憋屈,大声问着:“还有谁会这么傻?还有谁会愿意当这样的冤大头,吃力不讨好?还有“

    无人应答。

    一片死寂。

    因为之前跳得最欢的,不知不觉在赶尽杀绝的,就是在场这些记者了。

    “我啊。”

    死寂中,一个略嫌平淡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看去。

    江澈目光扫视台下,说:“我啊,只要宜家还活着,明年,中小家电企业扶植推广,我还会做。”

    这不是虚言,早在前天和郑忻峰说这次的目标的时候,江澈一共说了五点,其中一点就是说的,想给因为家电产品关税将要大幅下调而士气低落,怨声载道的国内家电生产商打一剂强心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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