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光的每次降落,都会让对面的千针林上镀层银光。就算是隔了条河,乌凡都能感觉到身上微微酥麻,汗毛立起。
“轰隆!”
银光消逝,又是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让乌凡僵在了原地。
他不畏惨白光彩,也不惧万钧雷霆,只是刚刚光芒消逝的刹那,他隐约见到河中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黑影。
揉了揉眼睛,乌凡怀疑是自己看错。但是此刻天色正暗,一条长河漆黑如墨,好似盛满乌云,实在是看不透彻其中究竟有何内涵?
雨越下越大,粒粒银珠织成了片,在天地之间垂下了一抹又一抹的长帘,就好像要隐藏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
乌凡本来是想要跟随六子躲避骤雨,但不知为何还是鬼使神差地来到了河边。
天色阴暗,河色更浓,就算是乌凡目力极强,也无法刺穿水面波澜。
正当他收回心思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恰有一道雷光照亮大地,为乌凡点燃明灯。
目光随着雷光远去,一道巨大的黑影出现在了乌凡的视线里。
此物乍一看好似通天巨树,却又体态柔软,如同柳枝摇摆在春风之中。
“先生你在通过百孔桥的时候,千万千万不要看向河中!”
“千万千万不要看向河中!”
“不要看向河中!”
红蚁王的声音回荡在自己耳边,可乌凡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
雷光消散,万物再次归于黯淡,一道雷声震天彻地,也击穿了乌凡的心灵,让他的魂相透明了几分…
…
“啊!”惊呼一声,乌凡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竟然躺倒在地上,身旁的六子身着单衣,正抱着双臂睡得正酣。
站起身来,本想将垫在身下的外衣披回六子身上,可他才刚刚松手,便见六子身子一颤,同样惊醒过来。
顺势穿上外衣,六子一个骨碌站起身来,他瞥了乌凡一眼,淡淡道:“你可还好?”
“我…应该还好…”乌凡揉了揉脑袋,感觉有些记忆不清,他侧着耳朵听了听外面状况,“雨停了?现在是什么时候?”
“雨昨日就停了。”
“昨日?”乌凡一怔,他本来打算雨停之后就动身,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里是什么地方?”打量过四周,发现此处是一处山洞,乌凡心中疑惑不解,总觉得自己好像丢了一段记忆。
“当然是避雨的地方。”沉默片刻,六子没好气道,“你这家伙还真是奇怪,外面下着那么大的雨,你竟然还能睡倒河边…”
“啊…”
闻言,乌凡脑子嗡的一声响,他隐约记起了昨夜的一些事情。
当时,就在雷光消散的刹那,他竟在一片漆黑的河水中见到了两只巨大的金色瞳孔,好似日月藏身河中!
而紧随其后的雷霆让他的魂相震慑,心神失守,如此看来自己应该是昏倒在了河边…
“都已经耽搁了一日,还在那里发什么愣?有那工夫不如抓紧时间动身!”见到乌凡一言不发,六子又没了耐心,起身离去了。
“这世上该不会真的有龙吧…”
担心六子莽撞出事,乌凡缩了缩脖子,急忙跟了上去,可他才来到外面,看到河边的情况却是有些瞠目结舌。
“再不过来,六子可不等你了!”六子不知从哪得来了一艘木舟,正撑着船桨等在岸边。
“是吗?我倒不觉得你会忍心将我留下…”
可他话音未落,就听六子冷哼一声,一撑船桨远离了岸边。
“六子!我是在与你开玩笑,你等等我啊!”
…
摸着船上的划痕,看着六子的疲惫神色,乌凡不用猜就明白,这艘木舟应该是六子将一夜时间花在了上面。
至于这巨木的来历更是显而易见,一定是从黄巾谷上得来无疑。
但现在的乌凡没什么心思道谢,他的双手攥紧木舟边缘,目光不停地扫荡河面,生怕哪里突然钻出个庞然大物来…
好在此行还算顺利,在六子轻快的泛舟下,他们总算安然无恙地到达了对岸。
“你真的没事?”路上六子一直在聚精会神泛舟,此刻转头见到乌凡面色发白,也是心中古怪。
固定好木舟,二人脚下不停,向着远处的千针林走去。
越向前行,乌凡与六子眼中的惊讶越浓,虽然这个词语不太恰当,但这才是货真价实的铁树银花!
这千针林中的树木坚硬如铁,如果六子昨夜得到的是此种树木,别说什么雕刻成舟,只怕是连扒层皮都是枉然。
而且,与寻常树木不同的是,眼前树木的枝干上,本该是叶子的地方完全被银针取代。
虽然这些银针看上去如绒毛一般纤细,却又尖锐非常,在阳光之下凝聚着点点凶光!
