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2月21日。

    柳城,市中心福利院。

    虽然说,《死神来了》的电影拍摄还没有结束,不过因为包十一这边张奶奶突然离世,只能是向导演请几天假,这样的事谁也无法预料。

    葬礼结束,包十一并没有立即回剧组拍摄,而是留在了福利院陪那些孩子。

    曾胜导演也没有说什么,直接是给了包十一几天时间,很显然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很清楚这样的事完全就是意外,谁也不会希望的,这样的时候自然不能强迫包十一呆在剧组拍戏。

    尽管这样,包十一也不会一直呆在福利院。

    明天就要回剧组去拍戏。

    因为死神来了,但是《死神来了》还没有拍摄结束。

    ……

    有人离去,悲伤的气息依旧充斥这个地方,应该说在很长一段时间有人都不会走出这段悲伤,因为真的再也不会有那个人出现了。

    夏天拿着自己的娃娃坐在地毯上,望着包十一,问道:“十一哥哥,张奶奶她一个人睡在那,晚上会不会很冷啊?”

    晚上会不会很冷?

    听见夏天这句话,包十一心下一痛,扯了扯嘴角,眼神中闪过一丝悲凉,他不知道死了之后还会不会感觉到冷,强笑着说道:“不会,放心。”

    夏天拿着娃娃靠在包十一身上,小声抽泣道:“怎么办?十一哥哥,我想张奶奶了?”

    包十一摸了摸夏天的小脑袋,沉默了半响,才说道:“那她也会想你的,等你长大了,张奶奶她回来看我们的。”

    一旁的林歌听见包十一这句话,直接就问了一句,“要是她回来看你们,你会怎么办?”

    张奶奶再回来看他们?

    包十一自己随便说的话安慰夏天,听见林歌这话,想到那个画面,觉得太美了,摇了摇头,说道:“凉拌呗。”

    就在包十一和林歌聊天的时候,犯困的夏天已经躺在包十一的怀里睡着了。

    布娃娃也放在一旁,就那样安静地躺着。

    林歌望着包十一,看见包十一抱着睡着的夏天,动作很轻缓,慢慢地讲夏天放在床上,又将被子给夏天给盖上,这一幕幕动作在林歌眼里看着,眼神闪烁不定,忽地说了一句,“看样子,你真的是变了。”

    “变了?”

    包十一回头瞧了一眼,说道:“我哪里变了。”

    “还记得你以前说过的话吗?早恋是没有好结果的,爱情能够杀人,现在不就是变了吗?”

    好吧,就当他以前年少无知,懵懵懂懂,不懂感情,太过年少,当初说过的话都不过是打脸。

    包十一嘴角一僵,没有回答林歌这个问题,只是说道:“林歌大师,我倒是觉得你变了,怎么现在不再继续走高冷路线?”

    “还学了法律系,我看你以后只适合当法官,千万别当律师,要不然你打官司的时候,一直走高冷路线,一直都不多说话,怎么行。”

    “真的,我真的没有想到高冷兄居然会学法律,是不是以为学法律,会让班长他妈对你有好感,不错,不错,这个招数可以哦。”

    林歌笑了笑,没有回答包十一的这个问题。

    他学法律系并不是因为许婉清,也不是因为许妈妈,而是他自己的决定。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决定,或许是因为很久之前的平安福利院事件,又或许是因为包十一曾经拿刀放在他脖子上,又或者是看了包十一写的那七本关于孩子的故事。

    他不想再做星期三的孩子,也不希望这个世界上会有星期三的孩子。

    如果可以的话,就让他拿出那把刀卡在那些人的脖子上,开始杀人。

    ……

    包十一望着林歌,又说道“都说女生是很奇妙的物种,不要求男生改变,但就是能够改变男生。你现在走的是什么路线?”

