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nc?ng......”

    随着整条战线上的军官齐声下令,超过5000名北越士卒呐喊着从营地里冲了出去。

    这一刻起,南北越之间延续了短短几年的脆弱协议荡然无存,震天的战鼓再次敲响。

    三天前,当南越水师全军尽墨于峥江口后,大喜过望的郑梉一边安排善后,一边下令先期到达的军马对南越筑垒区展开试探进攻。

    这三天的试探进攻,在战术上是必须的。

    一方面来说,北越人的军队还没有集结完毕,需要时间调集军马粮草。另一方面来说,人数超过10万的大型战争,前期一定会有试探性交手,双方都需要互相摸底,为之后的大规模攻防收集情报。

    三天后,第一轮正式的大规模陆上进攻,突兀开始。

    如果按照正常的历史,用三天时间来进行一场大战前的热身,时间是肯定不够的。不论是安南国还是这个时代的其他什么国家,通常大型攻城战都是以月为单位,用年为单位的战争记录也是常事。

    但这次不一样。北越人的“太上皇”——来自明国的军事观摩团团长盛楠,在三天“摸底”调研后,直接了当建议北越军开始陆上全面进攻。

    盛楠挟海战大胜之威提出的专家指导意见,北越人肯定是要慎重对待的。

    当然了,之前炮舰轰击升龙府的滚滚炮声,也为盛楠的意见提供了有力注脚。

    其实北越人心里很清楚:这趟之所以大家伙劳师动众人吃马嚼跑到峥江,不就是因为“明援”这个核心推动力吗?所以无论如何,只要盛楠提出的军事计划不是特别违背常理,不管心里舒不舒服,自王爷郑梉以下的北越决策层,都是大概率要执行的。

    盛楠的思路很简单:既然最终突破筑垒区的决定性因素是外援军火,那么北越人的全面进攻就因该越早越好。

    这其中还有隐藏原因。

    从总的“国际”大局来说,越南战争只是新鲜出炉的大燕国整体南下战略其中一环。这一环完成的速度越快,后方对于盛楠的评价也就越高。

    至于说匆忙发动陆上进攻会导致北越人承担不必要的伤亡......邪恶的帝国主义者是不会在乎炮灰死活的。甚至从某个角度来说,炮灰死得多一点,更有利于事后“长治久安”。

