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颜所部眼睁睁地看着金家奴和手下亲兵们受罚,依稀听到他们的惨叫声却无可奈何。 全军上下一片沉寂,片刻前的得意劲儿尽数丢到了九霄云外。

    镇南王程越的威名就像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们心头,令他们再也不敢小觑,手中的武器也变得越沉重。

    五十名亲兵带着金家奴狼狈而,乃颜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看了几眼金家奴,确定他没有生命危险后,即令他们退下养伤。

    乃颜部垂头丧气,程越所部却精神振奋,之前不愿与乃颜部冲突的蒙古骑兵也笑逐颜开,指着乃颜部大声调笑。

    程越等了一会儿,见乃颜没有再派人过来,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对完泽道:“完泽,跟我过去拜见一下这位东道诸王之长,咱们总不能不打招呼吧?”

    完泽嫣然一笑,道:“好啊,乃颜在父汗面前的位置只在真金哥哥之下,我们确实该去拜见。”

    程越点点头,道:“囊加真、忽土伦、脱欢、阿塔海、不忽木,你们也跟我一起去,走吧。”

    七个人走马越众而出,程越的两百护军自动跟上,军中诸将都整理武器,做好拼杀的准备,随时准备上前接应。

    乃颜见程越率众前来,瞳孔骤然一缩,思索了一下,吩咐道:“全都放下武器,不得妄动!”

    失儿不海率先松开弓箭,其他的人也跟着收起刀枪,几万双眼睛默默地看着程越走马欺近,却没有一个人敢拿武器对准镇南王。

    程越来到乃颜面前,上下打量了几眼,没有下马,只在马上拱手道:“对面可是乃颜汗?”完泽等人也一起行礼。

    乃颜现年还不到三十岁,十分年轻,他的父亲失儿不海也才四十多岁,父子俩一样地高大魁梧。面容凶悍。他们与手下也在盯着程越看,三位公主自然也是稀客,塔不台看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心中对程越更加愤恨。

    乃颜冷冷地抱拳道:“正是。你可是镇南王程越?”

    程越笑道:“是啊,很早就想拜见乃颜汗,今天才能如愿。我们一南一北,往后还应多亲近。”

    失儿不海怒目圆睁,大声道:“你嘴里说亲近。为什么还要殴打金家奴?他是我们派去找你的!”

    程越冷笑道:“哦?他是你们派的?他的礼数是谁教的?见到我连招呼都不打,第一句话就质问我,呵呵,我还真没见过像他这样无礼的畜牲,该打!”

    失儿不海更怒,道:“你的礼节又好到哪里了?乃颜位在你之上,你连马都不下,只拱拱手了事,这又算什么?”

    程越淡淡地道:“是你无礼在先,当然怪不得我。你要是有什么不满。去大都告状也罢,在这里与我一决生死也罢,我都奉陪。”

    “你”失儿不海气得说不出话,他何曾受过别人这么大的气?更何况还是个汉人!

    “呛啷”一声,失儿不海身旁的部将特尔格手中弯刀出鞘,指着程越大骂:“程越,你不过是个低贱的南人,仗着大汗的慈悲做了诸王,居然就敢对蒙古宗室无礼,真以为你人多了不起么?”

    不待程越话。石松手中的劲弩已对准了特尔格,冷冷地道:“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在王爷面前举刀的,没有一个能活下来,你要不要试一试?”

    特尔格举刀的右臂一滞。失儿不海瞪起眼睛,看着程越冷笑道:“你敢?”

    囊加真微微一笑,道:“失儿不海,上次在王爷面前说这话的人叫图特穆尔,当场即被王爷所杀,死后还被父汗褫夺官职俸禄。从此再无一人敢在王爷面前举刀威胁。特尔格想试的话,我还真想看一看呢。”

    这件事东道诸王无人不晓,特尔格顿时尴尬起来,手中的刀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程越完全没理会特尔格,对乃颜道:“我听说你缺粮,想从我这里借一些粮食?”

    乃颜打起精神,沉声道:“正是!辽东这几年屡逢旱灾,几十万部众三餐不继,向朝廷多次请粮,但朝廷前后只给了五分之一,今年存粮已经见底,再不给我们粮食,我们就要活不下去了!”

    程越“嗯”了一声,对黄海道:“你们女真人那里也是这样吗?”

    黄海立刻大声道:“是啊,我们早就没粮了,现在只有打猎吃肉,可是不能一直吃肉啊,吃得头都疼!”

    程越沉吟半晌,问道:“你们想要多少粮?”

