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山水之间

    沉睡的荒山,多年撂荒,前辈们苦辛栽植的树木,砍得砍,伐得伐,早已满目萧然。↖阿伊从城里回来后,登上山顶,望着所要承包的两千亩荒山,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在心中。乱石岗,杂草丛生,到处是一派荒凉。“待从头收拾旧山河,谈何容易!”他想。

    虽说,政府大力号召,“封山育林,绿化荒山!”但是穷山僻壤的,无人出来挑头,乡亲们听说阿伊准备承包,有的说:“那山兔子不拉屎,累死累活也不会有什么回报,白费力气和工夫!”有好心人劝说:“别犯傻啦,承包荒山投入大难见效,到头来,只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啊,一心经营蔬菜园,比什么都好!”在家人和亲属中,母亲是唯一的支持者,这种支持还是出于对阿伊的理解,觉得他考虑事,让人放心,更不会一时心血来潮,胡来一套。说什么,“你想干,就放心大胆干,别管别人怎么说!”

    阿伊深一步浅一步,从高峰往山下走,想,“城里那帮人,别看已经动心,个个跃跃欲试,恐怕只要看看如今的荒凉景象,准会打退堂鼓。”他停下了脚步,抓起一抔黄土,仔细看,用鼻子闻了闻,一股腐烂的泥草味冲鼻,心里有了底,“半山腰以下,只要水源问题解决了,种植花草树木,没有大问题。”他把土撒向空中,惊动了草丛里的蟋蟀,“吱吱”叫着跳。一份飞跃的乐趣感染了他。纵身跳过一道横沟,朝着山间沟壑走去。山泉叮咚。细水曲曲弯弯地流淌,在深沟下聚积着一潭的一潭水。他踏着柔柔的草丛。来到水潭边,抔起清水,洗了洗脸,凉凉的,爽爽的。喝一口,一丝丝甜甜滋润了心田,“窄狭出口,闸坝拦蓄水,投入不大。可行!”他仰望沟壑四周,长长地呼吸一气,运力伸展着双臂,骨节“嘎巴,嘎巴”响,活动活动筋骨,抖擞抖擞精神,许东胸有成竹,迈出了充满信心的步伐。

    乱摊子蕴含着契机。只不过是深藏在小小的细节里,很容易被人忽略。阿伊敏锐地扑捉到了,并一举扭转了迟疑难决的思绪,坚定了必胜信念。“成功或许只有一步之遥,决不能稀里糊涂地打退堂鼓,擦肩而去。找到一个支点。就有了翘起地球的原动力。向荒山进军,曙光在前头!”

    回到办公室。阿伊开始运筹帷幄,找来宋合计。对她说:“马上准备十万元,五万治水,五万修路整坡!”

    宋合计惊讶地看着阿伊说:“荒山是个无底洞,贸然投进这么大的一笔巨款,一时半霎收不来,一旦打了水漂咋办?我劝你还是再好好考虑一下为上策。”

    “我想好了,这是基础建设的启动资金,必须投!有了水源,修好路,整坡平好地,就奠定了发展林果花卉的基础。往后,按照整体规划量力而行地推进,走以山养山的路子。”

    “以山养山?”

    “对,必须以山养山!山下洼地发展育苗基地,实行自供自给。其余山下山腰地植树绿化,发展林果花卉,自产自植自销三不误,年年有绿化,年年见收入。另外,依靠大山独有优势,由少到多,稳步发展饲养业,投入小见效快,以畜禽业补林果业,大有潜力。譬如,我算过一笔账,扦插冬青,分里钱的投入,当年就能见成效,翻番甚至数番的收益,何乐而不为。”

    “花卉我不懂,但听你这么一说,我多少明白了。扦插冬青,花小钱赚大钱,而是一本万利,最起码还绿化了荒山。好吧,我立即筹措资金,确保不给你耽误事。”

    “星期天,崔大明他们要来,你提前准备一下!”

    “好的!”宋合计答应一声,放心似的离去了。

    “万事开头难,务必一件件地策划好,不容有失!”阿伊坐在椅子上,反复地考虑可能遇到阻力和问题,以及化解办法。诸如整体规划设计,人员劳力的组织,机械设备的调配,苗种的购买,等等,他都逐项进行了梳理,做到了心中有数。

    第二天,阿伊带着大伙开进大山,安营扎寨,铺开了摊子。一处原先的看山的小屋,破烂不堪。许东说:“整理一下,先凑合着住!”带头动手拾掇起来。横七竖八,灰尘飞扬,弄得一身臭汗脏兮兮。

    “这里,开山先修进山路!”

    “这里,除草平地好存放物资设备!”