六子本想试探一下这些银针的材质能坚韧到何种程度,却被乌凡一把扯了回来。
“拦我作甚?谨小慎微…”六子微微蹙眉,有些不爽。
乌凡摇头笑笑,指向了远处树上挂着的一道焦黑身影:“昨日情形可是历历在目,这里处处透露着诡异,谨慎一些总是没错的。”
说着,他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向着身旁的铁树砸去!那石头才刚一与树干接触,便见铁树之上闪过了一道银光,引得万千银针摇曳起来,发出了一道道滋滋声响。
六子面色微变,急忙缩回了手,再也不敢靠近半分。
千针林虽然范围不小,但好在棵棵铁树之间相隔甚远,倒是不用担心一不小心与其来个亲密接触。
虽然听红蚁王说那黑鹏王就在千针林附近,可自从见过昨夜那般景象,乌凡也不觉得有谁还能安然藏身其中。
“六子,我打算穿过千针林暗中打探一番,不如你留在此处等我如何?”
听红蚁王说,这锁妖塔十二层以千针林为界,对面是另外一脉妖王分支。虽说同样都是妖兽,但对面那些家伙生性邪恶憎恨一切,比起他们更加残忍歹毒!
若是乌凡自己的话,可能还有脱身机会,可一旦带上了六子,必定是会照顾不周。
也许是因为几次险些惹祸,六子这次竟然没有反驳,闻言转身便走。
只是他还没有走出多远,就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嘈杂。
“本王让你们守在此处是看住那个混账,可不是让你们来偷懒的!”
“妖王大人息怒,我们没有偷懒,只是昨夜突然电闪雷鸣,让这千针林吸收了天威!我们是迫不得已才躲藏了起来!”
乌凡拉着六子借助着铁树遮掩向前看去,只见河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一群妖兽。
比起之前见过的唐老大、红蚁王一众,眼前的这些妖兽还没有化成人形,依然保持着野性十足的外表。
尤其是正在出声呵斥那位,他浑身披着暗红甲壳,双鳌更是油光锃亮。
“此话当真?”
“妖王大人,小的对您是忠心耿耿,绝对不敢有半点虚言!”
“话说的好听,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是什么打算?”那妖王冷笑几声,忽然从身后甩出了一个钩子,直接将那木舟从河边扯到面前,“你们几个叛徒,一定是想趁老子不在偷溜过去!”
“冤枉啊!妖王大人!”几只妖兽吓破了胆,“这条河的情况您比谁都清楚,就算我们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胆啊!”
“你们果然有叛变之心!”这妖王双螯一动,便听咔嚓一声脆响,六子辛辛苦苦雕了一夜的木舟就这么断成了两截。
“没有没有!我们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几只妖兽慌忙跪在了地上,连连叩头。
“既然没有,那这东西要如何解释?”那妖王一脸阴沉。
“这…”几只妖兽急得满头大汗,忽然有个家伙眼睛一亮,“大人!昨日那黄巾谷忽然崖壁崩塌,小的以为应该是有人投奔咱们来了!”
“一派胡言!老子在这待了这么久,除了那个不长眼的混账之外,还从未听说过谁能安然渡河!”那妖王一抬双鳌,夹着最近那只妖兽的脑袋,将其提到了身前,“既然你们几个不听话,就来为大家做个榜样吧!”
然后,乌凡与六子眼中光华一闪,眼睁睁地看着那妖兽被狂笑着的妖王挂在了千针林上,瞬间电成了一团焦黑。
见到几只妖兽接连在这位妖王手中化为千针林的养料,乌凡实在心惊。对比之下,这位妖王的残忍程度要比那唐老大更胜一筹。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乌凡拍了拍六子肩膀。
见到自己的杰作损毁,六子恨得牙直痒痒,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只能先跟着乌凡转身离开。
“赤蝎王!你怎么又在对自己人乱发脾气?”阴仄仄的笑声响起,只见一个毛发杂乱的盖耳妖兽从远处走了过来。
“老子在教训自己人,与你这杂毛狗有什么关系?”赤蝎王没有理会来人,腹下铁钩一甩,又将这名手下化成电光。
来者倒也不恼,依旧嬉皮笑脸道:“赤蝎王家中事情,当然与我土狼王无关,只是您当着外人的面这样做,就不怕传出去之后遭人笑话?”
“杂毛狗,你这是什么意思?这里除了你这个喜欢越界的家伙,还哪有什么外人?”赤蝎王道。
“嘿嘿…赤蝎王您看,如果再不派人追赶,这两个家伙可就要跑远了。”土狼王抱着双臂,对着千针林中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努了努嘴。
“嗯?”赤蝎王眯眼一看,果然见到远处的铁树之后出现了两个人影。
“难道他们真的是从河对面过来的,这怎么可能!”赤蝎王心中一惊,急忙招呼道:“都愣着干什么,给我追!”
“赤蝎王你记住,一定要抓活的!”土狼王急忙叮嘱,“他们既然能来,就一定知道过河之法!”
“要你废话!”见到土狼王要走,赤蝎王又是一声呼喝,“杂毛狗,你不留下帮忙?”
“忙自然是要帮的…”土狼王咧嘴一笑,“只是这种小事还用不着我来出手,待会儿见!”
说着,土狼王四肢伏地,化作一缕黄烟消失在了赤蝎王面前。篳趣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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