    乃颜一惊,脱口道:“你肯给?”

    程越道:“废话!说,要多少?”

    乃颜等人顾不上理会程越的无礼,全都大为错愕!

    这是怎么事?程越居然真的要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么?程越实力占绝对优势,又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可过头来,居然答应要给他们粮食?

    所为何来?

    有何居心?

    乃颜仔细地端详程越的脸色,试图想从中找出些蛛丝马迹,但程越的表情一片坦然,没有任何异常。

    程越见他满脸的狐疑,道:“治国当以百姓为先,大汗不是不给你们粮食,而是有迫在眉睫的战事,没办法分出多余的粮食给你们。我这次征日,粮草也不算多,但总不能让百姓饿肚子,你们要多少?”

    乃颜等人没说话,手下普通的士卒听到程越的说法,不禁欢呼起来!镇南王真的愿意给他们粮食!

    程越的表态大出乃颜等人的意料之外,一时间让他们无所适从,耳边又传来手下士卒的欢呼,乃颜心中更急,与众将之间频递眼色,半晌才打定主意。

    乃颜稍定心神,开口道:“听说你给了高丽二十万担粮食,大汗也给了五万担,我们至少也要这个数!”

    完泽忍不住插口道:“乃颜汗,高丽有几百万人,你们只有几十万,怎么可以一视同仁?”

    乃颜强辩道:“高丽有许多农民可以种粮,我们哪来的农民?不多给一点行么?”

    忽土伦叱道:“欺人太甚!这么多粮食给了你们,王爷要如何征日?你们是存心捣乱么?”

    乃颜冷笑道:“我们蒙古人难道还不如高丽的贱民么?我又没有多借,只与高丽同等还不行么?岂有此理!”

    阿塔海道:“乃颜汗,这怎么能够混为一谈?要粮够吃的就可以,蒙古人又不是没有别的可吃,几十万人要几十万担粮,是何道理?”

    乃颜瞪了阿塔海一眼,道:“你懂什么?不剩下一些粮,明年春天拿什么做种子?二十五万担有什么好多的!”

    脱欢气得举起手中的马鞭,直指乃颜怒道:“乃颜!你分明是不想让镇南王征日!日本人给你好处了么?矮腿的婆娘你那里有多少?”

    乃颜大怒,也指着脱欢道:“你才多大的人,管过多少子民?知道几十万人一年要吃多少粮食吗?不懂就把嘴闭上!”

    不忽木厉声道:“放肆!脱欢皇子轮得到你教训么?就算你位于诸王之上,也不可对皇子无礼!”

    塔不台终于逮到机会,大骂不忽木道:“你这个小子才是无礼!乃颜汗说话自有宗室贵胄答,你算什么东西,高丽贱婢的杂种,滚到一边去!”

    双方都骂出火气,剑拔弩张,互不相让。

    程越一直在旁边没出声,忽地听到塔不台那句骂不忽木的话。登时勃然大怒,两眼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盯着塔不台,一字一顿地道:“你是塔不台?”

    程越一开口,现场立即安静下来。每个人都看得出程越眼中的怒火,可全都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为什镇南王突然变得如此愤怒?

    塔不台被程越盯得一阵心虚,硬着头皮道:“是又如何?”

    程越森然道:“你刚才叫谁杂种?又喊谁贱婢?”

    塔不台莫名其妙地道:“我说的是不忽木,又没说别人。”

    程越怒极反笑,露出一口白牙,冷冷地道:“塔不台,我给你一个机会,向不忽木道歉,如果不忽木接受,我就放过你。如果你不道歉,或者不忽木觉得你诚意不够,我就宰了你!失儿不海拦着我就再杀失儿不海,乃颜拦着我就再杀乃颜,你信不信?!”

    程越话音刚落,自囊加真以下,全都“刷”地亮出兵刃,两百护军手中的劲弩对准乃颜等人,只待程越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乃颜手下众军也齐刷刷地重新举起武器,长枪短刀地再次准备攻向程越和手下护军。

    远处程越麾下大军见程越和完泽等人有危险,爆出震天狂吼,一千僧兵和一千护军即刻奔出,脱欢、囊加真、忽土伦的亲兵也打马向前,蒙古和南宋众将命令一道一道地下,大战似乎一触即!

    不忽木眼中的热泪再也无法抑制,不断奔涌而出,反复擦拭几次却怎么也拭不净,只好用模糊的泪眼望着程越,心中暗暗誓从此定当竭尽忠诚,肝脑涂地,以报镇南王知遇之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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