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看过厉景深的照片,自然一眼就能认出。

    比起照片,现实中的厉景深多了一丝疲惫,眉眼间笼罩着一股阴郁,一举一动都透着疏离感,似乎是没想到房间里有人,觉察到生人气息他蓦地蹙紧眉心,黝黑的眼瞳一转锁定在沙发上,俩人的目光对视上,一个冷厉阴霾,宛如鹰隼般锐利,而一个带着胆怯犹如小鹿那般可怜。

    当看到沈清那张脸,厉景深怔了怔,一时间愣在原地各种记忆画面好似肥皂泡泡拥堵在他大脑,易多易碎。

    他缓缓上前两步,那双眼睛带着醉人的朦胧感,好似什么都看不到,只有眼前这个人的身影。

    他下意识地喊出一个人的名字。

    “沈知初。”

    那个在心底压了一年的人,一喊出来,眼前的“梦境”瞬间破碎,宛如一盆冷水浇在身上,冻的人浑身哆嗦也把人冻清醒了。

    这不是沈知初,沈知初不会露出这样胆怯懦弱的表情,蓉城沈家大小姐,天生自带傲骨,哪怕家破人亡跪在地上目光中都是不屈。

    何况……沈知初早就死了啊……被他一步步给逼死,死在那场大伙里,惩罚他的自负和识人不清。

    她用自己的死报复他,活到老痛苦到老。

    这些年有不少人往他身边塞人,这些女人都有同一个特定,那就是长得像沈知初。

    而今天这个是最像的,穿着红裙,意识胡乱的差点以为回到了和沈知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个时候沈知初也是穿着这么一身红裙,手里拿着糖葫芦走向他:“厉景深,好久不见。”

    他多希望再听到沈知初这一句好久不见。

    可惜,他们是再也见不到。

    “厉……厉先生……”沈清磕磕巴巴叫了声,不敢直视厉景深的眼睛,头低着。

    跟在厉景深身后的除了赵钱外还有几个保镖,赵钱在门外听到一道陌生的女音暗道不好。

    谁不知道“沈知初”是厉景深的逆鳞,这种背地里送女人的事就被制止了,没想到今天被钻了空子。

    他进去,当看到那道身影后,错愕的张开嘴,差点叫出“夫人”来。

    这和沈知初也太像了,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沈家遗落在外的女儿,不然怎么会长的这么像?

    厉景深眼神越来越冷,酒店是他定的,能把这个女人神不知鬼不觉的送进来,想必对方的身份也不简单。

    抛开这些不说,还有长相,故意化的妆,穿的裙子,一看就别有目的,厉景深本就是心机城府深的人,稍稍想一下。

    能做到这个份上恶心他的,也只有陆霆川。

    厉景深一步步走向沈清,从上衣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点上,手里拿着打火机抵在沈清下巴抬起来:“是谁派你来的?”

    他已经劲量克制自己的脾气了,可眼前这个女人依旧怕的浑身哆嗦,长得再像又如何,沈知初身上的胆量她是半分都学不会。

    厉景深脸上露出厌恶,“是不是陆霆川?”

    沈清睫毛微颤:“是……”

    厉景深松开她,真当她要松一口气的时候,耳畔处传来男人薄凉的声音。

    “断你一根手指做代价,以后不准模仿她,不然代价是你承受不起的。”

    话音一落,厉景深猛地拽住沈清的左手,握住她的小指用力往下一折,“啊——”伴随着沈清一声痛苦的惨叫声,那段小指骨折了。

    她本就害怕这样的男人,如今手指骨折的疼痛让她大脑短暂空白,血液全身涌动,身体控制不住地往下滑。

    厉景深嫌恶说道:“把人扔出去。”

    保镖从外进来,将已经成“一滩泥”的沈清从地上一路拖到楼下扔向大门口。

    周围人见到眼前这一幕不由停下动作止住脚步看过去,从酒店里扔出来的女人,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事。

    想攀高枝没攀上呗。

    尤其上刚才领她上去的那位服务员,鄙夷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射在她身上,让她无处可躲。

    被人狠狠摔下地上,好似五脏六腑都被摔一位置,不止是身体疼,那一刻……自尊也没了。

    她这样的人大抵不配拥有自尊,所以才会被人肆意践踏侮辱。

    面对那些指指点点,沈清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啧啧,丢人现眼,这是不知道勾引谁没勾引到被人给扔出来了。”

    “看那一身穿着,一看就是小狐狸精。”

    “作为女人怎么一点也不懂得自尊,洁身自好?”

    在这样的一轮声中,沈清从地上爬起来,这对她而言无非是最好的结果,起码她不用委屈自己用身体去讨好另一个男人。

    她握住左手,看着断掉的小指,都说十指连心,她只断了一截手指头都疼的撕心裂肺,手指断了,就算接好后面也会有影响,她再也可以不用去练习小提琴了,真好……

    沈清并非是个“乐观”的人,她只是习惯的安慰自己,尽量往好处去想,毕竟她还要活着。

    ……

    厉景深直接换了一间房,然后把定房间的那个人给开除了,一个长相神色沈知初的人在陆霆川身边,他们会做什么?一起吃饭,一起睡觉……用过后,像扔垃圾一样扔到他面前,是想讽刺他,还是冲他显摆?

    但无论是什么样的原因,陆霆川的目的的确达到了,他现在心里膈应又恶心。

    厉景深从来没有这么恶心一个人。

    人在悲伤倒霉是,老天都会泼冷水,从酒店出来后,没走多久就下起了雨,沈清踩着高跟鞋一瘸一拐地走着,漫无目的她自己都不知道该走到哪去。

    不过生为人的安全意识她是有的,尽量往人多的地方走,走累了就停下来,找个花坛坐下。

    雨势逐渐变大,所有人都在避雨,只有沈清还坐在花坛上,一只小狗跑到她脚边仰头看着她。

    她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下雨了,你不回家吗?还是说你没有家?和我一样?”

    她说完这话,不远处一个打伞的女人唤了声:“乐乐过来。”

    小狗听到主人叫它,立即摇着尾巴跑过去。

    沈清看着那条小狗的身影,自嘲的想,原来没家流浪的只有她。

    脸上全是水,视线模糊,让她一是分不清她脸上的水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她抬手摸了摸,雨水可不是热的。

    骨折的小指需要处理,沈清看到一家诊所进去,拍完片,接骨打上石膏。

    医生问她:“怎么弄的?”

    “不小心摔了一跤。”

    医生撑了撑眼镜,暗忖:这不太想是摔出来的,但到底怎么断的也是病人的私事他没法多问。

    他打开下面的抽屉拿出一包纸撕开递过去:“擦擦吧,身上都湿了,容易感冒。”

    “谢谢医生。”

    开了药又详细说了一些注意事项,沈清拿着药单去拿药。

    付完医疗费,外面的雨还没停,沈清就坐在大厅看着外面的天。

    手机一直被她我在手里,除了几条垃圾短信外什么都没有,她翻出陆霆川的电话,点进短信,又看,都没有他的信息。

    到底在期待什么吗?

    大概期待铁树能开花,乌鸦能讲情话。

    坐了一会儿,身上有些冷,沈清站起来来回渡步,让身体保持温度,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发现头有些烫,人也晕乎乎的。

    就跟陆霆川说的那样,没有公主病却一身公主病,一不小心就感冒了。

    手机忽然响了一声,沈清单手点开,闷着头走,转角时没看路,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不重,但脑子也是晕了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沈清慌不迭地道歉,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还弯腰。

    “走路不看路,你是要撞南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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