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玄霜看着眼前哭得伤心的小女孩,脏兮兮的小脸上,一双乌黑的眼珠全是泪花,让人看了只觉心疼。

    司徒玄霜对小城音道:“你莫要再哭了,姐姐给你买东西吃!”

    说完就朝附近的一个元宵摊子走去,卖元宵的婆娘瞧见她是准备买元宵给小乞丐吃,便语气尖锐地道:“哟,这位姑娘,不是我不肯把元宵卖给你,若你要买给那小叫花吃拿就不行!”

    “为什么?”司徒玄霜皱了皱眉。

    那婆娘道:“哟,我说姑娘,你看那小叫花从上到下都脏兮兮的!她用过的碗,跟狗用过的差不多,你叫我如何再拿去给别的客人用?”

    一旁吃元宵的几个男客人看着司徒玄霜长得好看,便立即凑热闹道:

    “没错,老板娘,你若是卖元宵给那小叫花,我们可不再来你家吃元宵了!”

    “你当我们是什么?也是叫花子吗?”

    “这位姑娘,你若是想吃元宵呢,我们哥几个可以请你,不过小叫花吃就不行!”

    司徒玄霜怒道:“你们这是嫌她脏?”

    小城音见那位好心的姐姐因为给她买元宵和别人吵了起来,便拖着受伤的脚,一瘸一拐来到她身边。

    小城音想要伸手去劝她,但又怕自己的手会弄脏司徒玄霜的衣服,于是只敢轻轻拉了拉她白袖一角,然后晃了晃,仰头看着她道:“姐姐,元宵……我不吃也行……”

    看着小城音这份乖巧懂事的样子,又看看这些人嫌弃她的样子,司徒玄霜的内心越发生气,若是眼前这群人,是十恶不赦之人,她大可挥剑狠狠教训一顿。

    可这些小人,嘴上不留德,最是气人,可她身为堂堂女侠,一宫之主,也不能用武力来欺压小老百姓。

    于是便对那卖元宵的婆娘道:“她虽然身上脏,可她的心不脏!孩子才这么小,若是你家的你疼不疼?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脏了都没关系,人心若是脏了可就真没救了!”

    那卖元宵的婆娘眉头一皱,似乎被眼前这位正义凛然的女侠给说住了,仔细想想,也觉得自己欺负人了,毕竟那只是一个小女孩罢了。

    她伸手摇了摇手中打元宵的竹勺子,道:“罢了,这世界上的苦命人多了,你疼得过来吗?今天我就破例卖一碗给她,不过你得付元宵和碗的钱,还有你们拿着碗到别处吃去,莫要倒了我的生意!”

    说完,就舀了一碗热腾腾的元宵递给司徒玄霜,司徒玄霜付了元宵和碗的钱,拉着小城音就打算离开。

    然而那群吃元宵的男人却不乐意了,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司徒玄霜右手抬着碗,左手牵着小城音,停住了脚步,毫无畏惧地看着他们。

    其中一个男人双手叉腰,凶神恶煞地道:“老板娘,不行!你不能卖元宵给小叫花吃,不然明天我们就去到处宣传,说你卖元宵给叫花子吃,看还有谁敢来你这儿吃元宵?嘿嘿嘿!”

    “哎呦……姑娘……这……这……”那婆娘里外不是人,一边自己的良心受折磨,一边又怕得罪人。

    司徒玄霜实在觉得怒不可歇,啪地将拿碗元宵放到了桌上,然后瞪着那群男人道:“你们这些人嫌叫花子脏,那青楼的女子你们就不嫌脏?我告诉你们,天下最脏的是什么……”

    “是什么?”其中一名男子握拳问道。

    “天下最脏的是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家伙!”

    说完她拉起小城音就要走。

    “嗨--泼妇!你以为你骂了人就想走!”

    一名男的上前就想拉住司徒玄霜的手,岂料她白袖一收,转身就是一脚将其踢翻在地。

    随即一群男人便扑了上来,司徒玄霜也没惯着他们,一边拳打脚踢,一边骂道:“我今天不仅骂人,我还要打人呢!”

    最后,这群无赖被司徒玄霜狠狠教训了一顿,一个个夹着尾巴狼狈地跑开了。

    小城音站在一旁目睹了一切,她只觉这位白衣姐姐好生厉害,好俊的武功啊,若是将来自己也能像她一般行侠仗义就好了!

    之后司徒玄霜拉着小城音的手离开,边走边安慰道:“今天是元宵节,你放心,我无论如何都会买一碗元宵给你吃的!”

    不知道为什么小城音并没有拒绝司徒玄霜的好意,又或者是被她当时打人的气势给震住了,久久未能回味过来。

    司徒玄霜让小城音坐在一处台阶上等自己,然后就去给她买元宵去了。

    看着那道混入人群的白影,小城音内心感到不安,因为她生怕那白影会一去不回。

    地上的台阶其实是很冰冷的,而她光着的小脚也凉得很。

    正在她低头打量自己脚的时候,一碗热腾腾的元宵就送到了她的眼前。

    “吃吧!”

