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腊月二十五晚间,姜慕晚洗完澡出来,还未来得及上床,便见宋蓉推门而入,站在她跟前。

    母女二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

    姜慕晚刚刚平静下去的心又开始唱山歌了。

    她沉默了会儿,望着宋蓉:“妈妈,有事吗?”

    “我晚上跟你睡。”

    姜慕晚:...........

    谁能来救救她?

    “我感冒了,怕传染给你,还是不妥。”

    姜慕晚尽量克制自己颤抖的语气,望着宋蓉用一副歉意的脸面望着她。

    宋蓉倒是不以为意,反倒是望着姜慕晚认真道:“正因为你感冒了,需要人照顾。”

    “舅妈不会照顾人,你婆婆身体又不好。”

    宋蓉说着,断了姜慕晚的后路。

    妥妥的断了姜慕晚的后路。

    仿佛她要是在找什么借口,她还能把人按在地上摩擦一番。

    姜慕晚拿着睡衣,楞在了原地。

    本是要进卫生间洗澡的人,一时间跟失了魂儿似的。

    直到宋蓉催促。

    她才转身进了卫生间。

    顾太太这一天,过的那叫惊心动魄。

    心情堪比过山车。

    在历经为人母的喜悦之后,剩下的是深深的恐惧。

    以及难以言明的复杂。

    姜慕晚坐在马桶上,发起了呆。

    修长的指尖落在平坦的腹部。

    想着自己往后10个月的凄惨生活,不由自主的轻轻叹了口气。

    生个孩子,受尽委屈。

    她太难了。

    往常姜慕晚洗漱一个小时起步,可今日她刚刚踏进卫生间不到半个小时,各项程序还只是停留在卸妆阶段时,宋蓉就在门口呼唤她了。

    “怎么了?”

    “你好了吗?”宋蓉站在卫生间门口,隔着门板呼唤她。

    “我还在洗脸,妈妈。”

    宋蓉听闻。

    静默了一阵,似是有些无奈、

    “你快些,不要在卫生间磨蹭,容易缺氧。”

    “那也得等我把自己洗干净啊!”

    姜慕晚很无奈。

    无奈到晚上做梦都梦见自己在跟顾江年吵架。

    吵的正盛的时候,醒了。

    气的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偷偷摸摸的起身,在不惊动宋蓉的前提下,拿着手机去去书房给顾先生打了通电话、

    又是一顿骂。

    彼时,顾先生正在返程的专机上。

    正闭目养神的人接到姜慕晚电话,低头看了眼手表,确定现在国内时间是凌晨三点,才拧着眉道:“公司不是都忙完了吗?怎么还没睡?”

    “醒了,”顾太太坐在书房沙发上,颇有些郁闷道。

    “怎么了?”闭目养神的人坐起身子,抬手微微揉着眉头,满身心的疲倦之意,掩藏不住。

    “做梦了。”

    “梦见什么了?”

    “跟你吵架了。”

    顾先生:????

    “还吵输了,”顾太太又道。

    顾先生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姜慕晚的这通电话来的不太正常。

    他的想法,还没落地。

    果然、迎面而来的是姜慕晚的谩骂声以及委屈声。

    这通电话,骂了一个多小时。

    骂完之后,顾太太神清气爽。

    睡觉去了。

    顾先生躺在飞机的休息间。

    失眠了。

    翌日,腊月二十六。

    姜慕晚在睡梦中被宋蓉挖了起来。

    她忍着起床气,看了眼床头的电子屏。

    八点。

    不算早。

    但也不算晚。

    对于一个连续加班近乎十来天每天只睡了不到三小时的人来说。

    是件及其痛苦的事儿。

    姜慕晚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及错的事儿,昨天她不该去医院的,应该直接回家先睡他个天昏地暗。

    天大的事情都等她睡饱了再说,而不是像今日早晨一般被宋蓉从床上挖起来。

    勒令她起来吃饭。

    姜慕晚坐在床上,颇有些头晕眼花,且脑子还在嗡嗡作响。

    如果昨天晚上还是按照一周之前那样熬下去的话,姜慕晚或许没有什么。

    可突然之间,她的生物钟被打乱。

    且睡眠时间不够充足。

    让这人,浑身都及其难受。

    每一个细胞以及每一块骨头都在叫嚣着要休息。

    她坐在床上,弱弱道:“我再睡会儿。”

    “吃了早餐在睡,蛮蛮。”

    宋蓉不依。

    往常就由着她去了,可现在,不行。

    本就胃不好。

    也不知道她最近加班灌了多少咖啡,喝了多少茶。

    有没有影响。

    “我很困,妈妈。”

    “你听话,蛮蛮。”

    宋蓉很她僵持着。

    而姜慕晚呢?

