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笑道:“话虽如此,可江指挥使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满朝官员惊惧同时,皆恨不得你这个本朝头号酷吏被开刀问斩,尽管我想对付钱谨,可江指挥使又怎敢确定,我会冒满朝之大不韪,想办法救你出来?”

    江冲慢条斯理道:“下官相信,陆少保绝非那等过河拆桥之人,您还用得着下官,何况……下官是奉诏行事,纵使群情激奋,陛下不得不将下官关入天牢,可若真的将下官砍了脑袋,岂不是寒了人心?以后谁还敢再为陛下忠心办事,陛下只怕早就有放了下官之心,只是没人替下官说话罢了。”

    陆沉抚掌,这个镇抚司指挥使还真非泛泛之辈,怪不得不肯屈居于钱谨之下,钱谨那个死太监,又岂能压得住如此人物。

    这厮只怕早就不想再屈服于钱谨的淫威之下了。

    而口口声声说要投靠自己,不过是他想要反抗钱谨的借口罢了。

    当然,亦未尝没有暂时依附于自己的心思。

    但这等善于隐忍之辈,绝不会甘心屈居于任何人手下,哪怕是自己!

    他只会拼命的往上爬,直到爬到那无人能够企及的最高点,或是……

    摔下深渊,粉身碎骨!

    陆沉早就看穿了这个镇抚司指挥使的本质,只不过看穿归看穿,他却是依然得用。

    因为二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弄死钱谨!

    与虎谋皮,固然凶险,可江冲若是猛虎,陆沉便是恶狮!

    老虎固然凶猛,但面对狮子,也得矮上一头。

    “既然江指挥使一切都了然于心,那本官也就不再多说废话了,本官在外面恭候江指挥使出来,你我携手,再灭钱谨。”

    陆沉拱手说道。

    江冲也一拱手,笑道:“有劳陆少保了。”

    “告辞。”

    陆沉转身走出大牢。

    翌日,一封都察院御史联合递上去请求赦免江冲的折子飞到了文帝的案前,文帝看过后,当即大手一挥,宣布释放江冲,并命其继续掌管镇抚司。

    钱谨恨的牙根直痒痒,可也只能遵命宣旨。

    本朝第一酷吏被无罪释放,朝野震动,还以为文帝又要有什么大动作,可过了许多日,也没见镇抚司又掀起什么血案,无数颗悬起来的心相继落了回去,也没谁再去找江冲的晦气,以免引火烧身。

    ……

    这日,被陆沉派去钱谨老家办事的杨浊,终于回来了。

    “院长,您交代的事情,属下都已办好。”

    杨浊拱手道。

    陆沉正在制香,手拿一柄锋利的刀子,在名贵之极的沉香木上反复的刮着,细末渐渐将银盘添满。

    “可有露出什么马脚?”

    他一边问,一边又拿起一只银匙,将细末舀起一点,倒入香炉之中。

    杨浊道:“属下做得隐蔽,保准万无一失,无人发现。”

    陆沉将银匙丢到一边,接过下人递来的湿巾擦了擦手,点头说道:“很好,你先下去休息吧。”

    “属下告退。”杨浊一拱手,退了出去。

    命下人将香炉点燃,望着袅袅烟气上升,沁人心脾的香味渐渐弥漫开来,令人心旷神怡,陆沉的心情亦是愈发的好,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喃喃道:“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弄死那死太监,如果又是白费心思,前功尽弃,说不得就非得动用暗杀这等下三滥的手段了。”

    三日后。

    朝会。

    诸事议毕。

    钱谨扯着嗓子喊道:“诸卿,可还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他话音一落,新晋的都察院经历王翥越众而出,拱手说道:“臣有本奏!”

    又是这厮!

    一见他出来,钱谨便恨得咬牙切齿。

    当初他被杖责,贬去皇陵,固然是江冲首告,但王翥也是功不可没。

    他早就想暗地里找个机会收拾王翥,以报一箭之仇,只是毕竟刚被复用不久,不敢太过明目张胆,故而一直没有动作。

    冷然望着王翥,钱谨心下冷哼,狗东西,早晚咱家要取你狗命,让你明白明白,与咱家作对的下场。

    “卿有何本启奏?”文帝对王翥的印象亦是颇深,这等直臣,虽然不讨人喜欢,但刚正不阿,哪怕豁出去性命,亦要直言进谏,而且其在督查院呈的奏表中名列前茅,可见实乃国之脊梁,故而文帝也是不计前嫌,给与擢升重用。

    奈何,王翥早就投靠了陆沉,此次便是奉命给文帝添堵,却是辜负了文帝的一片栽培之心。

    王翥随即大声说道:“臣参……内庭监掌印太监钱谨,在其老家荥坊,逾制建陵,收敛金银,添为祭物,更收买人心,为当地人称之千岁,实乃大逆不道,欺君之罪!”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这王翥平素一声不响,可一说话,便是冲着钱谨去的,难道是与钱谨有何深仇大恨不成?

    有些官员暗暗嘀咕,冷眼旁观,这次不明真相,却是不敢冒然掺和进去。

    钱谨又被参告,脸色不由大变,怒极之下,竟是失去理智,气急败坏,指着王翥颤声道:“你你你……你血口喷人!”

    文帝也是气得够呛,还以为王翥有何事参奏,原来又是揪着钱谨不放。

    就不能上封折子?

    非要在文武百官面前让朕下不来台?

    “王翥,你放肆!”文帝猛然站起身,怒喝道:“你难道是与钱谨有何深仇大恨?非要置他于死地!”

    王翥面无惧色,声音依旧铿锵有力,“臣与钱公公,绝无私怨,但微臣忝为都察院官员,职责纠劾百官,辩明冤枉,提督各道,就该直言不讳,风闻奏事,令陛下知忠辩奸!钱谨一介宦官,却收买人心,被称千岁,大逆不道不说,其未尝便无图谋不轨之心;更将祖坟修炼的犹如皇陵一般,聚敛财物,填充其中,更是坐实其之野心!臣恳请陛下彻查,如若属实,还请陛下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心慈手软,容留此奸,只怕其会再有祸国之举,甚至……胆敢犯上作乱,亦无不可能!”

    钱谨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血丝郁结,呆滞许久,蓦地撕心裂肺,凄厉喝道:“你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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