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只有你和我相依为命了。”陆沉笑道。

    张鸢鸢露出犹如受宠若惊般的惶恐之色,不敢和陆沉对视。

    陆沉见状又是一叹,多好的小妮子啊。

    “这是什么地方?”他转而问道,此地如此破旧,一看就不是侯府。

    “城北的乱石巷。”张鸢鸢道:“侯爷您还不知道吧,这里就是我的家。”

    陆沉一愣道:“那你爹娘呢?”

    张鸢鸢叹道:“可能当初将我卖掉之后,便拿银子离开洛阳了吧。”

    无意中竟引起小妮子的伤心事,陆沉暗呼罪过。

    张鸢鸢道:“当日侯爷您突然吐血没了气息,所有人都以为您死啦,然后侯府就被抄的一干二净,我们都被赶了出来,妾身无能,本想着将您风光大葬,可……”

    她再次低下螓首,躲避陆沉并没有任何责怪之意的目光,紧张道:“我将首饰都当了,可实在是换不了多少银子,只够买具普通的棺木安置您,还有一些元宝蜡烛,就连挽联都是妾身自己写的……”

    越说越是惶恐,似乎是怕陆沉责骂,跪在地上哭泣道:“妾身无能,请侯爷恕罪……”

    陆沉一叹,轻轻将她扶起,说道:“你有什么罪呢?没有让我暴尸在外,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张鸢鸢止住哭声,睁着好看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陆沉,眼神中分明饱含不敢置信。

    这还是侯爷吗?

    怎的变得如此温柔……

    “所谓患难见真情,我现如今被削职夺爵,所有人都离我而去,唯有你还不离不弃,我曾经那般对你,实在是不该。”陆沉摸了摸张鸢鸢的小脑袋,微笑道:“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你无须再拘束、畏惧,从今往后,我定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张鸢鸢泪如雨下,重重点头。

    虽然从小就养成逆来顺受温婉驯良的性子,可谁被郎君冷落,哪怕自知地位卑微,只是妾室而已,又能不生出些许怨气呢?

    但听陆沉此刻居然会说出这等温情话语,她只觉曾经所受的那些冷落和委屈,全都烟消云散,满心都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幸福感。

    “快去休息吧。”见她娇俏的小脸颇显疲惫,显然这段日子没少折腾受累,陆沉有些心疼。

    张鸢鸢勉强笑道:“妾身不累,再说侯爷您苏醒过来,再挂这满屋子的挽联未免晦气,还有元宝蜡烛也需清理,再就是这棺材……”

    没等她说完,陆沉用不容忤逆的语气道:“这些都交给我来收拾,你该做的,是立刻去睡觉。”

    张鸢鸢不敢再坚持,乖巧地点点头。

    陆沉正色道:“还有,以后不许再自称妾身。”

    瞧他面色严肃,张鸢鸢眼眶一红,又要有落泪的趋势,颤声道:“侯爷,您要休我?”

    陆沉一怔,旋即失笑道:“想到哪去了,你如此待我,我若休你,与禽兽何异?我是想说,你不再是妾,而是我的妻子,虽然,这个名分来的太晚,是在这个我已经一无所有的时候,但是请你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张鸢鸢喜极而泣,一头趴在陆沉怀里,泪如泉涌。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可这小妮子的眼泪却也太多了,陆沉感觉胸口没多久就湿透了,苦笑一声,道:“还有,以后不要再叫我侯爷了,我现在不过是一介草民罢了。”

    张鸢鸢点头,鼓起勇气,唤道:“大郎。”

    陆沉听得一激灵。

    虽然他是独子,无论是妻子父母,抑或是其他亲密之人,如此称呼他都是很正常的事,但还是让他不禁联想到那个卖炊饼的……

    “这个称呼不好听。”他摇头表示拒绝。

    张鸢鸢从他怀里出来,有些迷糊道:“那该叫什么?”

