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得投契,不知不觉就到了饭点。王曾请赵小六和梁丰去净手,然后移至偏厅用膳(其实说白了就是大家挪动挪动,让皇后娘娘也休息一下,不言不语躲了半天,真够呛的)。

    吃饭的时候,王曾来了兴致,还要继续讨论下去。问道:“足下(客气得很呐)方才说的很有道理,但却并未尽脱前人窠臼,如何保证人人安守本职,尽力实心做事才是要害。”

    “呵呵,相公说得有理,要说保证人人尽力嘛,这个是做不到的。但是可以通过竞争、激励等等手段来刺激一下,效果还是可以看到的。这些手段,从古到今天天都有人用,就不多说了。难的是,如何把它形成一种制度推行开来。如我大宋,做得本就很好,凡官员选拔,须经过科举、遴选、外放、磨勘、吏部考评等等,可以说基本上已经非常完善了。只是操作中有些小细节可待商榷之处。”

    “请详尽道来。”老王是参知政事,又领着吏部侍郎的衔,很迫切的问道。

    “相公为难小子了,这其中的道理,岂是一天两天说得清楚的?若真想考教小子,那就请容我好生想想,有机会再来面呈相公,介时还请相公指教!”梁丰心想好好的饭菜不吃,你老让我讲这些玩意儿做什么?干脆推脱。

    谁知王曾是个认死理的,想想梁丰说得也有道理,这么大的话题,岂是一顿饭功夫能够解决?当下点头答应道:“有理,只不知玉田可否干脆写成文章?咱们定个日子,我派人专门来取。”

    梁丰一听,抓狂不已,心里破口大骂道:“**的就当开回玩笑不行啊?大家给个台阶下会死啊?非要逼老子干这破事!”当时就恨不得一双筷子扔在王曾脸上。

    可是不行啊,除非他马上可以穿越回去,否则,还得乖乖和这老东西周旋。只好强颜欢笑道:“嗯,一个月吧,一个月小子勉力而为,相公不要期望太高,若小子眼高手低的乱写一气,还望相公恕罪则个!”

    “没问题的,梁兄,你肯定行!”旁边赵小六满不在乎地插话道。王曾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梁丰这下傻眼了,喃喃道:“我怎么觉得好像遇到了两个唐僧啊?”

    赵小六和王曾听了,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投箸哈哈大笑不止。

    梁家小子,这条贼船你下不去了!

    后来就比较轻松了,换了些有趣的话题。赵小六完全没了在宫里的拘束,唧唧喳喳地说个没完,一会儿问问梁丰路上的见闻,一会儿问问他家乡有什么好玩儿的,还很好奇地问他是怎么娶到谢小嫦的。

    梁丰也只好收起郁闷,强打精神,尽捡些有趣的事说给他听,聊到谢小嫦,也不怎么避讳,大大方方讲了个大概。赵小六毛都还没长齐,虽然问起,但对男女之事并不感兴趣,只是家庭教育好了,艺术鉴赏力挺高,对梁丰那几首诗词非常喜欢。特别对《卜算子·咏梅》和《水调歌头》赞不绝口。

    当然,这两首是中国文学史上的神作嘛,以他老赵家几辈人培养出来的文化底蕴,岂能看不出来?加上梁丰诗词书画都已经名满东京,赵小六就给梁丰提了个要求,请他作首诗词,写幅字,画张画。

    人家现在是王曾相公的长辈嘛,这种要求怎么能拒绝呢?可梁丰刚刚上了这两人的当,大大地不爽。此时机会上门,焉有不报复之理?于是满口答应,但却说今天没灵感,拿不出现货来,真要的话,改天亲自去他家取,而且,不亲自上门就不给。

    换了别人,只当是推脱之词,心中肯定不快,但是赵小六一听,很是高兴。长这么大,居然有人邀请他去做客了。甭管去不去得了,答应下来先。当即就兴高采烈地和梁丰约好,改天一定要登门拜访。

    王曾听两个胡言乱语相约再见,急的赶紧跟梁丰递眼色,谁知这厮只做不见,笑眯眯地跟赵小六越说越热闹。心想你个老东西,太子微服私访,出了事你吃不了兜着走。这回你自己去找屏风后面那老娘们儿商量去吧。哼哼!