    “这里,明天开进推土机,清淤挖沟筑堤坝!”

    “这里”

    前期工程,怎么干,谁负责,标准时限和具体要求,阿伊一一交代明白,“今天正式开始,吃住在工地,各负其责,首先打好第一仗。”

    “一个好打算顶十个干得的。有了许老板的好打算,我们一定能保质保量地把活干好!”大家态度一致。

    接下来,阿伊坐镇指挥,组织劳力和机器开工上马,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山下一期工程的形象,就初见了端倪。尤其的推土机大显威风,“轰隆隆!”沟壑底下一天一个模样,横断于山脉之间的堤坝拔地而起;进山路,随着推土机的“轰隆”声,路宽面平地推进,从山下延伸到了半山腰。

    “轰!”开山炮响了,采石队借势放炮,抡锤打石头,苦干加巧干,就地取材,确保了砌墙和砌拦水坝所用的石头。

    “嗬,水库和进山路都有了雏形!”星期天,崔大明一伙应邀进山,一看这热火朝天的场面,都流露出了赞许的目光。

    “初步计划用一个月的时间,修建一处水库,两条环山路。按照现在的进度看。可能会提前完工。”阿伊介绍说。

    “是啊,开发荒山。治水修路先行!”高德奎说,“山水田林路综合整治。路是基础,水源是关键。有了水,大山就有命脉!”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段文感慨地说:“楚队长,照你这么个干法,一年的工夫,荒山就会变成另一番模样!”

    “一年后,大家再来看。水库蓄满水碧波荡漾,林带林网沿路绿化;育苗区各种花卉树苗郁郁葱葱;重点栽培区。扦插的冬青和栽植小树苗漫山遍野;办公区,崭新的房舍完善配套;饲养区,鸡鸭鹅呱呱叫,牛羊满山坡,一番世外桃源景象,就会初现端倪。”许东向大家描绘蓝图,鼓舞士气。

    大家脑海里浮现出了当年在知青队时的情景,阿伊带领他们开辟菜园,养殖畜禽。那份自得其乐的乐趣,历历在目一般。这方面,他们对阿伊的经验和能力,丝毫不怀疑。更相信他所描绘的美好景观,一定能实现。

    “楚队长,我想到你这里来!”吕小艺真情流露地说。

    “我也来!”王雅丽口味肯定。

    “妻唱夫随。我更必须来!”高德奎表态。

    “好啊,我热烈欢迎!但是。你们必须是停薪留职,千万别辞职。特别是德奎兄。好好的处长都不要了,精神可嘉!不过,我劝你还是斟酌斟酌为好,别急于做决定。我这里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何时来都行。”许东诚恳地为他们考虑。

    “楚队长说得在理,德奎兄最好再考虑考虑。我吧,来一定的,但不是现在。”崔大明说。

    娄鹏和黄虹拿不定主意,没有急于表态,想看看发展情况再说。

    “我和小艺在家都商量好了,决定跟着许队长干。下个周,我回单位处理妥当后,马上来报到。”高德奎说。

    山山水水,勾起了许多美好的回忆。第二故乡,一份眷恋,一幕幕难以忘怀的印记。阿伊搭高的平台,又有着特别吸引人的魅力,这帮老知青们真的动了心。

    走在山路上,阿伊向大家介绍情况,袁怡在他身边,时不时插上两句,言谈举止,俨然一副女主人的身份。

    娄鹏越看越觉得心里越添堵,醋意受不了。故地重游,他自然联想起和袁怡相恋的情景,小树林,野炊鱼,幽静的羊肠小道,她甜笑着,偎依在身旁,美丽的景色仿佛都成了爱情的点缀,幸福写在脸上。时过境迁,袁怡还是原来的袁怡,但她的整个心思都在阿伊身上。娄鹏感到是一种讥讽,莫大的耻辱。

    “当年,如果不是阿伊的介入,袁怡根本不会变得那么快,毅然决然地离我而去,不再搭理我。”娄鹏想。回城后,为了和袁怡修复关系,费劲了心思,使出了浑身招数,都不管用,她心里只有许东,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他愤愤不平,“阿伊有什么好?让她痴心不改。即使阿伊已经和卞雅茹结了婚,她仍痴痴地等着。更令人费解的是,她宁可嫁给一个陌生人,也不嫁给我。其用心居然是为了许东好,委屈自己,让阿伊死心,并安心地和雅茹结婚,别因为她影响了大好前程。”

    “想什么呢?”段文扯了扯娄鹏,低声问,眼里说的却是“你吃醋了?看着袁怡和阿伊那么亲密,一定是妒忌了。”

    娄鹏知道娄鹏很了解自己,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明说出来,没有一点意思。于是,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真没想到你能来,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你欠许东的款,他真不追究的?”

