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好房,当前最紧急的事便解决,可以坐下来休息休息,不过陈乐道并没有如此,事情还是有很多的。带着钱,准备出去置办生活用品。家里虽然有前老板留下的棉被等其他东西,但他不习惯使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张叔知道陈乐道要出去置办生活用品,当即跟着他一起去帮帮忙,有了张叔这个本地人带道,免了陈乐道不知多少麻烦。

    张叔表现出来的热情,让陈乐道更加庆幸自己租下了这个房子。他在上海举目无亲,有张叔这样的房东绝对是件好事。

    张叔作为一个司机,对上海大部分地方都很很熟悉,在细微之处,仅次于黄包车夫们。有这样一个人带路,陈乐道终于不再是一个没头苍蝇,一个人在大街小巷里乱窜。

    等一切安排妥当,陈乐道终于空出手来,这下他在上海总算是暂时有了个落脚点,不用去哪儿都拎着箱子跑了。这实在是一件莫大的好事。

    房子的事告一段落,陈乐道想起了周明先。这个外表儒雅,内里却有点不正经的中年医生在分开之前给他留了个地址,让他安顿下来后去找他。现在差不多是时候了。

    好不容易认识个医生朋友,可不能就这么让他溜了,这是个非常实用的朋友。

    翻了翻西装口袋,找到一张褶皱的纸条,正是周明先之前留下的。

    “字写的倒是不错,”看着纸条上赏心悦目的钢笔字,陈乐道实名羡慕。他那一手烂字,在这年代的知识分子当中根本就拿不出来。至于毛笔什么,他连怎么握都不知道。完全处于所有读书人都可以鄙视的金字塔底层。

    “去看看他说的诊所怎么样,熟悉了路,以后有个头疼感冒什么的,就不用花钱了。”陈乐道心中想着,曾经的梦想在这里得到实现。

    从里弄中出来,招了辆停在旁处不远处的黄包车。几个黄包车夫坐在那里,应该是专门在这儿等生意的,或许还是轮着顺序来的。陈乐道一招手,其中一个车夫高兴地将一张毛巾似的东西往肩上一撘,拉着车就跑了过来。其他几个人丁点没有抢生意的意思,还挺有秩序。

    “师傅,知道奉先诊所么?”陈乐道对到跟前的车夫问道。

    起初看到这个名,陈乐道心中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这诊所是吕布开的”。他实在是不知道好好一个诊所为什么是这名字。

    实在不行,整个下沟诊所也比这好,说不定别人还会以为是日本人开的诊所。这都比奉先诊所要好。

    车夫听后点头,表示没问题,知道在哪儿,陈乐道也就上了车。

    黄包车噔噔蹬地一路急行,尽在小巷子里七拐八绕,不给陈乐道记路的机会。是个人都得被绕晕了。

    不知过了多久,陈乐道屁股都快坐穿后,一个挂着“奉先诊所”牌子的药店终于悠哉悠哉地出现在他视线中。

    ......

    “老太婆,没钱谁让你在这摆摊的,不知道这一片都归金爷管吗!”

    诊所不远处,几个身穿黑色短衫的人围住一个馄饨小摊。这种小摊在上海的大街小巷都很常见,味道也很地道,当然前提是你遇到的不是黑心小贩。

    小摊旁边的小方桌边上着一个身穿丝绸短衫的人,不是陌生人,正是那天在车站和陈乐道有过“一面之缘”的昆哥,他又出来混吃混喝来了。

    被人围住老太太身上穿着打着补丁的粗布衣服,腰上系着一条粗布围裙,面对凶神恶煞的众人,老人面色惊惶,颇有些手足无措。

    “几位大爷,你们行行好,今天还一碗馄饨都没卖出去呢。”老太太声音颤抖,看样子应该不下六十了,此刻却是央求着几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口口声声喊着大爷。陈乐道老远就看见了,见着老人卑躬屈膝面露惊恐的样子忍不住皱眉,心中有点不痛快。

    昆哥手里拿着勺子,吃着热乎乎的混沌,对老人的央求置若未闻。那几个穿短衫的小弟脸上更是带着戏弄般的笑容,丝毫不以为耻。

    奉先诊所内,周明先和诊所的其他人都看到了这一幕。平常儒雅带笑的周明先此刻紧皱着眉头,看着外面几人的地痞行径,脸色低沉,那一丝文人的温和儒雅消失不见。

    “我看不下去了!”店内一个伙计脸上露出愤怒之色,猛地将手中扫帚一甩,操起一根棍子就要冲出去。

    “站住,”周明先一声沉喝,拉住那人,对其呵斥道,“胡闹。”

    伙计脸露不服,红着眼,“难道我们就这样看着,什么都不干?”