    酒足饭饱,鬼扯清谈,不觉已是戌时二刻,梁丰起身告辞。王曾和赵小六站起送到堂下,由管家代送出门而去。

    梁丰和钱孝仪坐在雇来的牛车上慢慢悠悠在路上走着,此时天已很晚,路上灯火阑珊,大多人家已然熄灯休息,师徒二人坐在车篷里聊些闲话。

    一会儿听到车夫在外面叫声:“嚯,又下雪了。”梁丰掀开车帘看,漫天雪花纷纷扬扬洒落下来,地上本就有积雪,这大雪一下,马上又盖起一层,那清新凛冽的空气迎面刮来,梁丰已有酒意的大脑为之一醒,叫声好爽!索性就一路看着下雪而行。

    回到家中,小嫦正在彩云、彩萍两个小丫头的陪伴下学着绣花。看见梁丰回来,赶紧放下手中活计上前服侍,彩云跑去提了梁丰在家穿的便鞋,彩萍泡茶端上给梁丰醒酒,三个人把梁丰服侍得舒舒服服。

    喝了口茶,顺手拿起身边的绣样来看,却是一方双蝶探春图,已绣了大半,色彩艳而不俗,双蝶振翅欲飞栩栩如生,下面几簇花丛还未完成。梁丰看了,大家赞赏,啧啧连声道:“这俩丫头手真巧啊,绣这图样,可以拿到大相国寺卖了。好针线,好针线。”

    彩云抿嘴笑道:“禀少爷,这不是我们姐妹绣的,是少奶奶绣的。”

    “啊?真的?”梁丰忙望着小嫦问道。

    小嫦半是羞涩,半是得意,笑着点了点头。

    “哎呀我的宝贝儿啊,你可算是出师喽。真难为你短短这几个月,练的如此出神入化哩,真不枉手指头上挨的那些窟窿!”梁丰赶紧搂着小嫦左一口又一口的大加奖励。看的旁边两个丫鬟面红心跳,急忙跑了出去。

    小嫦躲避不迭,急叫道:“郎君放手,这有下人在呢,成何体统?”

    “在自己家里,怕什么?”梁丰停了手,笑嘻嘻地问道。

    “虽是在家,也要注意些。奴家本来就出身那种地方,旁人不知道,还以为奴家生性如此,辱我名声倒也罢了,郎君前途可是要紧!”这几句话说得义正词严,梁丰一时怔住。他原没注意这些,只是前世的许多价值观依旧保留,浑然不觉自己谋些行为已然超出这个朝代的接受能力。

    听得小嫦提醒,也觉自己太孟浪了。只好嘿嘿干笑两声,嬉皮笑脸道:“娘子说得有理,既如此,那咱们要亲热时,把她们撵出去守门,吹灯拔蜡再干!”

    小嫦又气又笑,无可奈何。

    转时忽又听到梁丰“唉”的一声长叹,充满痛苦地呻吟从心底发出。吓了小嫦一跳,忙问缘由。梁丰就把今日在王曾家里的经历说了,倒没告诉小嫦太子和皇后在场,只道自己上了王曾的贼船,被逼要写长篇论文评职称。

    小嫦听了,喜道:“这是郎君的机缘啊,想他王曾相公清名满天下,奴昔日在襄州,也听得他的名头。如今对相公这般青睐,旁人求也求不到啊,何必叹气,就放手写给他便了。”

    “你是不知道,咱们朝廷现在不太稳当,官家病重,眼看是过不了明天春天了,这时候打歪主意动心思的人多了去。这篇文章,无论我写成甚样,只要他王曾传了出去,就会有附和的,也会有政敌攻击他。引起朝廷派别的内斗,大大不利啊。况且朝廷现在冗官泛滥,一说到改变,那岂不是敲掉成千上万的饭碗么?咱还没参加科考呢,就把朝堂那帮王八蛋得罪个遍,以后能有个好?这可不是咱俩在家搂搂抱抱被下人看了,顶多背后议论两句,这可是事关朝局哩。

    唉,烦死了,烦死了!花喜鹊,人家还没准备好呢!(他奶奶的一不小心,把上辈子看的避孕广告词都说了出来)

    小嫦本来好生替他高兴,听如此一说,不免就担心起来,惴惴地说道:“哪,咱们给他乱写一气,让他拿不出手岂不结了?”

    “嘿,你说得好听,以你老公现在的名声,乱写一气像话么?我也不肯啊,好不容易熬出头来,再自己一棍子敲回去,让他王曾小觑于我?不行,自尊心受不了!嗯,你倒是提醒我了,写肯定要写,而且要写好。老子投胎转世都干了,还怕过不了这小小的火焰山?哼哼,偏要写出来,还要让世人无话可说,方显我梁丰的本事!”说到最后两句,居然有了点睥睨当世的感觉。

    小嫦虽然听他说什么投胎转世奇奇怪怪的,但见他有了主意,不在烦恼,也就放下了心,甜甜蜜蜜地和他依偎在一起。

    第二天上午,东、西两府并御史台等主事官员到文德殿后的暖阁奏事。自赵恒病重以来,已经好久不能上朝了,改在文德殿议事。赵恒横卧在暖阁内软榻上听奏,旁边皇后刘娥坐着伺候,二人面前垂下帘子,把众官隔在外面。只有小六子赵受益端端正正坐在外面,一动也不敢动。他是太子,要开始实习些国事,准备上位了。

    这天也没多少事,就是商量一下过年庆典等。本来赵家就节俭,现在官家病成这样,越发没了过年的心思,直说从简吧。丁谓、冯拯等领了任务,也就退下了。

    只有王曾也要离开时,刘娥开言道:“王参政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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