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

    姜慕晚拿着手机现在落地窗边许久。

    脑海中,有思绪翻涌而过。

    她从来没有可怜过梅琼。

    可直至今日。

    才明白,首都这些世家里的某些人,也在拼尽全力的挣扎着,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人生。

    他们忍着苦痛流着血泪,一步一步的谋划。

    即便最终浑身鲜血淋漓,也要博上一博。

    梅琼极力的挣扎着想远离家族的漩涡,可最终发现她根本无可奈何。

    生在这个家庭里,长在这个家庭里,即便他的脑子里疯狂的想与他们掰断关系、可她的骨血里,已经被深深的钉上了钉子。

    她也好。

    贺希孟也罢。

    都是在家族面前低头的人。

    浑身的傲骨被掰断,然后灌输一种以家庭为重的思想,让他们难以前行,不管行到哪里永远都不能忘了自己姓什么。

    姜慕晚有些同情她们。

    可这同情之外,仍旧保留了一份资本家的心狠。

    在利益跟前所有的可怜与同情都该再三斟酌。

    10年春节,首都没有下雪,但正是因为没有下雪。

    年前的寒冷一直延续到年后。

    冰冷冻骨,北风呼啸。

    夜晚里,寒风在山林里穿堂而过,带起阵阵哭喊声。

    窗户上,结了一层层的薄雾,姜慕晚站在窗边,望着眼前被挡住且不算清明的视线,抬手在落地窗上一笔一画的写了一个字。

    梅。

    端着刚熬好的燕窝准备递给姜慕晚的宋蓉,脚步被顿住。

    视线落在窗户的那个字上。

    心中微微震撼。

    姜慕晚挺拔的背脊站在窗前,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杀气。

    掩藏不住又或者说她无需掩藏。

    须臾,拿在手中的手机响起。

    她低眸看了眼。

    眉眼淡淡。

    又拿起手机去了通电话,仅此一句话:“你来一下。”

    “要忙了?”

    宋蓉见她收了电话这才开口问道。

    “有些事情要安排一下,”姜慕晚望着宋蓉,目光平静道。

    上一秒还是女强人姿态的姜慕晚,再见到宋蓉手上的那碗燕窝之后,有一瞬间的失神。

    只感觉、喉咙里的苦水泛滥而来。

    她抿了抿唇,往后退了一步。

    拧着眉头的模样让宋蓉一度怀疑自己手中端着的是毒药,不是燕窝。

    “不想喝?”

    姜慕晚摇了摇头。

    “半碗,”宋蓉要求不多。

    言外之意不喝不行,但可以少喝。

    姜慕晚抬手,一手落在胸前试图将那股子恶心压下去,一手抬起来止住宋蓉前进的动作:“别别别。”

    “蛮蛮,”宋蓉见人如此,颇有些无奈的喊了声。

    “妈妈,”姜慕晚把握住了宋蓉语气中的精髓,用同样又无奈,又轻叹的语气喊了回去。

    母女二人斗智斗勇。

    一时间僵持不下。

    直到,门铃声响起。

    兰英打开门见到站在门口的半夏时。

    她才狠狠的松了口气,侧着身子贴着墙离开:“我去吩咐点事情。”

    直到人上了楼梯,她才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楼下、宋思知窝在沙发上。

    见宋蓉端着碗燕窝站在一旁满脸的无可奈何,伸手道:“来来来、给我,我帮姑姑消灭掉。”

    俞滢在一旁,听闻她这不要脸的话,狠狠的瞪了眼人:“蛮蛮补身子,你补什么?”

    “我补脑子呀!”

    俞滢:…………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生出来的这么个玩意儿。

    …………

    梅家。

    梅琼归家时,贺家人已离去。

    她被贺夫人推搡进屋子。

    将一进去,梅瑶见她脸面上的五指山,惊呼了一声:“姐姐。”

    梅琼呢?

