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旗官无奈,只能指出诏狱所在。

    陆沉随即动身而去,到了诏狱门口,被牢卫拦住。

    “你是何人,诏狱重地,岂敢擅闯!”

    “督监院院长陆沉。”

    陆沉面无颜色。

    牢卫面色一变,连忙躬身拱手,说道:“原来是陆院长,小的有眼无珠,还望海涵。”

    陆沉问道:“被捕倭贼就关在这里吧?”

    牢卫面面相觑,拱着手低头没有答话。

    陆沉就知道其中肯定有猫腻,见牢卫亦是如此,更加证实了猜想,寒声道:“将门打开,本官要将那倭贼提走。”

    “这……”牢卫犹豫了。

    陆沉懒得废话,直接越过牢卫,霸道的将门一脚踹开!

    里面隐隐传来女人的惨叫声。

    陆沉眉头一皱,径直往里面走去。

    牢卫紧跟在后面,想要阻拦,却又不敢伸手,只能急道:“陆院长,您不能硬闯啊!”

    陆便置若罔闻,负手前行。

    那女人的惨叫声越来越是清晰,也越来越是凄厉,陆沉不由加快脚步。

    镇抚司自建署以来,还从未有人胆敢强闯诏狱。

    换做平常,就算是忌惮陆沉身份,牢卫也敢硬着头皮动手阻拦。

    可眼下,众牢卫做贼心虚,怎敢阻挡陆沉脚步?

    陆沉一路畅通无阻,直到诏狱深处,终于找到是谁在凄声惨叫。

    江冲就坐在一旁,身后站着两个署差。

    而在他面前,一个赤膊大汗,正挥汗如雨,奋力对一女子进行鞭打,瞧那架势竟非拷问,而像是意欲置其于死地!

    陆沉到来的下一刻,赤膊大汗不由一愣,停了下来,看向江冲。

    江冲是认得陆沉的,见他竟然直闯进诏狱中来,不由暗道糟糕,埋怨小旗官办事不力的同时,连忙从座位上起身,迎向陆沉,拱手笑道:“陆院长忒也急切了,江某得知陆院长要来,特意派人迎接招待,以尽地主之谊,原想陆院长歇息烤火,等暖和过来后,再让属下带陆院长来提人,未曾想陆院长这么快便到了。”

    这条钱谨手底下最忠心的鹰犬,陆沉自然没什么好感,尤其是其身为镇抚司指挥使,堂堂三品大员,竟是心甘情愿对一宦官马首是瞻,而且听说还随波逐流称钱谨为“祖宗”……

    陆沉实在是瞧这种人不起,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应付的拱了拱手,随即看向那被鞭打之人。

    目光落在那女子憔悴的脸上,陆沉顿时不由一怔。

    原来这女子正是他那夜撞见与服部一藏密谋的隐杀流年轻高手——花月间!

    此时的花月间身着囚服,浑身上下除了那张憔悴的脸,几乎满是血痕,姣好的身材皮开肉绽,裸露的肌肤本该是白皙温润,可现在看去却是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陆沉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回到江冲的身上,似笑非笑道:“幸好本官来的及时,否则这倭贼,怕是得被江大人的手下活活打死。”

    江冲道:“陆院长这是说的……”

    没待他解释,陆沉便淡然道:“本官是奉陛下命来将此倭贼转提督监院,可江大人既然已经知道圣谕,却为何还要对这倭贼手段如此残忍,一副要将其鞭笞至死的架势?江大人,你是不是得给本官一个解释?”

    江冲正要开口,陆沉随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微笑道:“江大人可要想好了说话,如果我觉得江大人所言有虚,可是要原原本本向陛下禀报的,毕竟这女子是陛下命本官转提督监院,可如今却被江大人打得奄奄一息,能不能救回一条性命还是两说,江大人总不能让本官带走一具尸体吧。”

    江冲沉吟片刻,忽而拱手笑道:“这倭人女子最近颇不安分,常常说些污言秽语,辱骂陛下,故而手底下的兄弟下手狠了一些,得知她要被提走,兄弟们只想再教训她一番,让她到了督监院,不敢再胡言乱语,兄弟们也是一片好意,陆院长可莫要多想啊。”

    明明怕是不想让花月间活着走出诏狱,竟冠冕堂皇说成是一片好意,陆沉不得不佩服江冲的厚颜无耻,但岂能被其三言两语便糊弄过去?

    这花月间被打得几乎气绝,带回去也是无用,陆沉登时便想到了,这定是钱谨的险恶用心!

    “本官倒是不愿多想,可眼睛所看到的,让本官不得不多想啊。”陆沉哼笑一声,说道:“本官方才刚到镇抚司,便被贵署的一个小旗官阻拦拖延时间,而眼下又看到江大人您亲自督促手下对这倭贼进行鞭打,恨不能将其活活打死……江大人,你的解释请恕本官并不满意,这倭贼就接着搁在你们镇抚司吧,我得将所看见的事,原原本本去禀报给陛下,免得陛下说是我办事不利!”

    说罢,拂袖就要离去。

    江冲面色一变,急忙将陆沉拉住,说道:“误会,真的误会了!”

    如果是在陆沉没来之前,花月间就算被打死,江冲也压根不会阻拦陆沉,诏狱刑法严苛,犯人忍受不了而死,是很寻常的一件事情,况且花月间在被押送进来时,也没圣旨说不可对其用刑,所以就算陆沉去告状,江冲也有话说。

    可现在的问题是,在得知陆沉要来提花月间,江冲还继续对其用刑,恨不能置其于死地,若是陆沉没看见也就罢了,关键还被陆沉抓了个正着……

    江冲岂敢让陆沉去向文帝禀报?

    瞧江冲满面焦急,明显怕了,陆沉暗哼一声,敢给本官使绊子,你他娘的还嫩点。

    江冲确实怕了,打死花月间,是钱谨的意思,他也只是奉命照做。

    可如今被抓了个现行,倘若要追究责任,钱谨自然是屁事没有,到头来还得他这个狗腿子来承担。

    江冲委实是大齐最窝囊的三品大员,自镇抚司交由内庭监分管后,他的腰杆就从来没有直溜过。

    可没法子,若想依旧坐在这个位置上,他就得对钱谨唯命是从。

    唉。

    这姓陆的不好糊弄啊。

    江冲暗暗一叹,松开拉住陆沉袖子的手,拱手道:“陆院长真的是误会了,我等确是一片好意,亦自知是好心办了错事,如若陆院长说到陛下面前,江某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还望陆院长能够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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