    陆沉笑道:“自然是叫我相公了。”

    张鸢鸢小脸登时臊得通红,摆弄着手指,犹豫半晌后,才扭扭捏捏的叫了一声:“相公。”

    “现在夫君命令你,赶紧去睡觉。”

    “嗯。”

    小妮子进了房间,陆沉便开始收拾起来。

    丧事所用的元宝蜡烛已经所剩无几,唯一需要费事清理的就是挂了满屋子的挽联了。

    这些挽联都是鸢鸢亲手所写,虽然辞句明显是不知从哪抄来的,但字迹娟秀工整,一看就是下了许多功夫。

    没想到鸢鸢出身贫寒,竟写的一手好字。

    如此秀外慧中的好女子,让陆沉又是一阵赞叹。

    灵堂布置的本就简陋,陆沉也没花费多少时间,便收拾的差不多了,最后站在那具棺材前犯了难。

    这等物事,若是放在家中,实在晦气,可若是劈了当柴火烧,虽然不过是普通棺木,但怎么着也能值几两银子,又未免可惜。

    寻思良久,陆沉有了计较,明日便寻个棺材铺子问问,能不能换些银钱。

    现在正是窘迫之时,鸢鸢为了买这些东西连首饰都当了,恐怕已经是囊中一空,若是能将这棺材换点钱自是再好不过。

    过日子,没钱可不行。

    一切收拾妥当,陆沉轻轻推开鸢鸢房间的门。

    许是这段日子着实是身心俱疲,鸢鸢已经酣然入睡,嘴角还挂着一丝甜蜜的微笑。

    陆沉走到床边坐下,望着小妮子恬静而又有些可爱的睡态,不由发自内心的泛起一丝笑意。

    “相公……”

    也不知小妮子梦到了什么,娇憨的呢喃一声,翻了个身,然后顺势抱住了陆沉的胳膊,紧紧再不撒手。

    陆沉摸了摸她的秀发,没有丝毫困意,就这么任由她抱着,安静的坐了一夜。

    这一夜,他想了许多。

    多是对未来的设想。

    老天爷既然大发慈悲,不再让自己继续躺在病榻上苟延残喘的活着,那么就在这个世界大放异彩吧。

    被削职夺爵又如何?

    重生的篇章,那就先从一介布衣开始!

    ……

    翌日,鸢鸢睁开朦胧睡眼,便见陆沉满是爱怜的看着自己,这等温馨画面着实是她以往朝思暮想却求而不得,此刻心中不由生起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双眼泛红,又要流下泪来。

    陆沉见状忙道:“你醒啦,我去做饭。”

    鸢鸢哪里知道他是一夜未睡,还以为他起的太早,闻言怎还能躺得住,掀开被子,便要着急起来。

    这被子一掀,顿时春光乍泄。

    修长的双腿,盈盈一握的蛮腰,肌肤如凝脂般白皙光滑,透着隐隐的红晕,紧致的肚兜中虽然小荷才露尖尖角,但已初具规模,微微隆起,惹人遐想。

    陆沉情不自禁的被吸引住目光,体内仿佛有股火焰在躁动。

    见他呆呆的看着自己,鸢鸢旋即羞涩不已,夹着双腿,连忙又揪起被子挡住上身,低头双颊红染,不敢看他。

    陆沉看的口干舌燥,但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来日方长,没必要如此猴急。

    他这般自我慰藉。

    而其实呢?

    他怕了。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并非真的宁远侯,乃鸠占鹊巢,又或许是觉得若对鸢鸢这等刚刚及笄的少女做出些什么,实在是禽兽不如。

    总而言之,他摒弃了杂念,慌张起身,跟打了败仗似的落荒而逃。

    既然要做饭,总得有米下锅,可家里貌似一穷二白。

    而结果也确实不出所料,拐进厨房,望着空空如也的米缸,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穷啊。

    开局就被削职夺爵,还得为口吃的发愁,自己可能是有史以来最惨的穿越者了。

    自怨自艾,于事无补,眼下当务之急,是搞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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