    不想二人里来无往的拉扯过多时间,没有办法,只好起了身。

    坐在床沿缓了许久才把灵魂找回来。

    姜慕晚这日,人起来了。

    灵魂没起来。

    没睡好的人自然是吃不下去的,草草吃了几口想忽悠宋蓉。

    奈何,莫说是宋蓉了,余瑟也在规劝她。

    二人坐在身旁,你一言我一语的。

    让姜慕晚的脑子在疯狂的叫嚣着。

    这日上午,姜慕晚好不容易逃离魔爪之后,转身上楼,准备去补觉。

    她刚起身。

    一步未曾跨出,直接以头抢地一头栽倒在了地板上。

    哐当一声。

    若非她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余瑟的椅背,后果不堪设想。

    膝盖砸在地板上的声响让一屋子人心跳都停了。

    乱!乱!乱!

    姜慕晚又二进宫。

    虽然她觉得自己没事,只要宋蓉放自己去睡觉,一切都好说。

    可他们大惊小怪的,似乎不相信她说的话,非得将她往医院里又送了一次。

    宋思知在见姜慕晚时。

    有些一言难尽。

    “你又怎么了?”

    姜慕晚一手落在身旁,一手搭在脑门上,躺在病床上的人抬起手臂望了眼宋思知:“低血糖。”

    宋思知:………..“低血糖值得全家人大张旗鼓的把你送到医院?”

    “唉,”姜慕晚无奈,叹了口气。

    “来都来了,正好你把产检什么的都做了吧!”

    姜慕晚:………..

    昨日宋思知就有这个提议,被姜慕晚回绝了,理由是相等顾江年回来在说。

    实则,是她想回家休息。

    可休息没休息成,产检也没做成,最终还是到医院来了。

    她很惨。

    实在是惨。

    姜慕晚觉得自己活成了个傀儡。

    就差在胳膊上架两根线被人提着走了。

    从查出怀孕开始,她尚且还没有感受到孕早期的反应和来自孕早期的折磨,目前来说一切安好。

    姜慕晚又被折磨了一整日。

    来来回回,做各种检查。

    宋蓉本就是个搞科研的人,心细。

    且在医院又多的是学生与朋友。

    事无巨细。

    恨不得将姜慕晚前一个月每天吃了什么干了什么喝了什么都问得一清二楚。

    然后去问医生,有没有影响。

    这日,归家,已是下午的光景。

    累了一天的人什么话都不想说,爬上床,连衣服都没换。

    倒头就睡。

    余瑟这日下午给顾江年拨了通电话,这通电话及其漫长、言语语之间提起姜慕晚今日晨间晕倒之事,然后再说起今日产检之事。

    且告知,是双胞胎。

    顾先生得知是双胞胎时,震惊了。

    久久不能回神。

    震惊攀援在他心里久久挥之不去,他在想:自己到底何德何能,能得上天如此眷顾。

    腊月二十六日下午五点半,姜慕晚从睡梦中醒来。

    没来得及下楼。

    直接进了书房。

    本该是去公司处理的事务,此时变成了居家处理。

    姜慕晚有理由相信,只要她说要去公司。

    宋蓉一定会跟着她一起去。

    索性,她识相些许。

    姜慕晚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通过另一种方式开启了跟宋蓉斗智斗勇的生活。

    在昨日跟前日以及数日之前,她尚且还没有感觉到身为一名孕妇在身体上的变化,直到这日。

    宋蓉将一碗鸡汤端上来时。

    那股子恶心感,从胃里一直冲到嗓间。

    她连忙丢下碗,捂着唇,奔向卫生间,跪在地上吐的昏天暗地。

    将今日吃的所有东西都吐出来了。

    吐到最后,没东西可吐,开始吐黄疸水。

    俞滢站在身后,抚摸着她的背脊。

    兰英端着杯温水站在一旁,担忧的看着她。

    宋蓉和另一名佣人将餐桌上的荤食全部都撤走。

    顾先生离家半月之后,心急如焚的归家。

    将一推门进屋,听到的是自己爱人疯狂的呕吐声,以及长辈们温软的规劝声。

    “蛮蛮,”男人蹲在她身旁,轻抚着她的背脊,温润开口,轻轻喊她。

    熟悉的声响乍一传来时,本是吐的老眼昏花的顾太太早就没了多余的力气。

    见了人、委屈之意涌上心头。

    来不及擦嘴,跪在地上的人伸手抱着顾江年的脖子,哭的那叫一个委屈。

    鼻涕,眼里,以及来不及擦去的秽物。

    蹭在顾江年的肩头。

    这人似是丝毫不在意。

    反倒是伸手搂着姜慕晚,一声一声的哄着:“好了好了,蛮蛮乖,我回来了,不哭了,不哭了。”

