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夫人摇头道:“凌大人把大都督当成什么人了?如此粗鄙的计策大都督都看不出来么?若是弄巧成拙,使大都督迁怒于柔娘,妾身的罪过可就大了!”

    众人本胸有成竹而来,却不曾想遇到这么多棘手的难题。←顾夫人的话音刚落,厅中立即陷入沉寂,广东权势最大的一群人坐到一起,面对一件看似不大的事情,竟然一筹莫展。

    张镇孙绞尽脑汁地想,想到头晕目眩,依然无计可施。关键是在座的所有人都没见过大都督,更不了解大都督的脾气秉性,对大都督可能的反应完全无法猜测。患得患失之下,谁敢冒险一搏?

    钱老秀才和郑秀才头上的冷汗越出越多,顺着耳后淌下来,慢慢将他们的衣领浸湿。两人顾不上擦汗,紧盯着顾夫人那张娇艳的脸,试图从中找到一点希望。

    不知过了多久,厅中众人还是默然无语。郑秀才突然起身走到门口,指着外面默默等待的书生们对顾夫人激动地道:“夫人,外面的两千余人,背后是两千多户人家,十年不能应考,会导致多少人间悲剧?十年后他们还考得上么?多年苦功,一朝尽毁!夫人,在下宁可这条命不要,也要求夫人为他们向大都督求情!”说完,“噗通”跪到地上,向顾夫人连磕十几个响头!

    钱老秀才也不顾一切地跪到旁边,悲声道:“夫人哪!求夫人大发慈悲,解救一下这些读书人吧!要怪就怪老朽一个人鬼迷心窍,以下犯上。老朽宁愿亲族被罚永不录用。只求大都督不要怪罪外面的人。给他们一条生路吧!”言罢也是连连叩头。

    顾夫人大吃一惊,她当然明白让这些读书人向她一个妇道人家下跪磕头有多难,更不要说两个人的年纪都在她之上!

    顾夫人急忙起身虚扶道:“两位先生请起,何苦行此大礼?妾身万万不敢当!”

    徐直谅也道:“你们快起来!不要让夫人为难!”

    两人这才抬起头,众人定睛一看,两人的额头都已血痕累累,郑秀才年轻,磕得又分外用力。额头上的血已流成一条线,与汗水混在一起流到颈部,染红了衣领。

    顾夫人大为不忍,急命两个丫环取来纸巾和药,为他们两人敷伤。

    张镇孙叹道:“两位拳拳之心,令人好生感佩。然则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唉,两位磕破了头,夫人亦是无法!”

    外面围观的书生隐约看到郑书生在向里面磕头,又见有丫环为他敷药。顿时大惊失色!

    一人失声大叫道:“不好!大事不妙!”

    话一出口,众人大哗。有人已忍不住开始哭爹叫娘,大骂道:“耆老会做的什么孽!取消丁忧与我何干?新学我也是学了的,颇有心得!这下可好,回家后要我怎生向父母交待?被你们蛊惑署了一个名,却害了我一生!你们究竟有没有良心?!”

    “不错!当初你们怎么说?说绝无风险!现在呢?求到谁谁也不管!我家娘子含辛茹苦,只等我金榜题名!你们耆老会发的什么疯,偏要跟大都督作对!我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跟着你们胡闹!”

    “你们赔我们十年!”

    “十年哪!十年哪!!十年哪!!!你们要我如何是好!”

    “徐经略就不能说我们只坐了三天么?”

    “那是存心欺瞒大都督!徐经略转眼就会丢官!”

    “唉——!完了,一切都完了!”

    “第二道上书在哪里?追不追得回来?”

    “早送走了,用驿马送的,万万追不回来!”

    “大都督啊,您大人大量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想应考啊!我们知错了!”

    说到这里,有人已号啕大哭起来,很快感染到旁边其他人,越来越多的人抱头痛哭,哭得好几个耆老会的人以头抢地,与他们相对而泣,却不知如何是好。

    顾夫人听到外面传来的哭声,心乱如麻。蓦然想起谢秀才生前刻苦攻读,准备应考的模样,恻隐之心大起。猛地一咬牙,痛下决心,对徐直谅道:“徐大人能派人为妾身带路去临安么?”

    众人闻言皆为之一惊,徐直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道:“夫人说什么?”