    “是!这也我有这份勇气的原因。你想啊,阿伊对我是那么的相信,把巨款给我的时候,连个欠条都没打。结果呢,我把人家害得几乎频临倒闭。他不但不追究,还那么体谅我的处境,眼不眨一下,十万巨款也不要了。我摸摸自己的良心,寝食难安。除了感恩,觉得应该为他做点什么,哪怕是为他出出力,添块砖瓦,心里也能得到一点安慰。”

    “阿伊的人品没的说,令人不得不折服。只是,我认为在生意场上,他太过实在,太相信人,容易吃大亏。因此,他开发荒山,我不敢抱大的希望。这次我来,只是觉得这么多年了,难得有这么个机会相聚,大家一起乐呵乐呵,又是我们曾经下过乡的地方。”

    “我能不明白你那点小心思,说白了,你是为孙凤来的,旧情难忘罢了。凭你的精明,阿伊即使再好,你也不会对他感兴趣,压根也不想帮他。你先别狡辩,你的内心深处,一直对许东怀恨在心,窝着一口火没出发,恨不能看着他到大霉,替你处处恶气。我说的没错吧?”

    “胡说八道,我没有想象的那么坏,也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

    “那好,你如果真够朋友,敢不敢投上十万元?别瞪眼,算是替我投的,卖给我个人情,总可以了吧?赚了算你的,赔了算我的,反正我欠着许东的钱,还他和还你都是一回事,我早晚得还。“

    “这?容我考虑考虑。“

    “还考虑什么?我就要你一句话,行,还是不行?我很清楚,在手里,十万元就是小菜一碟,根本不在乎。“

    “好吧,为了你这个老朋友,我甘愿冒风险,决定投了!“

    “这还算够朋友。我多谢了!“

    段文说着,跑了两步,追上前面的人群,兴奋地说:“娄鹏准备先投资十万元!“

    “好,葛朗台终于出手大方啦!“

    大伙脸上绽露着笑容。娄鹏苦笑,特别是看着惊讶的表情,眼睛里流露的是,“娄鹏傻了,甘心情愿地帮许东,可能吗?”他感到那么刺眼,真想告诉她,“为了你,别说十万,哪怕百万,我也在所不辞。信不信现在,只要你说一声,愿意嫁给我,我立马回家和妻子离婚!”

    袁怡看着他的眼神,似乎读懂了娄鹏的内心世界,眼里含着一丝歉意,立刻又不见了,只是一瞬间。她用手捋了捋头发,自然地掩饰了什么,背过了身子,留给了娄鹏一个后背。

    转过山岗,山坡上一片稀疏的松树林映入眼帘,这也是为数不多的幸存林区。茂密的杂草,间或着紫紫红红的小花,枝枝叶叶的刺槐,红的青黄的酸枣挂在枝头,在掩映的日辉中摇曳弄姿。从低洼的树草丛中,传出潺潺的细流水声。鸟儿啁啾,闪飞跳跃在树林间。一只老鹰空中盘旋,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忽的收翅下头滑落,扑捉住一只小鸟,飞向了蓝天。

    “多么养眼,绿色的天地,生灵的摇篮!”

    “是啊,回归大自然,拥抱绿色,享受生命之源,令人心旷神怡。”

    “沉睡的大山,一旦有了山魂,就有了灵性和勃勃生机。楚队长,毫无无疑就是山魂的塑造者。”

    大家兴致勃勃地谈论着,从这片绿色得到了启迪,看到了荒山开发的潜力和希望所在,涌动出一份融于大自然和装点河山的激情。

    走近山坡,一帮村民正在割草除荒。老知青们大都认识,赶快向前握手,问候。多年不见,百感亲切。

    “来,让我们割,试试能不能找回当年的感觉!”下乡的时候,他们割过草,纷纷从老乡手中接过镰刀,弓腰下蹲,挥动着闪闪镰刀,饶有兴趣地忙活起来。

    “唰唰唰”,一片草倒下了。崔大明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汗,说:“手生了,感到手忙脚乱,还不出活!”

    “才干了这么一小会,就觉得喘不动气。‘高德奎摸着腰说。

    “看我的!”吕小艺接过高德奎的镰刀,甩开膀子割深草,那架势,那劲头,不亚于庄稼地的男子汉。

    阿伊提醒说:“悠着点,长时间不干,突然出猛力,别累闪了腰!”

    阳光明媚的天地,杂草丛生的地方,男男女女,曾经流血流汗的山野,在割草中回味着乡村生活过往,乐在其中,苦点累点似乎没有了感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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