    面无表情的望了她一眼。

    无言无语。

    正欲跨步上楼时,身后一身冷喝声响起:“你站住。”

    梅琼闻言缓缓的转过身子,望着站在身后的李沐。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我应该说什么?”梅琼语气毫无波澜,望着李沐的目光像极了望着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你把梅家放在什么位置上了?如果让贺家知道这件事情,你就是死路一条。”

    梅琼闻言,冷笑了声,无论何时何地在李沐的心里只有家族,没有她这个女儿。

    她的个人感情与情绪在李沐的心里压根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为这个家族付出点什么,是否能带着这个家族往前走。

    梅琼突然明白。

    她自幼与姜慕晚较劲。

    这中间少不了她对她的羡慕。

    羡慕她生在宋家,羡慕宋家人对她的呵护与宠爱,羡慕宋家人可以义无反顾的支持她去做喜爱的事情。

    也羡慕宋家人支持她选择感情。

    谁也不知道、当她听闻姜慕晚创业缺钱时宋蓉卖了两套房时的心情。

    有些人为人母才是真的为人母。

    而另一些人呢?

    生个孩子出来只是当成工具在利用。

    “为什么为人母不需要考试?”梅琼望着李沐,冷漠问道。

    “什么?”

    “如果为人母需要考试,您觉得,您配做一个母亲吗?”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沐听出了她话语中的深意。

    本就是在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出来。

    怒目圆睁的望着梅琼。

    眼眸中的怒火近乎要喷发而出。

    “我是你的女儿,不是你人生道路上前进的工具,我也有自己的感情,有自己的需要,但是你呢?从小给我灌输已家族为己任的思想,我除了家族,就不能做自己了吗?”

    “死路一条?”她冷笑了声,望着李沐,一字一句及其清晰道:“那就死吧!我早就不想活了。”

    “你留恋这个世间你就留着,如果我死了,我们之间的母女情谊到此结束,如果我活着,你又平安到老,那等你老了,我一定会把你自幼加诛在我身上的一切都还给你,”梅琼说着,本是要跨步上楼的人,缓缓转身,疾步下楼。

    站在李沐的跟前,怒目圆睁的望着她,疾言厉色的话语似是恨不得能立马弄死她。

    啪——————。

    “妈妈、”梅瑶见李沐还想抬手,立马拉住她的胳膊。

    “你给我松开,”李沐说着,伸手甩开拉着她胳膊的梅琼。

    又抬手。

    想落下第二巴掌,却被梅琼握住。

    “你想死?可以,我会让人跟你一起的。”

    霎时,梅家厅一片静谧。

    厅里唯一的氧气好似就这么被抽走了。

    梅琼望着李沐,清明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温度。

    这就是梅家人。

    现实,冰冷、无情,无义。

    一味索取不知道付出。

    活在高高在上的神坛上。

    年幼时分多的是人,羡慕她生在了梅家这种环境之下,以后即便什么都不付出,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身在梅家是一件多么悲催又无可奈何的事情。

    梅琼更甚是无数次想过、她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这辈子怎就成为了梅家人。

    梅瑶站在一旁,望着二人,想开口规劝什么。

    可厅里的强大气压让她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良久之后,她只听梅琼开口。

    “那就一起死吧!”

    她淡淡的开口,话语无波无澜。

    眼眸中再无多余的情绪可言。

    好似,真的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

    也真的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了。

    厅里,落针可闻。

    梅琼话语结束许久、

    再无第二声言语出来。

    她看着李沐,神情中充满了失望。

    更甚是想,如果,有以后的话。

    她一定不会生小孩.

    因为,她害怕自己成为一个像李沐这样的母亲。

    若真是如此,该有多可悲?

    “姐姐、“梅瑶试图终止二人的争吵。

    梅琼的目光从李沐身上移回来,落在梅瑶身上。

    许久、

    她牵起唇瓣,苦笑了声,问她:“凭什么?”

    “我打断骨头被家族蹂躏成了她们想要的样子,而你,始终是你自己。”

    梅瑶闻言,眼眸中闪过一瞬间的惊恐,望着梅琼,久久不能回神。

    言罢。

    本是要上楼的人,转身离开。

    刚行至门口,被人拉住了臂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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