    顾夫人解释道:“徐大人,此事若想还有转圜,妾身须得亲自去临安大都督府,当面请求大都督开恩,别无它法。万一不成,妾身人在临安,罪责可以一力承担,不会使柔娘受到连累。”

    众人大喜,钱老秀才和郑秀才感激得涕泪横流,不顾头上伤未好,又给顾夫人磕了一个头,被顾夫人连忙拦住。

    徐直谅激动地道:“夫人悲天悯人,下官感激不尽,容下官越俎代庖,替外面两千多名读书人多谢夫人!”言罢起身一揖至地。

    顾夫人忙道:“徐大人切莫折煞妾身,妾身恰好也可借此北上与柔娘团聚,说起来还要多谢徐大人的帮忙。”

    徐直谅笑道:“夫人愿意让下官从旁佐助,下官荣幸之至!呵呵。”转头对其他人问道:“各位大人,本官坐镇广州,不能亲自北上,哪位大人有暇,可以护送夫人去临安大都督府?”

    话音刚落,凌震、黄俊、马发、陈实、谢贤、张镇孙争先恐后地全站了起来。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大都督打下日本后,随时可能南征,南征则必以两广为重中之重,可偏偏大都督与南方的官员没有渊源,一个都不认识。这里的人,无论是谁,只要能抢先一步见到大都督,则大都督必加以重用!这种机会错过了,会后悔一辈子!

    凌震官位最高,与徐直谅同样是二品官,不过是从二品,先开口道:“徐大人,广东官位最高的便是你我二人,顾夫人何等尊贵,徐大人不能亲自送,最好还是让我来送,才可与夫人的身份相符,也让大都督看到我们如何对待夫人。”

    黄俊道:“凌大人身为广东都统,如何能够擅离?还是由下官去吧。”

    马发道:“黄兄是摧锋军第一主将,需要坐镇指挥,我是第二,还是我去吧。”

    陈实急道:“摧锋军哪里能离开两位大人?我平时最清闲,理应主动请缨。”

    谢贤义正辞严地道:“诸位大人都错了,大都督夏天时便要征日,正是我广东水军报效之时,还是我去得好。”

    张镇孙很想借机谋求起复,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但他是状元,不愿与别人为此事争执,于是没有说话。

    徐直谅不禁哑然失笑。他心里明白,如果不是他离不开,这趟差事他说什么也不肯假手于人。现在可好,每个人都想去,让谁去不让谁去就成了一门学问,自己怎么做都会得罪人。

    徐直谅看了一眼在门口守卫的梁雄飞,心道,不然让他替自己去行么?总好过便宜别人。

    徐直谅正在想着,顾夫人见徐直谅陷入困境,一心想帮他脱困,于是开口道:“徐大人,不如让妾身来决定好么?”

    顾夫人的提议没人反对得了,徐直谅惊喜地道:“夫人请讲,下官无有不从。”

    顾夫人道:“张大人如果在家中无事,能否陪妾身走一回?”

    张镇孙压抑住内心的狂喜,拱手道:“家中父母身体已然大好,下官随时可以出发。”

    顾夫人微微一笑,又对凌震道:“凌大人总领广东各地兵马,没见过大都督,如何能随大都督南征?此行当以凌大人为首。”

    凌震心中一块石头瞬间落了地,笑道:“夫人所言甚是,下官应当北上拜见大都督请益。”

    顾夫人又转向黄俊、马发、陈实道:“三位将军,凌大人是二品的高官,张大人又是状元出身,总不能随行看护妾身一个妇道人家。妾身北上,随身的行李不少,有劳三位将军如何?”

    三将大喜,刚才他们还在失望,看行李就看行李,只要能跟着去就行!急忙拱手道:“谨遵夫人之命!”

    顾夫人最后望向谢贤,道:“大都督征日,水军自然是多多益善。况且,日后南征也要广东水军效命,即使大都督不征召,将军也该去拜见的。”

    谢贤高兴得险些给顾夫人跪下,跟着大都督去打仗,有不立功的么?就算大都督看不上他的兵力,帮着运粮草也是大功一件!

    徐直谅哭笑不得地道:“夫人不要则已,一要便将几位大人都要走,朝廷不会怪罪下来么?”话刚出口,忽觉不对,大都督不生气,朝廷怪罪什么?

    顾夫人道:“大都督要南征,总不能不识南方文武,这次恰好是个机会,何不让各位大人一起去临安?大都督高兴还来不及呢。”

    徐直谅不由竖起大拇指,赞道:“好!就依夫人。”

    顾夫人道:“也请徐大人修书一封,妾身好带给大都督。广东的事情大都督未必都知晓,徐大人派了这么多人去,总要让大都督明白徐大人的苦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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