    林歌听见包十一这句话,想起许婉清,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容,直接说道:“你说的倒是没有错,许婉清她是真的是很奇妙的物种。明明知道看你写的会很伤心,可还是要去看,你说这是不是在自虐?”

    “什么自虐,班长那是支持我,好不好!”

    看见林歌脸上的笑容,包十一又非常好奇地问了一句,“真的,那个时候我都还没问你们两个,你们两个怎么就在一起了?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林歌望着门外,寒风呼呼地拂过那树梢,这已经是冬季了,不禁说道:“大概是因为她那样纯粹的笑容,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听着林歌的话,包十一不知觉地撇了撇嘴角,眼神里面露出一丝嫌弃地目光。

    “你这是在我面前秀恩爱吗?现在我可不怕了,我现在可不是单身。”

    “还有我要告诉你,秀恩爱死得快。”

    不过,不秀恩爱,他好像也死得快。

    包十一甩掉脑子里那奇怪的想法。

    ……

    林歌问道:“那你呢,为什么会答应周韵?”

    为什么会答应周韵?

    或许是因为他孤独寂寞空虚太久,又或许是因为他就是有病,脑子一下短路,又或许是因为毛主席的话一直在耳边响起,还有可能是因为——

    他喜欢上周韵。

    因为周韵的笑容,就像是他当初在临南路楼被车撞上来的那一瞬间,他像是看见了一天之内最灿烂的阳光。

    那个时候,他以为那就是他人生最后一刻的那一刹那。

    阳光真的耀眼!

    包十一眼神一黯,低声喃喃道:“人生最后一刻?”

    “你说什么?”

    林歌听见包十一有在低声嘀咕什么,问道:“什么人生最后?”

    包十一抬起头望着林歌,问道:“高冷兄,哦,不,应该是林大师,我有问题请教你。”

    林歌沉默不语,就像真的是得道大师正等着给包十一这位施主解答烦忧。

    “请说——”

    “如果说你知道自己有一天会死,很突然,就是很快就会死,那么你还会和班长在一起吗?”

    ……

    很快就会死,还会和许婉清在一起吗?

    这是什么问题?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听见包十一这个莫名其妙,很是奇怪的问题,林歌眉头一皱,望着包十一,十分认真地回问道:“为什么会很快就会死?请问一下是脑癌吗?”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张奶奶去世的原因,包十一一时经受不起打击,整个人脑子犯病,问这样奇怪的问题。

    包十一一囧,不满地说道:“你那是什么眼神,该不会是说我脑子有病?”

    “唉,我不过就是问你一下,只是说如果,如果你知道自己有一天会早死,就像我写的那些言情,像什么《对不起,我爱你》,还有什么《蓝色生死恋》、《山楂树之恋》一类的,你会怎么办?还会和班长在一起吗?”

    林歌一看包十一如此认真地问他这个问题,眼神犹豫,最后吐出几个字——

    “我没看过你写的那些。”

    “不过,如果你真的问我这个问题,我想我应该是不会和许婉清在一起。”

    “为什么?”

    包十一没有想到林歌大师居然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这完全出乎他的意外,真的没有想到林歌居然会选择放弃。

    “为什么选择不继续在一起?”

    “因为到时候死的时候会更加难受,早点放弃,才是明智的决定。”

    包十一眼神一凝,没有想到林歌大师居然会这么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包十一觉得林歌说的很有道理。

    现在他就更渴望继续活下去,真的就不想早死,虽然他已经接受自己的命运,勇敢报复社会,但是他却根本就没有把握自己能够支撑到几岁。

    在他变得更幸福以后,再让他离开,那该是多么痛苦的事?

    ……

    林歌看见包十一没说话,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思考,面色一沉,忽地问道:“你该不会真的是检查出来得了什么绝症吧?”

    包十一摇了摇头。

    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绝症,但是比绝症还要可怕。因为这个绝症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反正就是必死无疑。

    林歌拍了拍包十一的肩膀,说道:“死亡并不可怕,勇敢面对。”

    包十一嘴角直抽抽,这话听着怎么像是他马上就要死了,这是在安慰他?