    这种事但凡是个有良知的人见着,心中都不舒服,只是有人只会不舒服,而有人会采取行动,这伙计显然属于后面一种。

    “小刘,干什么呢!!”听着这里的动静,里间一个身穿灰布长袍的人撩开布帘子走了出来,先是瞪了眼愤怒的年轻伙计,才看向外面。

    “老周,说说,你怎么想的。”身穿灰布长袍的人看清外面的情况,侧头对周明先问道。

    周明先看着外面的情形,脸色不是很好看,听到这人的话,更是不由叹了口气。

    “这事发生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总不能就这样看着。让人从后面出去,隐藏身份去教训那几人一顿吧。”周明先皱着眉头道。

    这种事报警没用,巡捕房根本不会管这种小事。法租界的巡捕房,要么为法国人办事,要么为有钱人办事,没钱没势的人报警,对巡捕房而言,只会浪费他们的警力。

    穿长袍的人看了看外面,这种事在上海滩每天都在发生,他们不可能每件事都管,却也不能看着这事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却什么都不做,那有为他们的理念。

    “愣着干嘛,刚才你不是要动手么,没听见老周说的吗!”长袍人对叫小刘的年轻伙计瞪了一眼。这年轻人,老是沉不住气,一遇着事就冲动。

    “记着把脸蒙上,别让人给认出来,惹来麻烦。”见小刘兴冲冲地就要从后面跑出去,长袍中年赶紧提醒一句。这年头,好人不是谁都能做得。

    “等等!先别去!”小刘已经冲出几步,周明先突然叫住了他,让小刘硬生生停了下来。

    “怎么了?”两人都疑惑地看来。不知道周明先想干什么。

    “看见那人没?那就是我跟你说的我在火车上认识的那个年轻人,我想不用我们出手了。”周明先此刻脸上阴沉尽去,露出轻松之色,笑着说了句。表情同刚才乃是云泥之别,

    ......

    “师傅,就这里吧,不用往前了。”还没到药店,陈乐道便叫停黄包车,馄饨小摊就在他们旁边不远处,那几个人依旧还在刁难那个老妇人。

    陈乐道看着那几人,下了车。

    “来师傅,这是车钱。”车夫接过钱,见着陈乐道那脸色,顿时猜到这年轻后生想干嘛。赶紧一把拉住陈乐道,压低声音,“先生,你不会想要过去管那事吧,可不行啊!那些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车夫声音压得很低,生怕被那几人听见,事实上这声音若不是陈乐道五感增强了,连他都不一定听得清。

    “呵呵,放心,我认识那几个人,他们会给我个面子的。”陈乐道让车夫这话说得心底一暖,这不还是有很多好人嘛。

    “行了,你快离开吧。这事我有把握。”说完,陈乐道径直走向几人。见陈乐道不听,车夫拉扯不及,懊恼得急叹气,却也也不敢过多停留。

    “他能行么?”奉先药店内,穿长袍的吕奉对走周明先问道,看向陈乐道的目光中满是怀疑。

    “你别看他瘦,衣服里全是肉。”

    ......吕奉闻言一愣,不由转头看了眼周明先,怔怔无言,不知道这老伙计在发哪门子疯。

    “我觉他会以理服人,”周明先见着他这样子,又多说了一句。似乎是想增强说服力。

    “为什么?”

    “直觉!”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吕奉看着周明先,脑中不知为何冒出这句诗来,这诗和此刻的情形牛头不对马嘴,正如此刻的周明先说话的逻辑,狗屁不通。

    周明先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对陈乐道充满了自信。

    或许来自于火车上两人的交谈,在陈乐道身上,他看到了时下国人最缺少的东西——自信!

    二十年后,中国会面貌一新,七八十年后,中华民族将会再次立于世界之巅。

    这是陈乐道在火车上对他说的,当时他有一种错觉,似乎从陈乐道眼中看到了一百年后的世界。

    那时候的中国,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好吧,这其实都是陈乐道对他说的。说的斩铁截铁。

    时下的国人,尤其是文人知识分子等,对国家的未来大都是迷茫的。但陈乐道给他的感觉却跟所有人都不一样,他对未来的中国充满了自信。

    从那次交谈以后,他就对陈乐道充满欣赏与信任。

    “咚咚咚。”

    “嘿,吃得很香嘛!”陈乐道走上前去,坐在桌边,用手敲了敲桌子。

    昆哥吃得正爽,兴致被打断,当即就要发火。猛地抬头,一张熟悉的脸却是映入眼中。

    “小子,又是你!”看着陈乐道,昆哥眼睛眯了起来,他记得这个不甩他面子的人。目光扫了扫附近,没看见冯程程的存在。

    也对,听说那小妞被绑架了,怎么可能才一天就跑出来。昆哥心里顿时放心了许多。

    “你是不是心理变态,不欺负人就活不下去,”陈乐道径直说道。那边围着老太太的人都走了过来,改围着陈乐道。这小子和那老太婆相比,还是前者更具威胁,更需要收拾。几个小弟都是这样的心思。

    “小子,今天没人帮你了吧!”