    在军事观摩团提出建议之后,北越决策层经过讨论,最后不出所料,正式同意开展大规模进攻。

    如此重要的战役,对于下一步要在南亚环境下经营/动武的某势力来说,自然不能错过,这都是宝贵的第一手资料。

    于是当天一早,盛楠便早早带领观摩团的年轻参谋们坐船渡江,来到了前敌营盘,准备好了包括相机这种高端仪器在内的各种设备,准备抵近记录战役实况。

    清晨,士卒们饱餐一顿后,文章开头的一幕出现了。伴随着悠长的牛角声和军令,北越军队从营地中冲出列阵,然后缓缓前行。

    大批拿着木盾的士卒居前,手持勾枪和刀矛的士卒居中,后排是拿着火绳枪和弓箭的远程部队。

    5000名士卒排出的横排阵型,犹如一道黑色宽厚的潮水,塞满了整个战场正面。而潮水所要面对的,则是由不规则壕沟、拒马、石墙、堡垒组成的近代防御体系。

    是的,在武器和战术都激烈变革的十七世纪,得到弗郎机人军事思想指导的南越人,于峥江南岸修建的这一处永备堡垒区,已经具备了后世防御体系的很多特征。

    除了囿于时代限制而缺少的铁丝网机关枪之类的东东,其余方面已经和穿越者记忆中的土木防线差不多了。

    时间不久,在步行了差不多一里路后,潮水拍上了堤岸。

    总得来说,这第一波大规模攻击,其实还是试探性质居多,攻守双方都没有指望能产生什么巨大战果。

    这一点从攻方的谨慎就能看出来。位于前列的士卒多数手持厚盾,这是为了抵消从对面射出来的铅弹动能。而阵型中间的士卒,很多人手持勾枪,这是为了清理战场上的障碍物。

    气氛越来越紧张,当进攻方接近到壕沟外50米距离时,仿佛约好一般,连绵的排枪声和巨大的呐喊声同时响起。

    发出巨大呐喊声的是北越士卒。前列的盾手在大吼的同时,纷纷举起盾弓腰前行。到了壕沟边缘后,这些盾手把盾牌支撑在了地面上。

    而中间的士卒则开始用勾枪拉拽林立的拒马。

    天空中出现了影视剧中常见的一幕:黑压压的羽箭铺满了天空,视觉效果极佳。

    北越人的三板斧发动的同一时刻,从壕沟对面距离不到20米的石墙和堡垒中,射来了第一轮排枪。

    壕沟的距离是经过精确测算的,能发挥火绳枪的最大威力。所以尽管有厚盾遮挡,但在这种距离的密集射击情况下,依旧有一层又一层的士卒伴随着排枪声倒下。

    死人的场面对于连年征战的越人早已习惯。进攻方的士卒不为所动,利用分秒必争的时间全力完成任务。

    所谓分秒必争,也是北越人上一次大军前来冲阵后得出的惨痛教训。南越人是不会允许敌手从容在战场上拆除障碍物的。

    果然,下一刻,巨大的响声压过了战场上的嘈杂声:南越人的火炮发射了。

    最早来到东亚的葡萄牙人,依靠军火贸易与各地土著政权建立了关系,是重要的战争技术传播者。

    葡萄牙人不但在大明的澳门开办了卜加劳铸炮厂,同样的,也在南越政权的首府顺化开办了炮厂。

    这也是历史上南越割据政权能依靠筑垒区将国祚延续一百多年的关键原因:这个时代没有什么部队能抗住热兵器的立体打击。

    常年据守石墙的南越人,当然不是每天不做事只刷抖音的。从石墙后发射的炮弹又准又狠,明显早就测定了射击诸元。但凡防线上某一门火炮发射了弹丸,那一定是大概率轰击在了人群正中。

    炮击效果立竿见影。虽说开火的炮其实并不多,但不论是小口径的弗朗机字母铳,还是6英寸炮,大多数炮弹都在人群中凿出了一条血路。

    这一下,进攻方扛不住了。大阵在炮火轰击下明显出现了松散的变形,士卒的士气在肉眼可见的下降。

    这个时候,大阵后方,站在一辆木制楼车上的北越将军放下了手中的单筒外销型望远镜,恰到好处地下令吹号鸣金。

    鸣金后,北越人迅速的撤退了。虽说是各地调来的地方部队,但是北越人常年征战部队素质很高,撤退时不但带走了拒马,还将伤亡者的尸体也一并带走了。

    第一次的进攻效果,对于攻守双方来说,无疑都是可以接受的。攻方拆除了一部分障碍物,试探出了南越人防线的强度。而南越人则是利用热兵器杀伤了不少来犯之敌,交换比令人满意。

    战场上除了南越人之外,还有一个人也比较满意:盛楠。

    “不错不错!”就在北越人有序撤退的同时,盛楠一边用望远镜观察战场,一边连连点头:“守得有章法,撤退得也很及时,很NICE。”

    然而放下望远镜后,担负教导任务的盛楠,表情就变得严肃起来了:“所有火力点都标注了没有?”

    “报告,已全部标注。并且根据炮口焰的大小,初步标注了敌火力点的火炮口径。”

    “嗯。”盛老师闻言只是略微点点头,然后抬起手指着前方已经撤到安全距离的越军,评价了几句:“这是一只具有相当军事素养的军队。你们以后遇到,千万不能大意。在我看来,除了咱们的正规军外,其余辅助部队并不能稳吃他们,哪怕我方拥有火力优势。”

    “至于朝廷那些兵马......”

    盛楠说道这里,摇了摇头:“都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属下明白!”

    看到面前这几十个年轻充满朝气的脸庞,盛楠下一刻却继续绷劲了脸庞:“现在开始布置功课。”

    “以南越筑垒区为假想敌,在无海军舰炮支援的条件下,以我正规军、开拓军为进攻方。你们每人明早以前,都要至少拿出两份战术计划,要有图上作业。”

    “保证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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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在进攻的这头一天,北越人以排山倒海的冲击波,分别在早、午、傍晚,针对南越筑垒区,组织发动了三次规模以上冲击。

    其中最后一次,人数递进到了万人规模,伤亡率大增。战况可以说是从第一天起就达到了高潮,无疑十分惨烈。

    不过战果也是有的:至少有三十米宽度的壕沟已经被北越人用人命填平,就等第二天发起近距离强攻了。

    而就在当天晚上,北越前线大将亲自登门,言辞谦卑地要求盛楠下令动用大型臼炮“葛龙德”,用在明天的战场上。

    盛楠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虽说那门臼炮属于“明援”,名义上是赠送给越人的军火。然而用现代工艺制造的军火,根本不是越人能玩转的。其配套的火药、炮弹、乃至配套的炮兵连队,这些都掌握在盛楠手中。

    这个套路在后世有一家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俄毛。

    其对印度的种种骚套路真真是叹为观止。

    然而就在越人将军出门后的下一刻,野战帐篷中以杨威利参谋为首的四五个人当即站了出来,言辞激动地建议盛团长暂缓臼炮支援。理由很简单:安南人的血流得太少。

    盛楠安静地听完参谋们的理由后,并没有生气。事实上表情平淡的他心中还相当欣慰:“不错,都具有国际视野了。看来韩小波这帮人前几年还是做了些实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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