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笃清在旁边看了他俩几眼,干脆眼不见为净背着手出去了。

    原本还以为是许家小子打他徒弟的主意,可以他对他徒弟的了解,那眼神他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徒弟也在打人家主意。

    陈笃清拉了张凳子坐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还没见他们出来,扯着嗓子吼大黑:“大黑啊,你饿不饿啊,你姐今天不给你做晚饭呐。”

    大黑嗷呜了一声。

    “大黑啊,你姐现在可越来越不像话了啊。”

    “汪。”

    “大黑啊,你姐……”

    陶白黑着脸从里面出来:“师傅!”

    “我饿了!”老头指着院子了的大黑,“大黑也饿了,你们要走也得先把老头的肚子给填饱才能走。”

    老头任性起来简直没人扛得住,才四点就要吃晚饭,还让陶白给他做夜宵。

    陶白瞪眼,他理直气壮地吼:“师傅我半夜肚子饿了怎么办,我这里又不能点外卖。”

    “您还知道点外卖呐?”陶白都气乐了,这老顽童!

    “你看不起我是不是,”老头非常不高兴,“我知道的多着呢,我还会发红包呢。”

    “那我怎么没收到过师傅的红包。”陶白挽袖子。

    “不孝徒弟,师傅我等着你给我发红包呢!”说着他瞅了眼立在旁边的许家小子。

    许斐对他笑了笑。

    他就更气了。

    陈笃清不是喜欢打探别人家庭和私生活的人,等陶白去了厨房,他却问许斐:“郁小花现在是在美国还是哪儿来着?”

    “外婆她老人家在意大利。”许斐态度很恭敬。

    “那小娟呢?现在在哪儿?”他只知道郁娟和许新立离婚了,别的就不清楚了。

    “母亲现在和我继父还有弟弟住在纽约。”

    老头眼睛一眯,意有所指:“你们这一家人倒是一个比一个走得远,落叶得归根呐。”

    许斐骨子里的优雅即便坐在老旧的堂屋依旧难掩一身风华,陈笃清打量着他,他不闪不避,态度十分恭谦。

    “小子,你上次来拜访,说是才从美国回来?”老头眯着眼。

    许斐点头。

    “你跟我徒弟以前是不是认识?”

    “我们是高中同学。”

    “那你上次来找我是别有用心?”

    许斐摇头:“当时并不知道她就是您的徒弟。”

    陈笃清歪斜的坐姿慢慢坐直,那双历尽千帆的眼带着了然:“你今天是为她而来?”

    “陈爷爷,”许斐转头看向陶白离开的方向,淡淡一笑,“我是想来感谢您,若非您,我可能就真的错过她了。”

    缘分是个很奇妙的东西,陈老头听他三言两语把其中曲折一一道出,那张脸黑得哟。

    感情他还成他们的牵线人了!气死他老人家了!

    “你敢把我徒弟拐去美国,我就去意大利找郁小花算账!”老头吼。

    陶白端着粥出来,见他师傅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怎么看怎么都像在生气,她又看了眼一旁一脸无辜的许斐,无奈道:“又怎么了?”

    老头挥手:“你俩赶紧走,不想看见你们了。”

    “夜宵在锅里温着,饿了开火热一下就可以了。”陶白端了一盆大骨肉放大黑嘴边儿,摸摸它的头说:“大黑在家看好爷爷,他熬夜就扯他裤腿。”

    “汪!”

    “陶小白!谁是大黑爷爷!”

    陶白扯掉围裙,换上高跟鞋,一身中式旗袍衬得她的身材高挑又妖娆。老头见许家小子一直盯着自己徒弟看,狠狠瞪了他一眼,气得拍桌。

    “大黑天天在家陪你,叫你声爷爷怎么了。”陶白摸着正在撒欢啃骨头的大黑,“大黑你说是不是。”

    “汪!”

    “你看,大黑也说是。”陶白无辜地看着她师傅。

    老头气得不行,挥手:“走走走,赶紧走。”

    许斐站在一旁,看着她鲜活的容颜,一颗心软得不可思议。

    陶白回头恰好就对上他的目光,她怔了证,低下头挽发。

    许斐低笑一声:“带外套了吗?”