    “啪!”

    “大爷我今天心情好,不要你小命,说吧,断右手还是断左手。”

    一把将驳壳枪被拍在桌面,威胁之意不言而喻。装了个华丽的逼,昆哥又开始吃起混沌,勺子舀了一勺汤送进嘴中,美味极了。都不带正眼瞧陈乐道一眼。

    “呵呵,毛瑟c96式半自动手枪,口径7.63c初速427s,全枪长311c容弹量十发,家伙倒是不错。”

    陈乐道飞速将手枪一把从桌上拿起,昆哥还没反应的过来,枪已经落在陈乐道手中。

    昆哥傻了,跟着昆哥的小弟也傻了,他们就没见过如此不讲究,如此胆大包天的人。混了上海滩这么久,他们还没见过谁有过这种操作。

    以往他们掏出枪,对面的人不是跪了就是哭了,谁特么还敢抢枪?

    听到陈乐道口中那一连串专业术语,昆哥更是不明觉厉,这家伙到底什么人??

    “你说这么近,我会打偏么?”右手拿着枪,眯眼瞄起昆哥的脑袋。

    “是打右眼还是打左眼,或是打眉心?”陈乐道旁若无人地自言自语,昆哥却是听得快吓尿了。

    “大,大哥,不,爷,这位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把它拿开呗。”昆哥声音变得颤栗,再不复之前的嚣张。陈乐道刚才那一连串专业术语,以及此刻脸上那跃跃欲试的神色,着实把他吓到了。

    陈乐道这轻松写意的样子,一看就是沾过人命的主,不然多少也应该有点紧张才对。

    他这个猪脑子,能跟冯敬尧的掌上明珠走在一起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呢?他早该想到才对。

    昆哥此刻神经高速运转起来,面对生命威胁,有的没的,他都瞬间想到了很多。

    “你叫什么来着?”陈乐道枪口晃啊晃的,就是不移开,看得昆哥胆颤心惊。

    “昆哥,啊不,您叫我阿昆,叫我阿昆就行。”

    昆哥此刻顾不了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天大的面子也没有小命重要。陈乐道脸上那表情,可不像不敢开枪杀人的主。他自认还是有点眼力见的。

    “你刚才问那位阿婆要什么来着?”

    “要,要钱......”昆哥小心翼翼说道。眼神时刻注意着陈乐道的脸色变化以及他手中那把枪,生怕陈乐道一个不爽扣了下去。

    “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陈乐道眼睛眯了起来,左手掏了掏耳朵,食指轻轻搁在了扳机上。

    不就是装逼么,谁还不会?

    “啊,我,我,我是来给送钱,送钱的。”昆哥见状脸色大变,惊慌失措。虽然是混黑社会的,但他没经过专业培训啊!

    “送钱?钱呢?”

    “这,这儿,”听到这话,昆哥赶紧掏衣兜,摸了半天掏出两块大洋来。

    “就这点?”陈乐道面色一沉。

    “啊,还有还有,”昆哥此刻被吓破了胆,不全是因为陈乐道手中拿着枪,更是因为陈乐道刚才那一连串让他不明觉厉的话。

    昆哥这人,说他傻吧,他不傻。不然也不能成为金大中手下的头号小弟,但说他聪明,却也着实算不上,此刻他已经在心里给陈乐道脑补了很多身份。

    每一个都让他胆战心惊。

    “你们,钱呢,快拿出来啊!”昆哥对旁边的人大吼,都快哭出来了。

    “给阿婆送过去。”昆哥将钱递上,陈乐道不接。

    那摊主老太太此刻已经看呆了,不知这是发生了什么,糊里糊涂地将钱接到手里。愣愣地看着他们。

    “听着,以后再让我见到你欺负人,我就把这几颗子弹全送给你。”手轻轻一按,驳壳枪弹夹掉了下来,左手一把接住,拿着在阿昆面前晃了晃。

    这种人杀是杀不完的,陈乐道没打算真动手。真干掉这家伙。只会给自己惹来一身骚,同时这也会给这老太太招来麻烦。教训一番,给对方留下深刻的印象,让他不敢报仇才是该干的事。看昆哥现在这差点快吓尿的样子,效果应该是达到了。

    “记住了吗?”

