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在南京贸易市场进行弘治版宝钞发行,那是远远不够的。

    朱厚照在美膳楼、水泥厂、钢铁厂、玻璃厂等江南集团的产业开始使用宝钞。

    另外,南京各级官吏的俸禄、官府和皇宫的采购也都使用弘治宝钞。

    对于这些宝钞的流通,绝不是直接将宝钞投放到市场。如果这样做的话,必然会引起通货膨胀,又会走向老版宝钞的老路。

    朱厚照采取的是,发行多大量的宝钞,就收回多大量的银子和铜钱。

    这些被回收的银子和铜钱,直接封存。相当于准备金了。

    朱厚照的策略就是,逐步将南京市面的银子和铜钱全部换成宝钞进行流通。

    虽然初期只是在南京进行发行使用弘治宝钞,但是朱厚照派人前往应天府其他各州县、南直隶各府、江南各省进行宣传。

    确保币值稳定,是大家十分关心的,也是朱厚照必须做到的。

    否则推行宝钞就只是一句空谈,结局就是失败。

    朱厚照采取的是稳站稳打,循序渐进的策略。

    这只是简单地将现有市面上的流通货币,换成弘治宝钞。

    对于货币的发行量,则是依靠商品价格总额除以单位货币流通速度。

    这就涉及到了统计。

    为此,朱厚照找到了南京户部尚书王轼。

    他将自己打算按月统计各行各业商品销售总额,以便测算出货币的发行量,从而保证物价的稳定。

    货币发行量多了,极有可能引起贬值,造成通货膨胀。而货币发行量少了,则极有可能引起升值,造成通货紧缩。

    所以,为了保持宝钞价值稳定,整个社会物价稳定。由官府进行统计,势在必行。

    户部本身就有统计职能。每年统计天下户数、人口、田赋中的米、麦、免等,以及盐课、茶课金银课等。

    这些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统计起来相对容易一些。自打大明成立以来,运行了这么多年,已经形成了一套比较成熟的统计体系。

    对于朱厚照提出的统计各行各业商品销售总额一事,王轼还有有些为难。

    王轼说道:“殿下。您说的这些,微臣认同。只是此事应如何进行,比较稳妥。”

    朱厚照说道:“以各级官府为主,成立一个专门统计部门,招募人员做此事,同时发动一切可以发动的力量,比如里长、粮长、族长等人。告诉大家,这可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当然了,也不能让人家白干活,还是要给他们工钱的。”

    王轼回道:“殿下。这势必会增加户部的支出呀。”

    朱厚照笑着说道:“统计这些数据,除了可以帮助咱们及时掌握宝钞的发行量,另外还能有其他诸多好处,最起码通过掌握各家商铺的销售额,与他们缴纳的商税作比较。可以判断出他们是否少缴税了。另外,哪个行业需求旺盛,可以引导百姓在这个行业发展。那个行业已经达到饱和,提醒百姓先不要在这个行业做生意。”

    王轼作为南京户部尚书,听了朱厚照的这番话,也是非常佩服。殿下真是一个厉害之人,什么事情都考虑得如此周到。想得那么长,那么远,那么多。

    既然朱厚照定了调,给出了统计的思路,王轼就按照朱厚照的意思,组织人去做这件事情。

    南京城作为推行宝钞的首发地,在官府、商家的共同努力之下,仅仅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基本完成了宝钞的推行。绝大多数的商家、百姓已经习惯了使用弘治宝钞。

    本身宝钞的价值没有下降,而且携带非常方便,尤其是大额交易。

    不过,也有对发行宝钞抵触的。那就是南京城的那几家钱庄。

    作为大明那个时代的金融机构,他们对于货币还是非常敏感的。

    官府按照朱厚照的意思进行了非常精细的宣传,回应了大家的几个重要关注点。可以说,完全能够说服大家。

    可是,钱庄的主要业务就存贷业务。直接与货币打交道。如果宝钞发生严重贬值的话,他们所受影响可想而知。

    应天府尹武雄就把这个情况向朱厚照做了汇报。

    朱厚照笑着问道:“武大人。这点小事还不会处理,莫非你与这几家钱庄有联系?”

    武雄回道:“殿下。这几家钱庄,在南京城可是混得风生水起。在江南其他各州府也都有分号。影响力很大。殿下也说过,此次推行宝钞,采取自愿原则,如果人家不同意,不得强制进行兑换。这几家事先开过会,应该是统一了口径,就是不进行兑换。有些商人原本打算把宝钞存入钱庄,可是人家根本不收。没办法,商人只能是把宝钞兑换成银两,再存入钱庄。从钱庄取钱,再去兑换成宝钞,进行交易。这不仅令商人非常麻烦,也增加了咱们兑换宝钞的工作量。有的商人已经向官府反映了此事。我们也商议了一下,始终没有好的办法。这才找到殿下您。”

    旁边的谷大用说道:“殿下。奴婢觉得,对于钱庄这种不识时务的,直接强制命令他们,业务必须用宝钞。最简单直接。”

    还没等朱厚照说话,刘瑾就直接否定,说道:“强制命令,会令人不服。几家钱庄,我们可以不理会。怕就怕,其他人会误以为,钱庄这么做是对的。咱们这么做,是为了坑大家。毕竟,钱庄就是与钱打交道的。他们对钱的理解,要比普通百姓深很多。”

    朱厚照附和道:“刘瑾说得没错。钱庄那帮人就是靠玩这个吃饭的。在百姓的心目中,早已留下了烙印。他们不打算使用宝钞,也许有他们的顾虑,但是咱们一旦强制让他们使用宝钞,定然会让大家误会。如果钱庄再说一些不利于我们的话,老百姓自然是相信他们的。毕竟大明老版宝钞发行失败的例子,摆在那里呢。所以我们不能这么做,只能采取其他的办法。”

    朱厚照想了想,就有了主意。

    他笑着说道:“钱庄这个生意,那就是一本万利。存钱需要交保管费。贷款需要交利息。他们拿着储户的存款,贷给其他人。可以说是两头拿好处。武大人。本宫觉得咱们还是先礼后兵吧。你就去传本宫的命令,就说本宫说的,给他们三天时间。如果不使用宝钞,后果自负。当然了,你还得强调一点,本宫绝不会强制要求他们选择使用宝钞的。本宫要的是他们心甘情愿使用宝钞。这一点务必传达到位。”

    武雄听了,有些不解,太子这么做,那不是多此一举嘛。这些人既然选择了拒绝,又岂能是太子这种善意的话,所能解决的呢。

    心甘情愿。他们岂能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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