    陶白摇头:“没有。”

    “晚上冷。”他看着她。

    陶白顿了顿,脚步一转,回屋拿了一件外套出来。

    老头喝着粥乐呵呵直笑,这臭小子,哈哈,坏主意落空了吧。

    许斐一脸无奈。

    本想把风衣脱了给她。

    许斐的车就停在前面的马路。

    田野小路阡陌纵横,碎石湿泥,还好最近天气不错,倒也不难走。陶白穿着高跟鞋走得如入平地,许斐却胆战心惊地跟在她身后,就怕她摔了。

    昔日看郁娟女士穿着比这还高的高跟鞋都没有这么提心吊胆过。

    大青山脚下只住了几户人家,距离隔得有些远,却也能看见袅袅炊烟。

    许斐突然上前一步走到她身边,他垂首看着地上交织在一起的两道影子,眼尾上挑,可见的好心情。

    陶白偏头看了他一眼,男人的侧脸被夕阳镀上一层金光,俊美得好似天神下凡。

    她忽然想起了那年八百米体测,他消失了两个月后突然出现在操场尽头,当时也如现在这般,迎着暖阳踏光而来。

    夕阳很美,却及不上身旁之人分毫。

    “那年,我真的以为你退学了。”陶白忽地一笑。

    莫名的一句话,许斐却听懂了。

    那年郁娟和许新立的婚姻走到尽头,他陪着在这场婚姻里饱受委屈和痛苦的母亲去了国外,陪她熟悉新生活,开启全新人生,当时除了夏生和苟旭,没人知道他为什么离家,是否还回来。

    知道他可能不会回来了,她……

    许斐发现自己实在错过太多太多,多到他这一生可能都无法弥补。

    “后来你突然出现在操场,我们真的吓了一跳。”陶白弯了眼角,无论多少次回忆起那个画面,她都会怦然心动。

    “你当时在跑步,”许斐抬头看着天边的夕阳,从岁月里翻找出他的姑娘,“路过我身边时,我就在想这是哪个小短腿呀,怎么跑个八百米都这么困难,太弱了啊。”

    陶白瞪了他一眼,气到笑:“我腿哪里短了?”

    许斐看了眼地上被夕阳无限拉长的腿,语带笑意:“嗯,大长腿。”

    陶白也低头看着两人交汇在一起的影子,嘴角勾起浅浅的笑。

    “后来你走到我身边,站在一万米的跑道上时,我真的被惊到了。”许斐鸦羽般的长睫轻颤,因为从未把那个连跑八百米都无比困难的小短腿与网上的姑娘联系到一起,所以纵使她最后差点累倒在赛道上,拼尽全力跑完了一万米,他也仅仅只是奖励了她一个冰淇淋。

    一个,冰淇淋而已。

    许斐勾唇,讽刺一笑。

    嘲尽了自己的自以为是。

    陶白也回忆起了那段过往,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她还是会觉得不可思议,当年一往无前的勇气和不考虑后果的冲动让她简直想落泪:“是不是觉得我超级有勇气。”

    许斐看着她的侧脸,轻轻“嗯”了声。

    一阵清风吹过,拂起了陶白的长卷发,她望着落日,挽发轻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只是当年的赛场上有我喜欢的男生,所以我才去报名的。”

    许斐一颗心又酸又涩,他的眼眶有些发热,害怕被她发现,匆忙偏开了头。

    那个还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姑娘居然还故作轻松地耸肩解释:“不过我喜欢的男生是个胆小鬼,他中途弃权了。”

    许斐压下上涌的酸涩:“那他真的是个胆小鬼。”

    陶白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其实也没有很胆小鬼,他很厉害的。”

    许斐看着她的侧脸,试探般问道:“除了跑一万米,还因为喜欢做过什么?”

    陶白一怔,随即垂下头:“跳舞。”

    许斐愣住。

    或许是觉得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此情此景,和问的人,让陶白没有过多思考。

    十年,连相片都会褪色,何谈记忆。

    她说:“见他不开心,穿着一件很笨重的衣服,给他跳扭扭舞。”

    许斐彻底僵住。

    陶白还无知无觉地往前走着,她看着天空,用轻松的语气细数着青春年少的暗恋:“在公交站台陪他站到天黑,他当时看起来太可怜了,就像一条被抛弃的小狗狗,我不忍心丢下他,就陪他啦。”

    “嗯……还有为了和他聊天,去打暑假工买手机。”陶白伸了个懒腰,寥寥几句便说完了自己的喜欢,每个人的青春都大同小异,这些话并不会透露什么,她说的很轻松。

    然而身后久久无人说话,长久的沉默让陶白的心突然咯噔一下,她回过头,却发现许斐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许斐喉咙涩得难受,那年的公园小道,那个穿着蓝精灵玩偶装的人为什么一直跟着他,为什么会傻乎乎的给他跳舞想要哄他开心,还有那年在公交站台,那个一闪而过跳上公交车的身影,竟然全部都是她。

    他的世界一直存在一个人,可他竟忽略至此。

    他蓦然回忆起高一那年暑假,那个同样穿着玩偶装在四十度的高温下来来回回穿行在那两条街道上给路人发送气球的身影。

    打暑假工,就是为了一部手机,一部能和他聊天的手机。

    所以她加他好友是在八月,正是打工后的一个月。

    两人中间相隔着四五步远的距离,陶白脸上的表情突然一变,整个人愣在当场。

    许斐哭了。

    他侧面是暖黄的夕阳,背面还能看见小院的大门,小路两旁的野花被清风吹得微微折腰,风拂起他的衣摆,他站在她对面,竟带着哭腔问:“陶白,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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