    “咕”昆哥咽了口口水,后背冷汗嗖嗖直冒,使劲点头。

    “今天我心情好,就不要你左右手了,赶紧滚蛋!”弹夹留下,手枪被丢了回去。

    昆哥手忙脚乱地接住,如蒙大赦般急退而去。走远,一个小弟回头准备说几句狠话,被昆哥喘了个狗吃屎。

    “想死啊你,赶紧走。”

    说完还不忘小心翼翼地看一眼陈乐道所在方向,由此可见,他是真让陈乐道吓破胆了。

    陈乐道自己心中也迷,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句话把那个昆哥给吓成那样,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将其归为自己或许真有王霸之气。

    霸气侧漏之下,四方小弟纳头就拜。

    “谁,谁敢欺负我娘!!”陈乐道正要起身,远处传来一声暴喝,只见一个身形魁梧如山,高大如柱的人拎着一把大刀横冲直撞而来,那气势活像一头出笼的猛虎。

    陈乐道一看,心头暗暗一惊。好一条猛汉,便是倒拔垂柳的花和尚再生,恐怕也不过如此。

    “那个狗日的敢欺负我娘,我活劈了他!”一声暴喝,来人将目光锁定在陈乐道身上,只因馄饨摊周围只有陈乐道一人。

    “死来!!”这壮汉此刻的气势真就和古代大将冲阵一般,如猛虎出笼,蛟龙出海,力劈华山,一刀下来,带起凌厉劲风,陈乐道身后桌子,座下板凳以及地上青石都被劈了个粉碎。

    甫一跳开,陈乐道便快速后退,和这莽汉拉出距离,从刚才莽汉吼出的话中,他知道自己这次替阿昆那王八犊子背黑锅了。

    “小六,住手,”那阿婆总算是反应了过来,眼见莽汉又要冲出,立时吓得亡魂皆冒,这可别把恩人给劈成两半。

    那她娘俩还怎么报恩,难道给恩人打一口上好的棺材不成?

    “娘,你别怕,今天我非弄死他不可!”一刀拔出,莽汉一脚将劈成两半的桌子朝陈乐道踢去,同时举刀飞身而上。

    “砰啪嗙篷.....”霹雳啪啦一阵打响,陈乐道与壮汉交手了几招,便再不敢跟他相碰,连连躲闪。这家伙力气大的吓人。

    药店内,还没来得及高兴的周明先、吕奉几人,此刻张大了嘴巴,看着外面跟蛮牛冲撞一样的莽汉,一个个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究竟是谁的部将?!

    “王六,你给停下,那是恩人,那是救我的恩人,快停下!!!”阿婆在旁边急得差点手舞足蹈,其实用不知所措更合适一些?

    “嗯?”王六凶狠地表情一滞,眼看大刀就要劈在陈乐道脑门上,却是收不住了。

    “妈的,怪胎!”陈乐道心头郁闷至极,灵魂深处那股子军人血勇激发,直冲脑门。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双手一翻,抓住莽汉握刀的手,身体一转一靠,一声大喝,天惊地动,莽汉被陈乐道借力猛地给背摔到了地上。

    轰隆一声闷响,药店内的周明先几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莽汉一声痛呼,不再还手,握刀的手也松开。他明白误会了什么。

    “小伙子,你怎样,没受伤吧?”阿婆赶紧小跑过来,拉着陈乐道上下打量。疼得陈乐道龇牙咧嘴。

    “没,没事,阿婆。”陈乐道赶紧挥手,“这是你儿子吧,挺,嗯,挺孝顺的,你快看看他有没有受伤。”

    陈乐道有苦说不出,身上忍着痛,心头憋着苦。

    “没事,他皮糙肉厚的,没人伤得了他,”

    话虽这么说,但阿婆还是赶紧将儿子给搀了起来,上下看了看,没受伤。

    紧接着便是“啪”一巴掌拍在莽汉脑门上,“你疯了是吧,什么都没搞清楚就乱来。”阿婆厉声呵斥。

    莽汉此刻像变了个人,上一刻还是猛虎,这一刻就成了奶猫。

    这莽汉显然也弄清情况了。

    “没事吧,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快进去我给你看看,”周明先几人跑了出来,搀扶着陈乐道。

    陈乐道没受伤,但刚才和莽汉有所接触的地方,此刻却是碰一下都疼。

    刚才那阵势,周明先看着都胆战心惊。至于那伙计小刘,此刻不知道把他那根棍子给藏到哪儿去了。

    “这位小....大兄弟,你也进来我给你瞧瞧,刚才那一下别给摔坏了。”周明先招呼道。

    莽汉刚想说自己没事,就被老娘一巴掌拍下来,被老娘一瞪,顿时老老实实跟着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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