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以后,果然正如水嶋小姐说的那样,我们已经把五首歌曲的动作全部学会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从明天开始只要反复练习就可以了。”

    离开排练室的大楼,有辆车停在不远处,从车里下来一个中高个的男子,朝我们走了过来。

    “我来接你了,代子。”

    水嶋小姐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笑容,凑到男子身边向我们做了介绍。

    “这位是我的先生,水嶋健二。”

    原来,“水嶋”是夫家的姓氏。

    我们礼貌地打了招呼,只有大小姐像是闹脾气一般直直地站在原地,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这个也叫“健二”的男人。

    那位水嶋先生眉头紧了一下,笑容也变得有些僵硬,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水嶋小姐。

    “我们家的由美小姐受过您不少照顾吧,水嶋先生?”

    两个人的肩膀猛然一颤,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见到了恶鬼;我的心也像是要跳出来的样子,叩击着胸膜发出“咚咚”的声响。

    “由美……由美她还好么?”

    “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话,为什么不亲自去问问她?”

    气氛变得无比地尴尬,大小姐气势惊人又步步紧逼,站在一旁的我们根本找不到打圆场的机会,更何她现在一副像是在替由美小姐出头的样子。

    对面,二人的目光渐渐垂到了地上,露出了哀伤的神情,甚至无法辩解,或许那真的是一段沉痛的过去。

    他们没有再说话,轻轻地向我们行了个礼便驾车离开了,就连车子开走的场景都染上了卑怯的意味。

    “切,居然逃走了,真是个没用的男人!”

    大小姐砸着嘴,脸上厌恶的表情还没有消退就朝着我的方向看了过来。

    “你、你干吗这样看着我,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你也是男人不是吗!”

    我的确是,可这难道有错吗……

    大小姐蛮横的样子就好像在告诉我,我作为男人本身就是一种罪恶,但她一定不会这样迁怒健二吧,我指的是玲奈的哥哥——“古川健二”。

    或许正因为名字的巧合,水嶋先生让健二背负了负心汉的污名,所以大小姐才会那样生气的吧,而由美小姐大概也只是被她当成了家臣那样的人物。

    可是,我心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小遥认识那位水嶋先生吗?”

    大家都一脸疑惑,不知道为什么大小姐会对一个刚见面的人发么大的脾气。

    对了!为什么大小姐会知道水嶋先生的事?

    那天晚上送由美小姐回去的人只有玲奈、健二和我,知道那段往事的应该也只有我们三个人才对。

    “遥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的呢?”

    玲奈语带悲伤地询问道。

    “我……”

    大小姐这才恍然过来,她欲言又止,眼神散乱,紧紧咬着嘴唇。

    “那天……遥其实就在附近吧?

    大小姐并没有否认。

    这样说的话,那天晚上她并没有会公寓,而是一只跟随在我们身后。说起来那天,大小姐的确说过要跟我们一起,或许就在见面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喜欢上了健二,所以才会那样做。

    一路上,玲奈和我讲述着那个零碎拼凑起来的故事,大部分都是我们的猜测,因为由美小姐并没有说出事情的经过,一路上都只是吐着酒气,说着半醉半醒的话,最后还大哭了起来。

    隔天依然是排练的日子,就好像全体失忆了一般,水嶋小姐认真地指导着我们,大小姐也专注着镜子里自己的动作,大家都装作昨天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保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

    一直到下午结束的时候,一切都相安无事。

    “今天就到这里吧。”

    真是好险,虽然表面一只都风平浪静的,但正是因为这种异常的平静才更让人提心吊胆的,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随时都有可能引爆。

    “请你们等一下……我有事想要拜托你们……”

    水嶋小姐低着头,脸色显得有些憔悴,她似乎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

    “……可以帮我约由美出来见面吗?”

    “是想要炫耀你的胜利吗?或者是期望得到由美小姐的原谅?由美小姐已经不想再见到你和那个男人了!”

    大小姐冷冷地回答道,看得出她正强忍着心中的怒火。

    “不是的……自从你们来到这里以后,我的心就没有平静过……我一直都很不安,健二因为担心所以才会来接我。美果然还在恨我,我从来没有奢望她可以原谅我,只是希望对她说一句对不起……”

    “现在才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如果知道对不起的话,当初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两个人完全互换了角色,好像大小姐才是导师,而且教的居然还是感情这种永远不会有答案的课题。

    如果感情真的可以那么容易区分清楚对错,而且每个人都可以朝着那个对的方向前行,就真的可以达到幸福的彼岸了吗?

    如果没有悲伤,我们或许根本不明白什么是喜悦;如果不是遗憾,我们大概也不会懂得幸福的可贵;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找这些答案。

    我当然不是站在水嶋小姐这一边,回想起由美小姐那副伤心流泪的样子,我的内心也还会隐隐作痛,可是我们真的能辨明谁对谁错吗?或许就连神明也做不到吧……

    “我们会替您把话转达的,可是不能保证由美小姐一定就会答应。”

    在沉闷与浑浊的空气中,一个柔美的声音唤来了一丝清新,温情的目光里充满了怜爱。

    “玲奈姐……”

    “究竟该怎么选择,要不要再继续逃避下去,就让由美小姐自己来决定吧。”

    大小姐虽然很不服气,但也没有再反对,只是倔强地将脸扭去了一边。

    当天晚上,咲子给由美小姐打去了电话。

    “我不会去的。”扔下这句话,由美小姐就直接挂断了,之后便再也无法接通。

    咲子无奈地朝我们摇了摇头,看来这件事情只能到此为止。

    “总之,把地址传给由美小姐吧。”

    这是我们最后能做的事了,接下来就只能像玲奈说的那样,由由美小姐自己来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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