    不过,这话,好像,大概不矛盾。

    他的确是马上就要死了,虽然说这个马上还有一段时间。

    包十一摇了摇头,说道:“你就真的认为自己可以结束?”

    很显然,包十一就是因为不知道,才会问这样的问题。

    因为更加幸福就会恋恋不舍,看见了阳光,就会更加留恋,不愿再回到黑暗的地方。不管是因为寂寞空虚冷,还是脑子有病,又或者是毛主席说的话,一开始真的就没有那么容易结束。

    林歌摇了摇头,说道“我怎么会知道,如果你真的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可以自己试一下呗。”

    “不过,我觉得你真的没有必要去想着这个问题,十一。”

    林歌忽地说道:“我们每个人都会死的,如果一直想这个问题,那我们后面该怎么办?后面会很烦恼的。”

    “那你为什么还选择放弃?”

    “因为放弃是我认为最好的选择。”

    ……

    许婉清和周韵一同走了进来。

    周韵走在前面,迈着大长腿,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长发随风而动,整个人就那样走了进来。

    看着笑靥如花的周韵,现在不过是19岁的周韵,包十一却仿佛看见了29岁时候的周韵还会是这样的笑靥如花。

    可29岁周韵的身边,却不知道有没有他。

    等他死后,过了许多年后的周韵,他就像张奶奶一样消失不在,周韵的人生会怎么样?

    ……

    周韵笑着坐在包十一身边,问道:“你们两个说什么呢?”

    林歌指了指包十一,直接实话说道:“十一问我如果知道自己早死怎么办,还应不应该和许婉清在一起?”

    许婉清追问道:“你怎么说?”

    “我会选择放弃,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听见林歌这句话,许婉清直接说道:“那你怎么知道短痛痛,还是长痛痛?”

    许婉清望着林歌,说道:“我才不会选择放弃,放弃干什么,就是要坚持,坚持,坚持。”

    很显然,许婉清根本就不会放弃。

    包十一看着林歌和许婉清两个人,最后目光落在了周韵身上。

    这是他两世的初恋。

    那么,如果是周韵会怎么样?

    周韵会如何选择。

    真的就像《山楂树之恋》里面的老三那样放手吗?

    包十一内心是不愿意,他一直都有在努力地报复社会,后面也会继续努力,再接再厉地报复社会。

    这样的努力,都是因为不想早死,不想就这么死去,然后失去。

    他现在还有很多事,真的恋恋不舍。

    ……

    周韵没听林歌和许婉清两个人的话,望着包十一,问道:“你会怎么选择?”

    “我不知道。”

    周韵笑了笑,说道:“记得我以前和你怎么说的吗?我命好,有福气,要不然就我们就赶紧结婚吧。”

    “赶紧向我求婚,快点娶我!”

    “为什么?”

    “我这为你好,我命好,有福气,之前你一直沉睡不醒,还不是我亲了你一下,你就苏醒了,我是命中注定的王子,命中注定的贵人。”

    听着周韵的话,许婉清一直笑个不停。

    关于包十一被周韵亲吻,然后苏醒的这件事,她每次听周韵提起都会觉得很好笑,真的就是欢乐,就像童话故事里面那样的预言,根本就无法用医学来解释。

    林歌听着这话,也忍不住笑了。

    很显然,这件事足以让他们记一辈子。

    虽然说他们也不知道周韵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但是他们心里其实是愿意相信,即便不合常理,一点都不科学,但是这样的故事很好。

    ……

    “所以说如果十一你真的是早死的命,那就应该赶紧娶我。你应该知道啊,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病秧子短命鬼要死的时候,都要赶紧结婚,因为——”

    包十一问道:“因为什么?”

    周韵眼睛一眨,笑着给出了答案——

    “因为冲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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