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笔好买卖,买一赠一,童叟无欺!”一脸戏谑的姜肃骑在马上,扭头看着吊在队伍后面的箭师近侍,说出来的话如同市井小贩。

    “楚囚,本王跟你说话呢!”

    被楚王殿下“赐名”楚囚的女子箭师懒得理会,但还是望向队伍后方,近侍杵着巨剑拖着伤腿,一瘸一拐的跟着,已经走了大半日。

    由于战斗中两匹马被尸傀拍死,一名玄鉴卫阵亡,现在队伍中只有姜肃、冯钦和青衫剑师骑着坐骑,另外两名玄鉴卫轮换骑乘仅剩的一匹,而楚囚只有步行跟随的待遇。

    至于吊在最后咬牙尾随的近侍更是不提,步行都显得吃力。

    “你这近侍赶都赶不走,这可不怪本王!”姜肃也不想一路带着这名近侍,思量着到了下个驿站后就补充坐骑,到时候就扔了这个尾巴,距离凉王府还有还几天路程呢,拖不得了。

    “让他留下!”

    “为何?”

    “抛下他,他会死;就算他能撑回向州,还是会死!”这算是楚囚一路上说得比较长的一句话了。

    “与本王何干?”姜肃不服气楚囚的这个解释,对啊,他死了关自己什么事。

    “让他留下!”楚囚说完便不做声,既不辩解也不哀求,近侍的死的确不关姜肃什么事,甚至连自己都被对方控于掌心,还有什么资格悲天悯人。

    “一个条件,你以后就叫楚囚,以前的名字我不想知道,你也不准再提!可行?”姜肃提出的条件很奇怪。

    楚囚不知道这位藩王为什么会对一个名字这么在意,而且给自己取了这么难听的一个名字,难道是因为归属感,想让她获得归属感?

    “嗯!”

    听到楚囚蚊子般,几乎微不可闻的应声,姜肃心情大好,向众人喝到:“走快点,天要黑了!”

    夜幕时分姜肃命队伍停下休息,冯钦带人猎到几只野味,就地升起篝火烧烤起来,众人围着篝火席地而坐。吃了几日干粮的一行人见到可以改善伙食,都暗暗咽着口水。

    随着油脂滴落火中的滋滋声,烤肉的香味飘散开来,要不是抱着对美味的期待,怕是有人已经捧着半熟的野味狼吞虎咽起来。

    又一刻钟过去,肉终于熟了,姜肃、青衫剑师、众玄鉴卫各自取了一块开始进食,唯有楚囚不为所动,但她的表情和肚子传来的声音出卖了她。

    “我有说不让你吃吗?”姜肃无奈地摇了摇头。

    楚囚仍是不动。

    看来是他的语气不对,得用陈述句……

    “吃吧,给你的近侍也拿一点。唉!”

    已经改名楚囚的少女这才撕下一只兔腿,朝着不远处倚坐在一棵树下的魁梧大汉走去。

    当她走近时,近侍正在包扎伤口,楚囚递过兔腿,近侍不接。

    “我叫你吃!”楚囚语气严厉。

    近侍这才接过食物。

    看到主人竟然蹲下身子,拾起包袱里的绷带替他继续包扎,近侍一怔,腿部细微的动作打断了楚囚,对方抬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之后继续细心包扎。

    近侍拿着兔腿往嘴里塞,仿佛跟这块烤肉有着深仇大恨,大口撕咬,竟全然不顾口中兔骨崩碎,混着肉直接吞下。九尺壮汉喉咙哽咽,眼眶泛红,也不知是不是碎骨所致。

    楚囚包扎完毕起身欲行,壮汉艰难挪身跪倒,以头扣地,传来一声闷响,强忍的一滴眼泪被震落,混在泥土中,从此再没有人能看见。

    楚囚止步,头也没有回地说道:“以后你我不再是主仆,跟着我吧!记住,要活着!”

    壮汉再拜。

    篝火旁边五人都将这一幕看在眼中,不禁动容,各人心中感慨大概也只有自己知道。

    面对走回篝火旁边的楚囚,姜肃心情复杂,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递过一支串着烤肉的树枝,说道:“你也吃点吧。”

    “谢谢!”

    “他叫霍蒙。”

    听似没由来的一句话,姜肃听懂了。

    众人一夜无话,和衣而眠。

    第二日中午,终于看到一座驿站,壮汉的腿伤有所恢复,勉强跟上队伍,楚囚右腿长靴与盔甲下摆之间的剑伤也早已包扎妥当,无甚大碍。白皙的一截大腿上缠着绷带,竟然生出点别的韵味,半路上无意瞥到此处的姜肃觉得,挺好看。

    进到驿站前院,看到木棚底下停着的熟悉的马车,姜肃知道褚琮带着十一名玄鉴卫在此地等候自己。

    在房时刻注视着窗外动静的褚琮也发现了姜肃,带领其他侍卫尽数迎了出来,跪伏在地:“属下恭迎楚王殿下!”

    青衫剑师懒得看他们的繁俗礼仪,径自走进大堂叫了一坛美酒,姜肃交代完琐事又和这位神秘剑师来了一次无声对饮。

    一路上姜肃也旁敲侧击地问了剑师许多问题,但至今连名字都没探听到,更不用说籍贯来历以及武学师承,只好作罢。

    终于能吃上正经饭菜,洗上一个热水澡,休整一夜后汇合的两支队伍一起上路。

    年轻的楚王殿下重新坐上了溢金流彩的马车,车内壁饰以锦缎软包。靠里的矮榻直抵左右车壁,按楚王的身形仰躺其上空间也绰绰有余。车厢中央燃着一座紫铜小火炉,炉上热着北方特有的江米醅,炉子周围摆着几只绣凳,极尽奢华。

    姜肃盘腿坐在榻上,披着一件精美的白色狐裘,很享受这阻隔冬寒的车厢中的温暖。

    而此时的车厢中除了姜肃,还有跟了自己多年的褚琮,以及楚囚,两人端坐在绣凳上。青衫剑师不想跟殿下一起呆在车厢这种狭窄的空间,骑着自己的凉州大马走在队伍前面,京畿卫与另外十一名玄鉴卫骑行在侧,而大个子霍蒙被安排做了车夫。

    “启禀殿下……”褚琮正要汇报分开这些天的一些事项。

    姜肃摆手,指了指火炉,准确地说是火炉上的酒壶:“倒上!”

    褚琮领命,取了酒杯给姜肃倒上,广口错金铜杯表面花纹缭绕,滚烫的江米醅冒着腾腾热气,清冽的酒香四溢开来。姜肃将酒杯捧在手里,下巴示意:“都说这北国江米醅适合冬天喝,你们也尝尝。”

    褚琮再倒两杯,把其中一杯递到楚囚面前,楚囚没反应。不明楚囚身份的褚琮以为这位美貌女子是殿下贵,一时不知所措。

    “叫你喝就喝!”姜肃发话了。

    楚囚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手背一擦嘴角,咚的一声将酒杯放在一旁的小桌上,也不言语。褚琮看得一愣一愣的,不明所以。

    姜肃尴尬一笑:“哈哈哈,海量,海量!”便不再去理会楚囚,继续朝褚琮说道:“说吧,凉州那边可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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