    忍了好几日的人,见了顾江年,委屈的不行。

    抱着人的脖子,抽泣,哽咽不止。

    顾江年伸手将人抱起来。

    向着厅而去,将人放在膝盖上,轻言软语的哄着:“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

    “我难受,”顾太太哽咽抽搐着。

    平日里伶牙俐齿能舌战群儒的人,今儿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双手抱着顾江年的脖子,含糊不清的说着。

    “辛苦蛮蛮了,”顾江年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温暖的人。

    可直到遇见了姜慕晚,他生怕自己不够温柔,不够体贴,生怕自己将人吓跑了、、

    一个三大五粗,从小历经磨难从农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被姜慕晚磨得一点性子都没有了。

    曾经的商场阎王爷,现如今温言软语手到擒来。

    “你抱抱我,”姜慕晚抽抽搭搭开口。

    可怜的不得了。

    顾江年不在时,她尚且还能忍。

    可一旦见了人,就忍不住了。

    总觉得自己这几日吃吃不好,睡睡不好,又委屈又难受。

    “好、好、好,”顾江年伸手将人抱得更紧,看了眼兰英,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水杯上。

    “太太,喝点水吧!吐了许久,怕缺水,”兰英适时开口。

    顾江年将人转了个方向,一手板楼半抱着人,一手接过兰英手中的水杯。

    送到姜慕晚唇边:“乖乖、喝点水。”

    姜慕晚此时仍旧觉得恶心,难受,可当顾江年将这杯水递到她跟前时,她还是喝了。

    只是、半杯水下去刚刚压下去的恶心,再次翻腾起来。

    她扒着顾江年的手臂,伸手去够茶几旁边的垃圾桶。

    宋蓉见此,眼疾手快的将垃圾桶送到她跟前。

    哇的一声。

    刚平复下来的人又开始了第二轮。

    酸腐味在厅里蔓延开来。

    顾江年一手抱着人,一手轻抚着她的后背。

    疲倦的面容上是紧紧拧起的眉头。

    姜慕晚这夜,被一碗鸡汤,去了半条命。

    窝在顾江年胸膛上,若非底下有只手在拖着自己。

    她只怕是坐都坐不稳。

    浑身难受的感觉,将一子委屈送到了心头,姜慕晚坐在顾江年身上嚎啕大哭。

    委屈的不行。

    顾江年抱着人,哄了许久。

    直到将人哄睡着。

    屋子里才安静下来。

    宋蓉跟俞滢站在一旁,望着睡过去的姜慕晚面色凝重。

    而顾江年,在这寒冬腊月的天里出了一层薄汗。

    男人抱着人进卧室,宋蓉跟在伸手,掀开床上的被子,看着顾江年及其小心翼翼又万般温柔的将人放在床上。

    脱了她身上毛衣,去了拖鞋,才盖好被子。

    兰英拿着热毛巾过来,递给他。

    顾江年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姜慕晚的面庞。

    在然后,是手心。

    动作缓慢又温柔,似是在对待奇珍异宝。

    兴许是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动自己。

    姜慕晚嘤咛着,哼哼唧唧的,尽是不悦。

    顾江年俯身,亲了亲她的面庞,温言软语的说着好话:“乖、好了,睡吧!”

    宋蓉跟俞滢在一旁。

    狠狠的叹了口气。

    如果顾江年没回来,她们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顾江年半掩着房门出去,看着两位妈妈,想了想,还是开了口:“蛮蛮虽性子大大咧咧的,可也不是个乱来的人,她懒散惯了,不喜受人约束,怀孕自是要小心,但也别给她过多的压力,我怕她心里不舒服。”

    宋蓉跟俞滢的出发点都是好的。

    但顾江年这话,也没错。

    身体不舒服若是还有心理压力,怕是谁都不好过。

    两位长辈恩了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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