    小城音欢喜的抬头看司徒玄霜,司徒玄霜正眯着眼冲她微笑,乌黑的长发顺着肩膀垂落下来,头发上带着好闻的桂花香味。

    而那碗热气腾腾的元宵更是令小城音欢喜不已,她早已饿的饥肠辘辘,哪儿还能禁得住这种诱惑,急忙端起碗来迫不及待的吃。

    司徒玄霜温柔地提醒道:“小心别烫着!”

    那是小城音吃过的世间最美的味道,一碗热气腾腾的豆沙馅元宵,白白胖胖的在碗中打滚,团团圆圆的样子,吃在口中是又香又甜,这世间简直没有比这更好吃的东西了!

    “好吃!真好吃!姐姐,我从未吃过这样美味的东西!”

    司徒玄霜一震,眼眶一红,问道:“你……没吃过元宵吗?”

    小城音摇了摇头,又继续埋头狼吞虎咽起来。

    司徒玄霜只觉一阵心寒,这些年她往玄霜宫带回去许多孤苦无依的小孩子,可无论她们的际遇如何,却没有一个有郁城音可怜的,她竟然是头一次吃元宵。

    这食物,只要是有家的人,多少总爱吃过的,可她却没有,可见她是个没有家的小孩。

    司徒玄霜趁着小城音吃元宵的空档,准备替她处理一下脚上的伤口。

    她拿出了白色帕子和药粉,正伸手想要抬起小城音受伤的脚,她却急忙叫道:“姐姐,不要……我脏,我怕弄脏姐姐你的一身白衣!”

    小城音看着她,这一身白衣胜雪的样子真好看,这该是观音娘娘下凡吧,如何能让自己弄脏了这神仙一般的人物。

    司徒玄霜却微微一笑,不管不顾地抬起她受伤的脚,然后就开始替她处理伤口,她一边处理伤口,一边道:“小孩,你记住,你不脏,你是干净的!”

    她说完,取出给她买的一双新鞋道:“我给你买的新鞋子,你看看喜不喜欢?”

    小城音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双鞋子,一双粉粉嫩嫩的新鞋子,上面绣着可爱的小兔子,真是漂亮极了。

    她不敢置信地抱着那双新鞋子,问司徒玄霜:“姐姐,这鞋子真是给我的吗?”

    “当然!来,姐姐帮你穿上!”

    司徒玄霜伸手去要鞋,小城音却摇着头将鞋子藏进了怀中,紧紧抱着道:“我不穿,我怕穿坏了,我要留着它!这双鞋子是我这辈子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我好喜欢它!”

    司徒玄霜只觉好笑,看着小城音道:“鞋子当然是买来穿的,乖,把鞋子穿上吧!”

    小城音虽然心中不舍,可是司徒玄霜如此温柔地对她说着,她的内心仿佛都要被融化了一般,又岂能违背了天仙姐姐的话,便将手中的新鞋子递给她。

    小城音穿上的属于自己的第一双新鞋,感觉开心极了,如同一只灵活的兔子在台阶上来回蹦蹦跳跳,就连脚踝上的伤口都似乎突然好了一般。

    从小到大,她几乎没有穿过一双像样的鞋子,要么是穿爷爷拿旧衣服给缝的,要么是爷爷编的草鞋,要么就穿那家大人的旧鞋子。

    对于她人生当中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小城音只觉好开心。

    看到这小孩如此开心,司徒玄霜也觉得开心,她问小城音:“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儿?”

    原本欢喜的小城音一下子从快乐之中拉回了现实,她内心升起悲伤来,乖巧地坐在司徒玄霜身旁对她道:“我叫郁城音……我没有家!”

    “你没有父母吗?”

    郁城音缓缓地摇了摇头,然后将自己的身世一一讲给司徒玄霜听。

    司徒玄霜听完只觉眼眶湿润,忍不住想哭,可却不愿在孩子面前哭,怕自己的眼泪会惹得小城音更伤心。

    小城音看着眼前热闹的元宵灯市,感慨着自己悲惨的一生,她道:“这个世界与我格格不入,我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就是错,这世界是容不得我的,如果死了,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是什么,就是当你拼尽全力之后,才发现所有努力都是白费的。

    每当她夜晚冷醒的时候,就会想着自己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倘若见不到了,其实也没什么,她已经没有亲人了,这世界上也再没有一个她所挂念的人,也不会再有人会挂念着她,死了也好,死了就一了百了。

    司徒玄霜看着远处的花灯,语气平静地道:“城音啊,若是死了,那你就不会遇到那一场春风,也就不会遇到那个人了。终有一天,世界上的某人或某事会让你觉得,活着是件值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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